這是蔣玉明第一次看她穿旗袍。
蔣玉明對岑嫵的穿衣印象停留在一年前她剛來港城寫字樓上班時的OL麗人著裝;跟此前在倫敦,如她所說去賺快錢時經常在晚宴上穿的高定晚禮服。
現在小妮子穿上古風溫婉旗袍,才真正是驚豔。
蔣玉明再次感到幸好他不吃岑嫵這一款,也就是欣賞而已,不然真的會為各種各樣的她彌足深陷。
今日來參加這樣的古董拍賣會,她穿這身無袖掐腰長旗袍正契合了場合的古典氛圍。
蔣玉明把車停在這裡等著她很久,已經見到不少貴婦跟嬌千金進去,她們都打扮精致,或是高定禮服,或是洋裝裙,沒有一個人穿了旗袍。
岑嫵這麼穿倒是顯得很特別。
“你哪裡來的裙子,還挺好看。我讓我女朋友也去買一條。”蔣玉明把手裡的煙掐滅,笑問岑嫵。
岑嫵回應:“我自己做的,在倫敦跟許淳漾做來賣過。這條賣不掉,我就留著自己穿了。”
“她說的是真的?”蔣玉明問許淳漾。
許淳漾點頭,“對,是嫵姐自己做的。”
“所以我們嫵嫵這一年在倫敦進修回來,簡直是十八般武藝傍身了。”蔣玉明犀利點評,邀請岑嫵道,“走吧,要開始了,我們一起進去。”
“為什麼要一起進去?”岑嫵輕皺黛眉,她要先把蔣玉明問好,蔣玉明為何出現在這裡。
“我也來參加古董拍賣啊,我也有想拍的拍品。我早就是這個拍賣會的會員,我之前還跟他們旗下的一個年輕拍賣師交往過呢。”
蔣玉明一點都不生分的拉岑嫵進場。
“走吧,讓哥帶你玩轉拍賣會,像你這種在小縣城長大,半路歸家的岑二小姐,你能知道什麼是上流社會的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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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總,你講話真的很難聽。”岑嫵不情願,還是被蔣玉明拉進會場。
蘇枝惠跟岑旖麗坐在一起,在第一排的位置。兩人穿金戴銀,盛裝打扮,一如既往的從指甲蓋精致到頭發絲。
岑嫵不懂為何這種情況,岑旖麗還可以跟蘇枝惠談笑風生。
“你要是能像你姐姐那樣做人,你的人生就會輕松很多。”蔣玉明拉岑嫵在後排席位坐下,給岑嫵一句忠勸。
許淳漾恭敬的跟在他們身邊,一起坐下。
拍賣會不久便正式開始,一開始登場的是一些小物件。
舉拍的買家稀少,接下來是一些價格變得昂貴的物件,隨著買家的興趣逐漸被勾引,拍賣師呈上的寶物越來越稀有。
蔣玉明一直低頭玩手機,岑嫵卻很緊張,目不轉睛的盯著拍賣臺,深怕把岑家的傳家寶買不回來。
蔣玉明玩了會兒手機,對那些什麼花瓶,玉璽,仙女琵琶,佛牌一點興趣都不感,他覺得這樣的拍賣會很無聊,最後他竟然闔著眼皮,打起了瞌睡。
岑嫵完全不懂蔣玉明這種不懂附庸風雅的人到底為何要來參加這場拍賣會。
終於等到岑嫵屬意的拍品呈現。
那柄源於清朝乾隆年間的白玉海水龍雲紋如意柄被戴著白手套的拍賣師託在手中,緩慢的翻轉擺弄,朝在場的每位買家展示。
展示結束後,第一個出價的是蘇枝惠,接著有一個中年富商跟著加價,然後是一個外國女人也表露了購買意願。
岑嫵讓許淳漾舉牌,加了比他們高一百萬的價格。
蘇枝惠立刻追加一百萬,中年富商跟外國女人也一起跟著加價。
拍賣師非常高興這柄玉如意被這麼多買家青睞,微笑著又介紹了它的淵源,說它是真正的宮廷聖物,於清朝乾隆年間被皇帝嘉獎給一個茶農,誇贊茶農進供給宮中的茶業是人間佳品。
這不是就在說岑家祖先嗎。
如果岑家家運亨通,這柄玉如意怎麼會落得被轉賣的下場。
在拍賣師這些精心構陷的話術裡,玉如意的價錢被越叫越高。
蘇枝惠很快就厭煩了這種無休止的你爭我搶,在這裡拍完東西,她跟岑旖麗還要去SPA房做美容,她不想被耽擱太久。
“三千七百萬。”蘇枝惠一口氣加了七百萬。反正這些錢蘇家會幫她出。她每天隻需要打扮得美美的花錢就行了。
這一兩年,在周家的幫忙下,蘇家的生意好了不少,特別是周聞回港繼承家業後,周氏的產業沒有一個是不爆賺的。
蘇家附庸在周氏身上,自然也得到了不少利潤。
蘇枝惠覺得三千七百萬港幣隻是小錢。
叫完這個價格,蘇枝惠回頭看了看坐在普通席位的岑嫵,嘴角露出一絲嘲弄,就憑她一個私生女,也敢在這裡跟蘇枝惠叫板。
岑嫵嘆氣,沒想到蘇枝惠那麼瘋,真的要一口氣加七百萬來打壓她。
七百萬可以解決不少茶農的貨款拖欠問題。
岑嫵心中松懈,一時沒有了競拍的底氣,不打算再跟蘇枝惠纏鬥。
拍賣臺上,筆直的镭射燈光再一次的打在玉如意的身上,映照它的美麗。
玉質上乘的柄頭是一朵精美的靈芝狀花雕,波浪形柄身花紋細膩,镌刻清晰,龍遊出海,攀上雲端。
是屬實吉祥又如意的精美古董寶物。
岑嫵能共情到當初岑老太太變賣它時有多不情願的痛心。
臺上拍賣師舉起拍賣錘,熱情的遊說,“還有沒有賣家要加價的,三千七百萬是現在的最終價格,還有沒有買家要加價?”
