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上耳機,聽了聽,感覺還是一樣,歌聽到一半,斷了。
有人給她打電話,是慶佳珂。
“啊啊啊啊啊,岑嫵!我的歌火了,我這周末要來杭城搞個宣傳,完了有聚會,你來參加唄!”慶佳珂激動的嗓音裡有一人得道,要讓雞犬都升天的榮耀感。
“恭喜慶老師。”岑嫵衷心的祝賀。
“诶,你知道我的歌是怎麼火的嗎?連我自己都想不到哦。”慶佳珂不吝分享自己忽然蹿上國內權威新歌排行榜前三名的秘密。
“我上個月去港城,在蘭桂坊的一個酒局上遇到一個貴人了,我就是陪他喝一晚上的酒而已,床都沒上,他竟然就願意花錢給我打榜,現在還說要給我這首歌拍MV,你說我走不走運?”
慶佳珂笑得像銅鈴般婉轉,“港城周家新回歸家族的那個繼承人周聞,你知道嗎?就是他,那天在港城我遇上他了,帥死了,身材好蠱,喉結好粗,□□一定很強,一個眼神就能讓我渾身為他發燙……”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岑嫵將視線放遠,看著雨滴從屋檐滴落,一滴又一滴。
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周聞的時候,也是一個雨天。
第009章 想獻吻
那天,是岑嫵十八歲生日。
她坐了很久的車去杭城的理縣,外婆在杭城的醫院裡住院,沒人照顧年幼的少女,外婆讓她去找小姨。
岑嫵本來打算留在醫院照顧外婆,可是她下學期就要高考了,外婆不舍得她荒廢學業,於是跟她小姨商量好,要她去理縣的高中上高三的下半學期。
岑嫵帶著笨重的行李箱,從杭城坐火車去理縣,那是一個偏僻的地方,聽說治安不怎麼好。
小姨馮燕珍的丈夫在這個地方長期的包工地,於是馮燕珍就隻能跟他在這個地方生活。
得知岑嫵要去,馮燕珍事先給她打電話,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之後最好不要跟當地任何人多說話,徑直照她給的地址去找她就行,一個勁的告訴岑嫵,理縣這裡的人都兇得很,沒幾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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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嫵懂事的點頭答應。
出了縣城凋敝破敗的火車站,天在下雨,她找不到車去馮燕珍住的地方,有人開了輛銀色的摩託等在車站門口。
他吃著口香糖,低頭玩著手機,眼神懶散,時不時朝出站口掃那麼一眼,遲遲等不到他要等的人出現,他也不惱,就那麼跟他手機裡的遊戲較勁。
岑嫵站得離他很近,看出來他在玩水果消消樂,很老套的遊戲。
可是他這個人看起來卻一點都不老套。
理縣臨山靠江,有山巒,還有碼頭,出了火車站,不遠處就是碼頭,停泊著幾隻充滿年代感的烏篷船。
岑嫵沒來過,視線到處掃視,覺得挺新鮮,眸光繞了一圈,轉眼又回到支著長腿,背靠銀亮的摩託機車玩遊戲的瘦高男人身上。
岑嫵正想要開口問他小姨給的地址,離這兒有多遠。
他牛仔褲褲兜裡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火車站出站口走出來一個高個子女生,忙不迭的朝他奔去,嗲兮兮的往他身上蹭,想要他親她。
“周聞,你明明說過要去滬市看我,你怎麼沒來?”陸萱委屈的問,“明明我們說好的。”
周聞反感的躲開陸萱的唇,他不想蹭上陸萱嘴上搽的豔色口紅。
陸萱身高高,又趿了高跟鞋,唇抵不到他的唇高,又找著他瘦突的喉結,想對他獻吻。
周聞迅速後退了兩步,不讓女生得逞,跟她刻意保持安全距離,不耐煩的道:“行了,別磨蹭了,你爸在等著你回去呢。”
“所以是我爸叫你來接我,你才來的?”陸萱噘嘴,一下就不高興了,“哪有你這樣做人男朋友呢?居然空手來接我。”
陸萱瞧著周聞兩隻關節瘦突的手,空空如也,陸萱信了,他真的就是被她爸陸衛民叫來接她的,僅此而已。
陸萱的父親陸衛民在理縣開了一個摩託車工廠,周聞就在這個工廠裡上班,此外,他還開了一個酒吧,白天在工廠的流水線上搞組裝,晚上就去酒吧裡看店。
陸萱是在這個酒吧裡遇到他的,他很帥,也很花心,身邊總圍著很多妖豔的女生,自認有錢有顏還會撒嬌的陸萱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要不是看在陸萱的父親是陸衛民,周聞在他經營的廠子裡上班,周聞肯定不會讓陸萱當他似是而非的女朋友這麼久。
“你想要什麼?我給你。”周聞從短夾克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煊赫門,取出一根煙卷,含在嘴角,眼神不悅且極度不耐煩的睨了陸萱一眼。
陸萱被他桃花眼裡濺落的冷光嚇到了,怕他跟她說分手,即使她爸是他的老板,她也不覺得她有一丁點的資本能拿捏這個男人。
她見過周聞生氣,也見過周聞發瘋,她知道周聞是個什麼樣的可怕角色。
陸萱馬上賠笑:“別生氣了,我想要你。隻有你。”
他能來火車站接她就已經算不錯了。
陸萱相信這種殊榮他一定不常給別的女生。
“我們去吃餛飩吧,大中午,還沒吃飯呢。”她很快轉移話題。
