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點五十左右,盡調室的同事們集體合上電腦,從座位起身。
隻有季煙還坐著,她在趕一份數據,就在剛才二十分鍾前,施淮竹臨時發來的。
同事們喊她:“季煙,真不跟我們去嗎?就缺你了。”
季煙說:“你們去吧,下次我給你們補回來。”
有人說:“哎呀,人家要約會,你這大號燈泡就別討嫌啦。”
“就是,下午男朋友都在咖啡廳等著了,有點眼力見。”
說到咖啡廳喝下午茶的事,盡管季煙再三解釋,她事前真的不知道王雋就在那裡,她也是剛剛發現的。
可沒人信,她們一致認為,這就是他們兩人間的小情侶把戲。
這會面對他們的打趣,季煙笑著搖搖頭,不再說什麼。
等人都走了,季煙輸入完最後一行數據,用系統檢測了一遍,確認沒錯誤了,保存,回到郵箱編輯郵件。
數據容量大,點擊發送後下方一直在提醒發送中的緩衝進度條。
她放一邊,拿出手機給王雋發信息。
【季:臨時有個工作,你過來了嗎?可能要多等一會。】
那邊許是正在看手機,沒幾秒,就收到了他的回復。
【王雋:不急,堵車,還有一會到。】
Advertisement
看著‘堵車’二字,季煙抬頭望了眼窗外,外面一片昏黑。
她又看了一眼郵箱,還沒發送成功,她回了一句注意安全。
王雋看著她回過來的消息,望了眼馬路對面,合眾科技的入口。
半晌,他推開車門下車,注意著兩邊的車況,穿過斑馬線。
趕在六點整,郵件終於發送成功。
季煙給施淮竹微信留言,有任何問題她再找她。
她把電腦關機,將桌面上所有的資料連帶著電腦鎖進抽屜,拿包包要離開辦公室時,施淮竹回復了。
【師父:不打擾你約會了,剩下的我自己解決。】
約會……
怎麼施淮竹都知道這個。
身在深城的施淮竹像是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似的,又發過來一句。
【師父:別害羞,我也是過來人,約會愉快。】
電梯門開,季煙一邊走進去,一邊笑著。
光明正大的戀愛確實是好的。
不用躲藏,不用怕被發現,就連被調侃,都覺得是害羞裡藏著許多甜。
到了一樓,她走出公司大廈,看了看四周,昏昏暗暗的,映得路燈都比平時明亮了幾分。
季煙下了樓梯,往前走,同時拿出手機,找到王雋的電話撥出去。
手機等待被接通的提示音響著,她一個不經意地抬頭往前看,前方不遠處的一道人影使她停住了腳步。
他穿著深色的西裝,要不是旁邊有盞路燈光亮落下,他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
就在這時,手機那端有人接了。
“忙完了?”
聲音溫煦,和著夜色,有種說不出的清潤。
寒涼的晚風拂過,吹在臉頰,讓人直發冷。
那道身影背對她站著。
季煙看著,心裡間微微發熱,發燙。
她握緊手機,嗯了聲,說:“剛下來。”
話落的那一瞬,那道人影轉過身。
隔著距離,她和他,不遠不近地看著彼此。
下一秒,季煙輕聲說:“要門卡,你進不來,等我出去。”
把手機丟進包包,她快步走著,沒走兩步,她捂著包包,跑起來。
有句很出名的電影臺詞怎麼說來著——
要是見你,我會用跑的。(*2)
這一瞬,她幾乎明白了,愛情為何會是千百年來永遠為人所熱道的。
它不死不滅。
它是永恆的代名詞。
因為,這一刻,在跑去見他的這一段路。
她幾乎熱淚盈眶。
第65章
旁邊是輪胎壓過馬路的聲音,燈光被短暫折掉,滑過臉頰,下一刻又恢復原樣。
每天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她不知聽了多少這樣的聲響,又有多少斑斓的燈光殘影霎那間落在她臉上。
她早已熟悉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聲色。
可這會,她看著王雋,眼眶卻微微潮湿。
人還是她熟悉的他,還是下午剛見過的樣子。
可到底是有哪裡不一樣了。
比如他這會的裝束。
西裝、領帶、袖扣,都是那天在北城她買給他的。
她那天臨時心血來潮寫的那張紙條,他不僅看到了,甚至領悟了其中的意思,然後照做。
簡而言之,他願意取悅她。
季煙看了看他,燈光殘影不時晃過他的臉頰,他的輪廓時而隱藏在暗處,時而暴露在亮處,半明半暗的,不甚明晰。
她走上前,伸出手環住他的腰,緊緊抱著:“不是說堵車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抬起手,抱緊她。
在他懷裡悶了一會,眼眶那股熱潮被她壓下去,季煙抬起頭,看他:“現在去哪?”