在漫長的爭奪之後,寶物古董眼看要被從來都是說要什麼,就會得什麼的港島第一名媛拍得。
許淳漾吞了吞喉嚨,請示岑嫵,“嫵姐,我們還要不要再加價?”她們的預算還有一些,但是不多了。
就目前岑家的情況,競拍玉如意的錢其實也可以先拿去償還茶農的貨款,岑嫵陷入了兩難,一下無法定奪到底要不要跟蘇枝惠搶拍到底。
“嫵姐,時間不多了。”許淳漾催岑嫵拿意見,“我們……”
蔣玉明睡了長長的一覺,似乎是被耳畔許淳漾跟岑嫵說話的聲音吵醒,睜開眼來,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散漫到極點的舉了舉手中的拍賣牌。
“五千萬。”蔣玉明很隨意的喊。
蘇枝惠得意的臉色立刻凝滯,她回眸看向坐在岑嫵身邊的蔣玉明。
她以為是志在必得,怎麼蔣玉明要臨門一腳出來跟她搗亂。
蔣玉明伸手,遙遙跟蘇枝惠打招呼,“Serena,嗨。”
蘇枝惠不肯就這麼作罷,立刻加價,“五千三百萬。”
蔣玉明嘴角露出一絲嘲諷,“六千萬。”
蘇枝惠還是不放棄。
但是,不管蘇枝惠如何力爭,蔣玉明都散漫到極點的將她強勢壓回去。
最後那柄如意柄被蔣玉明用九千萬港幣的價格拍得。
拍賣會結束,蔣玉明被拍賣行盛情請去驗貨付款。
岑嫵沒買到這個東西,蘇枝惠也沒買到這個東西。
兩個女人都很失落的準備離場。
蔣玉明得意洋洋的從她們身邊經過,假意安慰她們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家,懂什麼古董,還是哥懂收藏,哥要去驗貨付款了。你們沒買到也別生氣,也就乾隆爺賞給老茶農的一個如意柄,小物件,值不了錢。”
岑嫵牽強的笑著說:“蔣總是真正的財大氣粗。”
蘇枝惠很生氣,自認出身血統高貴,教養優雅的她屬實瞧不起蔣玉明這樣總是在城中各個聲色犬馬場所插科打诨的公子哥,咬牙罵蔣玉明道:“誰讓你來跟我搶東西的,不怕我家裡稍後找你麻煩?”
“就怕你家裡不來找,你要是有錢,也可以出比我更高的價格啊。”蔣玉明皮笑肉不笑的懟蘇枝惠。
“蔣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岑嫵沒拍中想要的寶物,很快就不想多生枝節的跟許淳漾坐車離開。
她無意跟蘇枝惠多說什麼,至於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蘇枝惠身邊的岑旖麗,她更是沒興趣去搭理。
恍若岑旖麗根本不姓岑,能坐視不理岑家的傳家寶被別人買走。
*
離開拍賣莊園,許淳漾請示岑嫵要去哪裡。
岑嫵今天出來,沒能完成心頭想完成的事,心裡有些鬱結,想不到要去哪裡,要許淳漾把車往三浦澳開,結果她們路過岑家茶鋪,正好見到鍾伯在門口被一群要債的人仗勢欺人的圍堵。
岑嫵立刻下車去,把上了年紀的鍾伯護到身後,讓債主息事寧人,說她會還錢。
債主們要了許久的債都要不到,早就變得窮兇極惡,根本不信岑嫵的話,問岑嫵是誰。
岑嫵回答:“不用管我是誰,總之,去找我的助理做登記,隻要拿出能實際證明欠款的有效票據,你們的錢我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們的。”
第一個照著做的債主馬上收到了手機銀行轉賬,於是剩下的都蜂擁而至的把許淳漾包圍了做登記,深怕晚一分鍾拿到錢。
岑嫵這才有空檔陪鍾伯去茶鋪後方的雅室說話。
“二小姐,你一年前都沒管這些事。現在為什麼要回來管?”在岑嫵剛來港城生活的時候,鍾伯的確是想岑嫵繼承岑家的茶業生意。
但是誰曾想,岑勁銘已經把這門生意虧空了這麼多。
紙終於包不住火,現在,鍾伯想岑嫵站得遠遠的,千萬不要被岑家的這些事影響她以後的人生。
岑嫵也不過是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弱女子,才二十三歲,她怎麼可能承擔得了這麼大的重擔。
而且,岑嫵從小到大,岑家都沒管過她的長大。岑嫵現在根本沒理由幫他們。
“鍾伯,你被人為難,我怎麼可能不管?”岑嫵給老者倒了一杯茶水,喚他喝口茶潤潤嗓,“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你的錢也是辛苦掙的。為什麼要拿出來?萬一打水漂怎麼辦?”鍾伯嘆氣。他知道岑嫵這一年在國外過得也不容易。
“打不了水漂的,放心,我會打算盤。”岑嫵安慰鍾伯。
“唉……”鍾伯還是長長的嘆氣,“我早知道岑家暗地裡是這副模樣,我那時候就不會答應你父親,去安排你來港城生活了。其實他們就是接你回來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