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旁邊一個稍年長些的義工老師察覺到程菲的異常,走過來輕輕碰了下她的肩,關切道:“程老師,你沒事吧?發什麼呆?”
“沒事。”程菲意味深長地笑,“就是忽然發現,人生最幸運的事,就是失而復得。”
程菲在福利院的工作並不清闲,課程一堂連著一堂,整個下午幾乎是一晃眼便過完。
快六點時,她整理好教案上了個洗手間,剛洗完手出來,兜裡的手機就響起來。
她看眼來電顯示。
是一串陌生的手機號。
程菲茫然地眨了下眼,滑開接聽鍵:“喂你好?”
下一秒聽筒內便傳出一道男性嗓音,磁性悅耳,聽起來懶洋洋的,很隨意地問她:“忙完沒?”
聽見這陣熟悉的音色,程菲突的怔住,眼眶又是一陣滾燙的熱意。
電話那頭靜等須臾,不聞她回音,再出聲時語氣明顯便柔幾分。以為她沒有聽出自己的聲音,補了一句:“我是餘烈。”
“……我知道呀。”程菲將淚意憋回去,吸吸鼻子說。
“那為什麼半天不出聲。”
“……走了下神。”程菲彎起唇漾開一抹笑,又問他,“這是你的新號碼嗎?”
“嗯。”餘烈說,“以後都是這個,你記一下。”
程菲促狹地甜聲地應:“好的餘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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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筒對面,餘烈無聲地笑了下,問:“你還在忙?”
“剛忙完。”程菲說,“怎麼?”
餘烈:“我到了,在馬路對面。你出大門就能看見。”
幾分鍾後,程菲背著挎包走出福利院大門,在夕陽的餘暉中抬眸望,果然,看見記憶中那輛黑色越野就停在馬路對面。
無聲無息,不染纖塵。
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懶散靠著車門,深藍襯衣黑長褲,正在抽煙,側顏掩藏在升起的淡白色煙霧背後,稍有些模糊,隻隱約可見一副稜角凌厲的輪廓。
不知為什麼,在看見那輛車、那個人出現的剎那,程菲緊張了一下午的心情竟奇跡般安穩下來。她隻覺心髒像被一團棉花糖似的雲朵包裹,輕盈而又甜蜜。
眼眶亦微微湿潤。
仿佛,他從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那七百多個讓她痛不欲生的日夜,從未存在過。
也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眼神注視,車旁的男人側過頭,朝她看來。
隔著一條街的距離,兩人目光交接。
餘烈眯了下眼,隨手掐滅煙頭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而後便站直了身子,面朝她,似笑非笑伸出了雙臂。
程菲見狀,唇畔的弧度也止不住往上翹,一路小跑,朝男人飛奔過去。
光影變換,車流穿梭。
餘烈遙望著姑娘朝自己跑來,恍惚間想起了許久之前。
想起汽修廠那晚,她也是這樣義無反顧地奔向他。
有時候不得不信命。
她和他的緣分像兩隻斷了線的紙鳶,掙脫開所有桎梏與束縛,歷經世間萬難,浮世變遷,最終還是死死交纏在了一起。
一晃神的光景,姑娘已經撲進他懷裡。
餘烈收攏雙臂,用力擁緊她。
“我以為你剛歸隊,會比較忙。”小姑娘軟乎乎的,臉頰在他頸窩裡蹭了蹭,像隻撒嬌的小貓,“居然這麼早下班?”
“下午就請假了。”餘烈說。
“……請假?”程菲一呆,“你請假幹嘛去了?”
餘烈耷拉著眼皮瞧著她,很自然地回答:“做準備啊。”
程菲更疑惑:“做什麼準備?”
餘烈沒吭聲,隻是順手拉開後座車門,下巴懶漫地抬了下,示意她自己看。
程菲茫茫然,順著扭頭一瞧,等看清那些東西是什麼後,她白皙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
隻見後排座椅上放著一個白色塑料袋。
裡面裝著好些物件,有幾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像是衣物之類。
禮品盒旁邊,五顏六色一大堆,全是尺寸為“特大號”的安全套。
程菲:“…………”
第76章
看著後排那些堆積如山的彩色小盒子,程菲額頭不禁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嘴角也不可控制地抽了抽。
她手扶著車門,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三秒鍾,才滿臉黑線地轉過腦袋,看向身旁那位英俊又懶漫的人民警察同志。
程菲瞪著餘烈,一根細白的食指幾乎是顫抖著抬起來,往後座一指:“……這就是你做的準備?”
相較程菲的震驚萬分,餘烈的神色則顯得格外平靜。
“嗯。”他字裡行間沒有絲毫起伏,淡淡地說,“我今天下午提前了一個鍾頭下班,去買了你要的睡衣,還有一些套子。”
程菲又看了眼袋子裡那堆壯觀的盒子小山,由衷好奇:“餘隊,您這是把哪家小商店的計生用品區給搬空了吧?”
餘烈表情冷靜,回答:“剛開始在我單位旁邊的便利店買,結果那家各個品牌的套加起來也就十三盒,不太夠。所以我又去了一家大超市。”
“……”?不是。
他在說什麼?
