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嫵隻能在心裡嘆氣。
*
岑嫵過了一個晚來一天的十八歲生日。
是夜,馮燕珍跟凌濛給她切蛋糕,岑嫵吃了一個味道不太好,但還是很得她喜歡的蛋糕。
她起碼有十年沒見馮燕珍,但是馮燕珍還是會堅持在自己的家裡給她過生日,即使馮燕珍把生日都記錯了。
等他們吃完蛋糕,凌濛的人忽然不見了。
馮燕珍找了一圈沒見小男生的人,超市裡這時候又湧進來一幫顧客,馮燕珍走不開,就叫岑嫵去幫忙找。
岑嫵給凌濛打電話。
凌濛回答說他在林越街的臺球室裡。
林越街就是理縣的灰色地帶,酒吧,網吧,臺球室,洗浴室,按摩房等等,這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合法營業的店鋪全都聚集在這一條街上。
凌濛很謹慎的說:“別告訴我媽,我玩兩局就回來。馬上要開學了,就沒得玩了。”
說完,他又道:“表姐我輸錢了,你能先借我五百塊嗎。今天你過生日,我煮飯給你吃呢。”
凌濛大約是跟著馮燕珍還有凌勤這對夫婦,時常搬家,虛歲十五的他為人處世很圓滑。
跟岑嫵才相處一天,他就很擅長對岑嫵提要求了,家裡多來一個人,在一個屋檐下一起吃飯睡覺,他不排斥,反而很會讓這個人盡快變成他的依賴跟掩護。
“表姐,真的謝謝你了。”少年在電話裡跟岑嫵撒嬌,“我輸了,拿不出錢多丟臉啊。”
岑嫵沒有辦法,耐不住他的搖尾乞憐,給他送了現金去,隨便想把他給拉回來,現在都晚上十點了,他還在外面瞎晃,明天就開學了。
Advertisement
馮慧珍讓他明天跟岑嫵一起去上學。
岑嫵去了凌濛說的地方,一個上下兩層樓的臺球室,對面是一間亮著燈牌的酒吧,[Addicted,癮]是它的名字。
門口停著許多樣式誇張的摩託車跟改裝跑車,岑嫵一看就知道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岑嫵走進臺球室去,很快把凌濛領了出來。
兩人還沒邁步走路,就見到有人從酒吧裡被趕出來。
是陸萱。
直肩緊腰,面孔俊酷的周聞很快跟著也出來了,陸萱穿著一件蜜桃粉的抹胸小禮服裙,頭上還戴著尖錐生日帽。
今天是陸萱生日,可是陸萱卻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周聞當著眾人說不要她了,以後再也不要她到他的酒吧裡來。
周聞冷臉趕她走,酒吧門口停著一輛明黃色的蘭博基尼Huracan,那是陸萱找他爸要的生日禮物,但是她沒有駕照,她今天才剛滿十八歲。
周聞有,陸萱想周聞開這輛車帶她去兜風。
意思就是借花獻佛,其實她不是周聞的女朋友,今天,她想靠這輛蘭博基尼收買周聞,讓她做周聞的女朋友。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陸萱的生日派對才進行到一半,她就被周聞從癮酒吧裡趕出來了。
本來氣氛是高高興興的,陸萱不吝嗇為周聞花錢如流水,今晚把她的朋友全都叫來這裡玩樂。
他們開了酒吧裡要價最貴的包廂,點了收費最貴的酒水套餐,還問周聞,癮酒吧裡提不提供那種服務,隻要提供,他們多的是錢。
得到的回答是,不提供。
“老公,怎麼了嘛。人家隻是把你皮夾裡的照片拿了。那是誰啊?一個小丫頭片子,長得醜了吧唧的,沒吃飽飯似的,就一個火柴妞,一直留著幹嘛?”
漆黑的夜裡,花街沉暗的光影在男人俊酷的臉上落下,映得他整個人迷幻的冷欲。
可是那雙覷著陸萱的眼眸卻瞪得如匕首的利刃一般殘酷。
第011章 染出薄紅
陸萱被嚇得花容失色,臉面上還是想要用今天過生日邀寵。
周聞一直換女朋友,可是他皮夾裡夾著的照片卻始終是一個人的。
熟悉周聞底細的人說,那照片裡的少女是周聞的娃娃親,小時候兩家約好了,讓她長大了要嫁給周聞。
“再喊我一聲老公,我扯斷你舌頭。”周聞把厭煩捏著的那隻CHANEL TRENDY CC包丟給陸萱,惡聲惡氣的打發她,“滾,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我的場子不歡迎你。”
陸萱的朋友都跟著出來了,見到一個小酒吧老板居然敢這麼不給陸萱面子,全都目瞪口呆。
周聞是長得帥,性格也野,可是,細究起來,他也不過是個窮鬼而已,白天在陸萱家裡的摩託工廠生產線上上班,晚上就打起精神熬夜開酒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男人其實缺錢得要命。
每天一睜眼,就為了錢在奔波勞累。
能搭上陸萱這種理縣知名富二代,是他時來運轉了。陸萱今天過生日,卻還送他蘭博基尼超跑呢,快要把他寵上天了。
在他們眼裡,周聞不過就是陸萱養的小奶狗而已。
他跟陸萱的相處模式應該是他無所不用其極的跪舔陸萱才對。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這幫自認有錢有勢的孩子驚愕的明白到,情況根本不是這樣的。
而是截然相反。
周聞完全不這麼覺得。陸萱對他來說,除了是一個討厭的麻煩,什麼都不是。
“你們幾個,剛才是誰帶頭欺負我店裡的開酒小妹的?”周聞用毒辣眼神掃視過一幫理縣知名富二代的面孔。
半個鍾頭前他們全都還做出一副無法無天的放肆模樣,現在個個噤若寒蟬,縮著腦袋,垂眸看地,深怕被周聞單獨抓出來揍。
今天這個生日會本來還算進行得順利,一群有錢人到這裡來消費,出手闊綽,談笑狂妄。
直到陸萱的幾個男性友人開始騷擾幫他們開啤酒的小妹。
他們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們比她高貴。
“娅娅,出來!”周聞朝酒吧裡喊了一聲。
娅娅新換了條裙子,剛才那條裙子被撕破了。娅娅在酒吧裡面難受的躲起來哭過,眼圈還是紅的。
本來她不想把事情鬧大,但是陸萱的朋友太過分了,娅娅就給在辦公室睡覺的老板周聞打電話告狀了。
周聞一出來就氣盛的把這幫人給趕了出來。他這人對睡覺有個執念,誰在他睡得香的時候,不識趣的吵醒他,他肯定要讓對方慘重的後悔。
娅娅出來了,怯怯的站定到周聞身邊。
周聞問:“誰撕你的裙子?”