他垂眸,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半晌,低下頭,親了親她的唇角,隻是輕輕一個碰觸,他就離開,說:“先去吃點東西。”
唇上的溫熱還在,她摩挲了手指,一雙明亮的眼睛盡是藏不住的雀躍:“還有其他安排嗎?”
他揚揚眉:“不急,我們一步一步來。”
不急,慢慢來。
頗有來日方長的意思。
她心一點一點沉靜下來,說:“好,聽你的。”
一句‘聽你的’,讓王雋嘴角禁不住上揚,攬著她的肩膀走出一段路,他側目,再次向她確認:“真聽我的?”
她想笑,又覺得偶爾讓他得意也是不行,比如現在。
她耐人尋味地來了一句:“至少今晚是聽你的。”
他挑了挑眉,環顧了一遍四周,這會沒什麼人經過,就連路過的車都是稀稀疏疏的。
有的隻是稀薄的路燈。
他微側過身,挑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瓣。
她眼睛一下子睜大。
而他的眼裡全部是笑意。
同剛才一樣,這次還是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但對於此時此刻的季煙來說,卻遠比其他吻還要來得深刻,來得激動。
適才沉靜下去的胸腔某處,現在又悄然熱乎起來了。
不經意的撩撥,他向來是最會的。
而她一貫沉迷其中。
季煙抬頭去看他,他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攬著她的肩,嘴角微微彎起。
她挨著他的肩,低頭微笑。
在路口等了會,綠燈了,他們穿過馬路。
到了停車的地方,他並沒有放開她,隻是他的手從肩膀移到她的手,他握住,說:“認識這麼久,我仔細想了想,有好些事情沒有跟你做過。”
她心裡還在想剛才那個吻的事,一時間,沒太聽清他的意思。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現在腦子有點迷糊,你說得明白點?”
他沉默了一會,似在斟酌,又像是在思索怎麼才說得明白些。
季煙悄然等待,趁著這期間,她一遍又一遍沉穩自己慌亂的心緒。
她告訴自己,他和她現在的步調是一致的。
她應該逐漸習慣。
良久,王雋出聲打破沉寂:“你說過會給我補償錯誤的機會?”
她的頻道又是一下子沒跟上他的:“嗯,怎麼了?”隨即又自我猜測,“不會是你又犯了什麼錯吧?”
他笑了,搖搖頭:“是過往歷史遺留問題,不是現在的。”
原來還有過往的錯誤,她抿著唇,無不愜意地看著他,問:“什麼錯?”
他再一次無聲。
她皺眉,搖了下他的手:“很嚴重?”
“有點。”
“?”
季煙好好想了想,半天過去,還是沒想出來他過去有犯過其他難以啟齒、不可原諒的錯誤。
王雋捏了捏她的手,以商量的口吻說:“你可以算舊賬,這是我該的,但在算舊賬的同時不要忘記你還給過我彌補的機會。”
他都這麼說了,季煙還能說什麼,況且,她真的是被他這番提前預警吊足了胃口。
她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他這麼反復猶豫,不好直接說。
“你說吧,”季煙說,“無論是什麼事,我都原諒你。”
他眉梢微揚:“真的?”
“你想來假的嗎?”
他低頭輕笑。
她跟著笑,同時說:“行了,關子也賣夠了,是時候揭曉答案了吧?”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會,目光格外的溫柔,就在季煙要詢問的時候,他伸手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同時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不就上個車,還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讓她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心裡惶惶不安的。
她搖頭失笑,想著等過完今晚得就著這個事好好和他說一下,別什麼事都搞得這麼神秘莫測的。
隻是這剛要彎腰坐進去,甫一看見座位上的一束花,她當即愣住。
花是玫瑰花,白綠色的,用墨綠和黑白牛皮紙包著。
溫柔中透著雅致。
視覺衝擊力很強。
季煙沒太反應得過來,看了一會,她轉身看他,指著車上的花束,說:“這是?”
她覺得腦子比剛才還亂了。
王雋上前,抱出那束花,指尖碰了下花朵,他抬頭,看著她,表情是有些嚴肅的。
季煙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王雋說:“那晚,還有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沒送過你花。”
她呼吸驟然提緊,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他頓了下,又低頭瞧了眼懷裡的花,目光再次移向她:“我想做以前從沒有做過的事。”
話落,他遞出懷裡的花,輕輕說了一句:“希望你喜歡。”
季煙手握得緊緊的,沒伸手去接。
他笑了笑,問:“不喜歡這個顏色?”
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