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
什麼叫自作多情?什麼叫自我感覺良好?什麼叫小醜竟是我自己?這就是了。
搞半天,人家根本就不是在這兒等她!
程菲結結實實地尬住了。腳趾幾乎在地上摳出一套豪華大別墅,抬手默默捂住整張臉,無言以對。
幾米遠外。
剛放完水出來的陸巖正低著頭回信息,回完,收起手機一抬頭,一眼就看見了杵在他老板跟前的漂亮小姑娘。
隻見他老板耷拉著眼皮一瞬不眨地盯著人姑娘看,好像把那女孩兒都瞧得不好意思了,兩隻小手捂臉蛋,腦袋幾乎埋進胸口裡去。
情景格外曖昧。
陸巖深沉地眯了下眼睛,短短幾秒間,他腦海中浮現出幾個大字:告白現場。
什麼情況。
他家老大相親失利惱羞成怒,準備對小姑娘霸王硬上弓了?
陸巖此時滿腦子都是《黑幫老大愛上我》之類的古早小言強取豪奪戲碼。
半秒後,陸巖慎重地走過去,對著周清南試探地招呼了一聲:“老板。”
周清南的目光依然落在眼前的姑娘身上,目光耐人尋味。
他就那麼安靜又散漫地盯著她,定定看了好一會兒,而後踏著步子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程菲從始至終沒勇氣再抬頭,垂著眸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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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便側身繞過她,離開。
直到發覺落在頭頂的眼神徹底消失,程菲方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如蒙大赦,放松下來。
她轉頭抬眼,望向周清南的背影,還有幾分心有餘悸。
背後,陸巖已經提步跟上,經過程菲時瞥了她一眼,冷冷吐出三個字:“沒眼光。”
程菲:?
程菲一頭霧水,最終隻能抬手撓撓腦袋,茫然地目送二人組離去。
夜色轉深,斑斓燈光照亮整座濱港。
黑色越野車在馬路上飛馳。
駕駛室裡,陸巖一言不發地開著車。
周清南神色冷峻地坐在後座,一雙大長腿隨意交疊,眉眼低垂,正把玩著掌心裡的小玩意兒。
這東西十分小巧,三角形的卡片樣式,明黃底色上寫著一些梵文和漢字,看著像枚護身符。
陸巖餘光一瞥,看見周清南手裡的玩意兒,不禁有些詫異,心想,剛才老板不是專程等在那兒還人姑娘東西麼?這護身符怎麼還了半天,還在老板手裡。
陸巖暗自琢磨著,說:“老板,那女孩兒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看不上咱們這種人也正常。你想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
須臾,周清南收起護身符,閉眼捏了捏眉心:“陸巖。”
“嗯?”
“少他媽看點兒言情小說。”周清南說,“我今天心情一般,當心挨揍。”
陸巖:“……哦。”
第10章
從錦泰飯店出來之後,程菲直奔地鐵站而去。
上地鐵,下地鐵,再從地鐵站步行回家。一路上都提心吊膽。
也不怪程菲這麼杯弓蛇影。實在是因為今晚發生的事太過尷尬,她真的很害怕那個姓周的黑老大回去之後越想越氣,安排幾個小弟來把她捶一頓。
晚上九點多,程母剛從浴室裡洗完澡出來,正拿毛巾擦著頭發,忽然就聽見了一陣敲門聲,砰砰砰,砰砰砰,聲響混亂而急促。
程母眸光微動,走到大門口,透過貓眼往外一瞧,緊接著便開了門。
隨著大門開啟,一陣旋風席卷而入。
樓道裡的纖細人影橫衝直撞地殺進來,然後反身甩手,又將防盜門“邦”的聲給重重關上。
還好,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呼!
程菲腦子裡緊繃的弦終於放松,背靠門板閉上眼,腮幫鼓鼓地吐出一口氣來。
“你這是幹嘛。”程母見女兒這副狀貌,又是狐疑又是好笑,“後面有鬼在追你呀?”
程菲卡殼半秒,不知道怎麼跟母上解釋,隻能清清嗓子,瞎掰道,“哦,剛才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附近職高打群架的了,所以我當然得跑快點,拳腳無眼,萬一被誤傷呢。”
這番話說完的同時,程菲已經換好拖鞋,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
平谷區這片有兩個職高,在裡面念書的學生幾乎都是些成績不好又有點叛逆的問題少年。
程母沒懷疑,隻隨口說:“這些小孩子也真是,正是念書的年紀不知道好好學習。”
程菲喝著水沒敢多說。
“剛才你張阿姨給我打了個電話。”
程母又想起什麼,邊說邊彎下腰,腦袋一側,讓深棕色的微卷湿發垂落下來,拿幹毛巾一把裹住,擰幾圈,盤至頭頂,神情間流露出一絲驕傲和喜悅,“說她問過那個男孩子了,人家對你滿意得很,說你長得漂亮樸實真誠心地善良,性格也很好相處,都把你誇天上去了。”
程菲聞言卻隻覺得好笑又無奈,回程母說:“就隻是一起吃了頓飯,總共相處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一個鍾頭,居然能看出我‘樸實真誠心地善良’?”