十三盒還不夠?這是正常人類能說出來的話嗎?
程菲被嗆到了,不可置信地顫聲道:“……所以你最後一共買了多少?”
餘烈回答:“三十盒。”
聽完這個具體的數量詞,程菲著實是驚得要吐血。她眼睛瞪得更圓,臉色通紅,脫口就懟了句:“不是。你買就買吧,隨便買個一兩盒不就行了!哪有人買這種東西一次性買三十盒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開了個種馬養殖場呢!
餘烈聞聲,很隨意地瞟了一眼後座那些小盒子,語氣懶洋洋的,“這些也就看著多,真用起來快得很,一次性多買點,省時省力。”
程菲:“……”
程菲這下直接連耳朵根都紅透了。她羞得想打人,一時手痒沒忍住,索性攥起拳頭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壓低聲羞斥:“這位警察同志,你身為一個光輝偉大的人民警察、國安局特勤大隊的隊長,剛歸隊不久,不想著勤勤懇懇工作、加班加點為人民服務,專程請假跑去買這個,還跟搞批發似的一買就一大堆,你怎麼好意思?”
餘烈聞言,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低頭貼近她些許,輕聲:“據我所知,安全套這種物品在我國的流通買賣合法且合規。請問,警隊哪條紀律條令規定了,人民警察不能買套子?”
他態度散漫邏輯清晰,說出來的話讓人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漏洞。
程菲被生生噎住,兩邊臉頰臊得發燙,嘴唇蠕動好幾下,硬是一句話都沒擠出來。
“再說了。”餘烈聲量輕,音色聽上去很慵懶,無端端便染上一絲撩人的勁兒。修長的指尖慢條斯理捋過她耳畔一縷黑發,唇貼向她左耳,“這些本來就都隻會用在你身上。”
程菲:“……”
“我和我自個兒媳婦關上門在家裡用,難不成還要給單位打報告?”
程菲:“…………”
程菲臉蛋已經燙得快要失去知覺,生怕再從這狗男人嘴裡聽見什麼尺度更大的騷話,情急之下,索性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漲紅著臉低斥:“閉嘴。”
餘烈眼皮微耷,深邃如海的眸直勾勾盯著懷中人,目光含笑,笑意深處盡是難以言說的溫柔與深情。
黃昏已至,夕陽的光為整座城市鍍上一層暗金色的薄紗。
姑娘被籠在光裡,不知是惱是羞,原本雪白如玉的臉蛋被晚霞染成豔麗的粉,眼眸黑白分明,清澈靈動,整個人瞧著既嬌憨又可愛。
這副嬌滴滴的模樣,看得餘烈有點兒心痒。
他心念微動,側頭便在她粉潤的唇瓣上落下一個輕吻。
程菲冷不防被他一親,臉霎時更紅。
經過兩年的發展建設,平谷區這片早就一改之前的混亂老舊,無數摩天高樓拔地而起,附近翻新的創業園區也迎來了許多入駐企業。
這會兒正是下班晚高峰,街道上車流穿梭人來人往,隨處可見行色匆匆的年輕上班族。
程菲不好意思,抬手抵在男人胸前輕輕推搡了下,掙開他,紅著臉飛快逃至副駕駛一側,拉開車門坐進去。
關上門之後似乎還有點緊張,扭動脖子東張西望,確定周圍沒有任何熟悉的身影和面孔,才鼓起腮幫呼出一口氣,稍微放下心來。
這時,駕駛室的車門也讓人從外面拉開。
餘烈長腿一跨上了車。
本就壓了一下午的欲念,剛才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哪夠解饞。他看眼身側那副嬌媚楚楚的側顏,反手把門一關,傾身往程菲貼過去,又想吻她。
下巴被男人勾過去,程菲猜出他意圖,兩頰溫度更燙,扭著脖子往旁邊躲了躲,羞窘地抗議:“你收斂點兒呀。這裡就在福利院大門口,要是被院裡的小朋友或者其他老師看見,不好。”
餘烈眉峰抬高一寸,捏住她下巴的指骨收緊,嗓音低而沉,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怎麼。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你男人?”
程菲呆愣,下一秒,禁不住噗嗤一聲。
她隱約察覺到他夾雜在語氣裡的不滿情緒,覺得又是費解,又格外有意思,壯起膽子豎起兩根細白的指,在他薄潤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下,眨眨眼,道:“餘隊,兩年不見,你的心眼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芝麻綠豆大點的事,至於不高興嗎。”
餘烈直直盯著她,手臂忽地一收,將她柔軟的細腰往懷裡勾,箍住摟緊,姿態霸道不容悖逆。
程菲始料未及,纖細的身子被那股大力帶離座椅,囫囵跌坐在他大腿上,被他完全囚禁進一方隻屬於他的逼仄空間。
她驚得睜大眼,輕呼出聲。
餘烈扣住姑娘的下颌,將那張緋紅欲滴的小蛋掰高,目光自上而下鎖死她,嗓音低得危險:“我這麼愛你、迷戀你,愛到發瘋迷戀到走火入魔,恨不得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可你這小沒良心的,成天把我藏著掖著。怎麼,嫌老子拿不出手,給你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