娅娅鼓起勇氣,神色膽小的指了指一個染銀發,耳朵上戴滿耳釘的男生。
“嘖,擺這麼大場面,到底能把我怎麼樣啊?擱這兒裝什麼逼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家。”男生操著手在肥大的牛仔闊腿褲裡,昂首挺胸的說,吊兒郎當的,一副根本不把周聞放在眼裡的模樣。
周聞邁開長腿走上去,二話不說,掰住他脖子,把手裡燃燒的煙塞到他嘴裡,揪住他的頭,直接往旁邊那輛蘭博基尼的車引擎蓋上狠砸。
“呃嗚……”銀發男生毫無招架之力,扭了兩下,很快腦袋就被周聞的硬拳給砸出血來。
腦門一下又一下的重擊傳來,他脖子的筋被擰直,一時痛得連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旁邊看著的人都被嚇得呆若木雞。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周聞生氣了之後揍人的模樣。
周聞給這幫富二代當場上了生動的一課,沒有人能在他的場子裡欺負女生。
就算娅娅是個開啤酒的小妹,也值得被他們尊重。
如果不尊重,這就是下場。
暗夜裡,街燈昏暗,霓虹寥落,一群男生跟女生都被周聞揍人的那股狠戾嚇得不敢動彈。
他根本不管被他捏在手裡的是一條人命,就那麼面無表情的揍著對方,一點都不害怕就這麼把對方給揍死了。
岑嫵跟凌濛在對街駐足,觀察到這上演的一切。岑嫵捏著手,對這種暴力場面十分不贊同。
“我靠,周聞好他媽帥!”而年少懵懂的凌濛則是再一次對周聞瑞思拜了。
男人這麼單手撩人脖子,把對方的頭狠砸在蘭博基尼引擎蓋上的姿勢太帥了。
凌濛本來不想好好聽大人的話吃飯長個子。
現在見到周聞揍人的狠戾姿勢,凌濛覺得自己以後每一頓到了飯桌上真的得多吃點,要努力長得跟周聞一樣高,一八八。
這樣打架的時候才能直接將個人氣場拉伸到二米八。
“陸振旭快不行了,聞哥,別打了。”
“求求了,陸振旭真的快不行了。”
“嗚嗚嗚,別打了,我們以後不來這酒吧鬧事了還不行嗎。”
銀發男生是陸萱的堂弟,叫陸振旭,他爸在理想摩託工廠有股份,在理縣算是個知名闊少爺。
周聞在這個廠裡上班,是車間裡的小組長,現在誰都沒想到小組長居然敢如此不顧後果的狠揍老板家裡的闊少爺。
“周聞,嗚,信不信老子,讓,讓你丟,丟了飯碗?”陸振旭被揍得口吐鮮血了,說話結巴不清,“至,至於麼?老子隻是把李娅娅的裙子給撕破了。”
周聞悶著,沒說話,連呼吸頻率都沒變。
他淡然的拉開蘭博基尼的引擎蓋,把陸振旭的臉朝那些發動機跟零件裡按,想毀他的容。
“周聞!你是不是瘋了?你放開他,你放開我堂弟!”陸萱尖叫起來,被嚇著了,沒想到周聞被惹毛了,能這麼混賬,奔上去抱住他,想阻止他的瘋狂。
周聞不以為意,昨晚有人到林越街來找他尋仇,他半夜還在幹架,今天一大早去工廠裡上班,下午輪他休假,他好不容易睡了個半天,心裡那股戾氣還沒消。
這一群小兔崽子偏要在他的酒吧裡搞事,其實他煩陸萱姐弟倆還有他們的朋友很久了,一群井底之蛙,以為理縣這個小縣城就是能遮住一切的一片天。
其實,這裡對周聞來說,隻是宇宙裡的一塊塵埃罷了。
生活在這裡的人,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