“這說明人男孩兒有一雙慧眼,慧眼識珠,看人準呀。”程母自幼就寶貝這個閨女,將程菲視作自己最大的驕傲,“你從小就成績拔尖品學兼優,依我看,那男孩子有這種眼光,人估計也差不到哪裡去。”
程菲噗嗤一聲,斜眼看她家親愛的母上,“人家這叫糖衣炮彈,幾炮轟下來就讓你暈頭轉向了。”
程母端詳著自家閨女的臉色,揚揚眉,“看你這意思,你是覺得吳旭不行?”
“沒有啊,他挺好的。”程菲把水杯放回餐桌上。
程母聞言,眼底霎時亮起兩道光,正要繼續說什麼,卻又聽見程菲輕描淡寫地補充,“我覺得可以當朋友。”
程母不解,輕皺眉頭問:“就隻是當朋友?”
“對呀。”程菲說。
程母:“你是不喜歡那個小伙子?哎呀,難得遇上一個你覺得還不錯的,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處著處著沒準兒就喜歡了呢。”
“媽,我現在工作那麼忙,成天都在擔心能不能順利轉正。”程菲一臉的頭疼樣,“哪來的時間和精力去接觸一個完全不來電的人。”
程母嘴唇蠕動了兩下,貌似還想繼續勸說。
“打住。”這頭的程菲看出母上意圖,連忙抬手比劃了一個“暫停”手勢,笑眯眯,抬手拍拍程母的肩膀,“媽,你的女兒你最了解,不用白費口舌了。”
程母:“……”
程母無語,知道這寶貝閨女犟得很,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隻能笑罵她一聲,“你這麼挑剔,我倒要看看,你將來能給我領個什麼樣的男朋友回來。”
程菲沒闲工夫再和母上大人扯。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揉了揉後頸,含糊道:“行了媽,你讓我去見面我見了,要我給張阿姨面子我也給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早點休息哈。”
說完,她朝程母促狹地眨眨眼,撲過去照著程母的臉蛋啵唧一口,轉身回了房間。
當,房門關上。
程母站在原地,滿臉都是大寫的無語。
這時,程父程國禮從臥室裡端著茶杯慢悠悠地轉出來,走到妻子身邊略彎腰,湊她耳邊打趣兒道:“早跟你說別瞎折騰,看吧,又白忙活一場。”
“你以為我想折騰。”程母蔣蘭瞪丈夫一眼,稍停頓,又沉沉地嘆出一口氣,“那天我給閨女收拾屋,發現她居然還留著那張照片。”
程國禮一時沒反應過來,迷茫:“什麼照片?”
蔣蘭看著程國禮,眼神復雜,不發一語。
程國禮怔愣幾秒回過神,恍然大悟:“哦。你說跟那個小男娃娃的照片呀?”說到這裡,他笑了下,渾不在意地一擺手,“我以為你在緊張什麼呢。二十年前的老照片,留下就留下了唄,誰小時候沒個童年玩伴。”
蔣蘭眉宇間卻仍有幾分憂色,道:“你是不知道,菲菲小時候成天跟我說,長大以後一定要嫁給她的小哥哥。”說到這裡,她臉色沉幾分,聲音也跟著低下去,“那孩子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絕不可能接受。”
程國禮:“小孩子說的話能當真?我小時候還成天嚷著要登月呢。”
蔣蘭:“如果她不是還念著那個男孩子,怎麼從來不戀愛?”
程國禮:“當然是還沒遇上合適的。咱閨女又不是大齡剩女,你著什麼急。”
蔣蘭:“你懂什麼。我是怕她鑽牛角尖,防患於未然。”
“好吧。可是你換個角度想,”程國禮耐著性子開解,“就算菲菲真的還記著那男孩子,又能怎麼樣?失散斷聯了十幾年,她上哪兒去找人家?你的擔心根本就沒任何意義。”
蔣蘭卻幽幽嘆了一聲氣,道,“緣分這種事,誰說得請。”
程菲知道她爹媽這會兒正在客廳裡說她壞話,但她懶得在意。
事實上,打從程菲大學畢業的第一天開始,蔣蘭就奮鬥在了鼓勵自家閨女“接觸異性,談談戀愛”的道路上。幾年下來,蔣蘭聯合親朋好友給程菲介紹的對象足有六七個,結果無一例外,全部以失敗告終。
久而久之,蔣蘭的朋友圈裡就流傳起了一個說法,說程家這個小姑娘眼高於頂,挑得不得了。
程菲沒管客廳裡心思各異的父母,拿起睡衣睡褲進浴室洗澡,嘴上哼著小曲兒,手上還打著節拍。
蔣蘭餘光一瞥,看見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由抬手捏眉心,徹底沉默。
浴室裡熱氣氤氲。
暖暖的水流洗去整日疲乏,暖暖的,好舒服。
澡洗完,程菲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回到臥室,準備刷會兒微博就睡覺。
她洗澡時有聽歌的習慣,手機往往隨手放在置物架上,因此每天洗完澡,程菲都會拿幹紙巾把手機仔細地擦拭一遍。
程菲拆下了手機殼。
正拿紙巾擦著手機的背面機身,發覺不對勁,整張白皙的臉蛋頓時皺成一團——她的發財符呢?平時都是塞在手機殼裡,怎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