“不吃,我隻負責幫陸總把你送回去。”周聞咬煙,招呼陸萱上車。
這兩人說話的間隙,岑嫵一直站在不遠處等計程車,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縣城裡人少車少,她初來乍到,找不到方向,又被小姨叮囑了很多次,這裡的人都不和善,她根本不敢坐黑車。
陸萱忽然覺得側邊拉著行李箱的女生挺扎眼的。
雖然看起來很乖,沒染頭發沒刺刺青,身上穿件薄荷綠色的荷葉邊針織連身裙,外搭一個奶白色的小香風西裝外套,披著濃黑的及腰長發,背著雙肩書包,拉著一個銀色的行李箱,外形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張揚。
但是陸萱就是覺得她很出挑,那奶白的皮膚,秀麗的五官,窈窕的身段,讓陸萱想起小說裡的形容,膚白貌美,凹凸有致。
陸萱瞧著女生頂多跟陸萱一樣的年紀,然而發育得很好,陸萱今年十八,在同齡人中算是根正苗紅的大美女,身材火辣,顏正性嬌。
忽然出現的岑嫵跟陸萱比起來,絲毫不遜色。
並且,岑嫵身上並沒有那種廉價的賣弄風騷的俗豔。
她像一棵筆直的向陽生長的花樹,亭亭玉立在風中,磊落坦蕩,不驕不躁。
“這誰啊?”陸萱酸酸的問。
理縣這種窮酸沒落地方居然來了一個纖塵不染的小仙女,太不合時宜了吧,他們這裡出沒的少女真的沒一個能像岑嫵這樣充滿大家閨秀氣質的秾麗。
陸萱心裡一下充滿了危機感,怕岑嫵把她的男朋友周聞搶走。
“周聞,她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相好?”陸萱撅嘴,生氣的問。
“不認識。”周聞跨上了機車,長腿分開,催陸萱,“走不走?”
“當然要走。”陸萱上了機車後座,借機揩油,小手環抱住男人的緊腰,把臉貼他背上,對他撒嬌:“老公,開慢點,人家怕。”
“……”
周聞沒搭理她,更不想跟她糾正他不是她老公,甚至連男朋友都不是。
他現在一心隻想把她快點接回去,他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了,他還趕著去他的酒吧開店。
來接她,是車間主任叫的任務,不是周聞的意思,周聞被叫的時候,本來還在車間裡擰螺絲呢。
摩託的引擎響起,一輛改裝過的舊川崎改裝車開動了。
岑嫵目送男人離去,火車站門口用隔離護欄專門隔出了非機動車道。
男人聳著寬肩,瘦手握著機車車把,順著那彎彎繞繞的護欄駛出去,轉彎的時候,似乎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岑嫵。
她還是沒有等到車,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
半小時後,岑嫵終於攔到了正規的計程車。
上了車,她報出自己的地址,珍貴超市,在理縣牧曲路跟林越路交接的十字路口。
縣城不大,男司機輕車熟路的帶她去。
路上,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還帶著行李,一副初來乍到的模樣,出聲問:“小姑娘去珍貴超市幹什麼啊?馮燕珍是你親戚?”
“對,她是我小姨,我來這裡上學。”岑嫵說。
“到這裡來上學?”男司機從火車站載過很多顧客,眼尖得很,一眼就看出岑嫵是從大城市裡來的,“你以前在哪裡上學?”
岑嫵回答:“在杭城上的高中,在港城上的小學。”
“現在怎麼想到理縣來上學了?理縣的師資水平能跟港城,杭城這樣的學校比?”
“家裡安排的。”岑嫵見男司機一直刨根問底,不想跟他聊多了。
路上,路過一些縣城的標志性建築,男司機熱心的跟小姑娘介紹了一下。
“那兒,是我們理縣最大的一個企業,理想摩託工廠,老板叫陸衛民,是我們縣城最有錢的老總,還上過電視臺接受採訪呢。那兒,是我們理縣一中,一中的校風還算不錯,一年還能出兩個清北人復。那兒,是二中,跟一中比就差遠了,其實是個職高,你要上學,千萬別上二中。”
車路過林越路,一條街上全是酒吧跟網吧,還有一些看起來不像正規的洗浴按摩房。
岑嫵的眼睛一一看過去。
男司機叮囑她:“這條街你平時可千萬別來,理縣所有的流氓都出沒在這條街上,派出所警察來了都怕。看到那間酒吧沒有,叫癮的那間,那是我們理縣最混最野的流氓開的,他的名字叫周聞,你這樣的小娘魚以後在縣城裡見了他,一定要記得繞道走。”
岑嫵想起適才在火車站門口碰見的那對男女,好像女的就是嗲嗲的叫男的「周聞」。
越過林越街,車不久後就到了珍貴超市門口。
此時已經過了晚餐時分,天黑了。
林越街的那些看起來很不正經的酒吧跟洗浴場所在那輛綠色的出租車駛走以後,漸次點亮了霓虹招牌。
岑嫵從車上下來,回望那條燈光迷離的街,因為廉價的炫色霓虹在悽清的夜裡閃耀得太多太亂了,蓋在它上面的夜空都被折射出諸多的繽紛色彩。
一派烏煙瘴氣的渾濁。
正在超市裡看店的馮燕珍見到岑嫵從計程車上下來,迎出來問:“嫵嫵怎麼自己來了?到了也沒打電話讓我去接。”
“小姨。”岑嫵乖乖的,怯怯的喊了一聲馮燕珍,“你要開店,我自己坐車來就行。”
“我媽她沒事吧?”馮燕珍問。
“沒事,療養院的人說她要多靜養。她讓我來找你,說讓我這學期我在理縣上學。”岑嫵解釋自己為何帶著行李來這裡投奔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