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想了想,見他不像是說說而已,故作淡定地說:“沒名沒份的,見面不合適。”
王雋笑道,有些懊惱:“是,你還沒答應我的追求。”
聽到這話,季煙微微臉紅,她想是因為他突然出現在廣城,突然出現在她家附近,打亂了她所有的預想。
“你知道就好。”她緊繃繃地蹦出這麼一句。
王雋趁勢追擊:“看在我最近的表現上,你能考慮考慮我嗎?”
季煙眨眨眼。
夕陽西下,黃昏光影照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身影照在地上,投得長長的。
就像是一副美好的剪影。
王雋拉起她的手,定定看著她,無比真誠地說:“我做得還不夠好,但給我點時間,我應該能做得更好,能讓你更滿意些,所以,你不要忘記考慮考慮我。”
季煙心落了一拍,斜陽餘暉落在他的臉上,給他鍍了層朦朧的光,增加不少虛幻感。
以前和他默契在一起的那兩年多,每一次她看他,總覺得他這個人很不真實,隨時都可以失去。後來果不其然,他走了,從她的世界消失。
她失望,卻也早已猜到。
隻是還是好難過,從未有過的難過。
現在,她心心念念的這個人,竟然一次次主動來找她,一次次直接表露他對她的感情,毫不避諱地表達他對她的在意,連吃醋都說得光明正大,連掩飾都不屑。
今天,更是直白地請求她,讓她考慮考慮他。
如果那兩年她對他的喜歡,是毫不掩飾的,那兩年後,他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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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兩人的感情,彼此錯開了兩年。
季煙強行壓制鼓動的胸腔,無比鎮定地說:“我想想。”
他仿佛吃了個定心丸,語調沉靜了些:“你慢慢想,慢慢考慮,隻要給我一個預留地就可以了。”
這是不是就是語言的藝術?
適當的低頭,恰如其分的示弱。
思及此,她笑了。
旁側的人受他感染,也跟著笑了。
車子駛出市區,開上高速公路,黃昏斜陽漫過不遠處的山頭,留下不輕不重的一片昏黃。
季煙看了一會,側過臉,看了一眼王雋。
他全神貫注開著車,側臉輪廓堅毅,仿佛心無旁騖。
正這麼想著,他忽然側目朝她看來。
隻一眼,他又收回去,繼續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況。
可那彎起的嘴角無形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看到這一幕,季煙心裡莫名舒坦了許多。
她再次望著窗外,目光所到之處,無不是大自然賞賜的濃墨重彩。
她想,沒什麼好掩飾的,不妨順心而為,且走且看著。
第50章
他們將近七點到的深城。
暮色四合,車子開進負一樓停車場,泊好車,王雋提著她的行李,兩人上樓。
王雋問:“家裡有菜嗎?”
季煙回:“有是有,但不多。”
“我剛點了一些生鮮,應該快送到了,我給你做完晚餐,吃了再回去。”
季煙訝異:“你什麼時候下單的?”
“休息站,你喝水那會。”
她呆住,敢情那會他專心致志地拿著手機在研究,是在想買什麼菜。
到了家裡,王雋換上拖鞋,熟門熟路地打開冰箱找食材,隨後進廚房。
沒一會,廚房傳來哗哗水流聲。
這一幕格外熟悉也格外溫馨,季煙站在門口看著,不多時,門鈴響了,王雋頭也沒回,隻是說:“應該是生鮮到了。”
季煙去開門,果然是生鮮派送,足足兩袋。
她拿去廚房,放在地上,問:“你怎麼買這麼多?”
他擦幹淨手上的水漬,走過來,把兩袋子的東西分類:“你自己平時會買嗎?”
額,不會,她素來不怎麼下廚房,一切都是怎麼方便簡單怎麼來。
他把袋子的東西分類好,一些是晚上煮的,一些是放保鮮,一些是放速凍,並叮囑她:“這些骨頭用來熬湯,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洗幹淨就行,你可以早上出去放電飯煲,晚上下班回來再把表面的那層油撇去,然後拿湯去煮粥,或者煮面。”
說完頓了下,他指著一袋剝好的玉米,說:“家裡有豆漿機,這個可以拿來當早餐。”
隨後,他又指著幾袋食材叮囑了好一會。
儼然把她當成了一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白痴。
聽到後面,季煙忍不住笑:“你會的怎麼這麼多?以前都沒發現。”
王雋把東西放進冰箱,他合好門,轉過身看她,說:“這主要怪我。”
“怎麼說?”
“如果我還在這邊,這些我完全可以安排好,不用再叮囑你,責任在我。”
口吻可是惋惜非常,季煙啞然。
王雋朝她笑了笑,走進廚房繼續忙碌,留下她站在餐廳發怔。
仔細想想,他說的其實不假。以前兩人在一起時,每回涉及到吃,都是他張羅安排好,完全不用她動手,她隻負責吃就行。
原來他也意識到了,季煙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轉身去盥洗室洗漱。
半個小時後,一桌豐盛的晚餐完成,王雋說:“可以開飯了。”
都是他一人在忙活,她就光看著了,季煙忙說:“我添飯拿筷子,你休息會。”
王雋正要拒絕,手機響了,他說:“麻煩你。”
季煙揮揮手:“先接電話。”
等她添完飯出來,那邊王雋卻拿著手機面露難色。
她幾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什麼,問:“有急事,現在就要走?”
“嗯,接我的車子就在小區門口。”
季煙說:“我送你下去。”
王雋說:“不用,你先吃晚飯,涼了味道就變差了,我自己下去。”
她還想說什麼,又聽到他說:“我做這桌菜就是專門為你做的,季煙,就當是體諒我的辛苦?”
他走了,如來時的突然,走時,亦是匆匆。
她不是不意外的。
在廣城家裡接到他的電話時,知曉他來廣城接他,她是驚喜的,同時還伴隨著一種感動的情緒,要說沒有那純屬自欺欺人。但潛意識裡,更多的還是以為他是工作原因才過來的,然後順路來接她,趕巧了。
畢竟以前這樣的事常有發生。
不想,這次他的目的很單純,隻是特地過來接她,然後又要匆匆趕回去工作。
她盤著腿坐在客廳的地毯,思緒亂成一團,沒一會,她起身,走到餐廳,看著一桌冒著熱氣的菜。
菜的份量是兩人的,她一個人肯定吃不完,更重要的是她現在也沒有心情吃。
糾結了片刻,她回屋換了一套衣服,拿著車鑰匙跑下樓。
上了車,緩緩呼吸數秒,她拿出手機點下王雋的號碼。
她對他還是沒有備注,11個數字擺在那裡,卻是她一眼就能找到的。
她對它實在太熟悉。
響了沒兩聲,那端接起。
“季煙?”
“是我,”她把著方向盤,看著前方,問,“你現在在哪?”
那邊默了下,過了好一會才說:“去機場的路上。”
“你到了機場先別過安檢。”她啟動車子,開出停車場。
那邊大概是聽到她這邊的聲音,傳過來一句:“我等你,你慢點開車,不要著急。”
車子行駛在寬闊熱鬧的街道上,萬家燈火隨處可見。
她知道現在不該去見他,比上她那兩年的期待和等待,他現在做的不算太多,比起她的,他不值得一提。她不該這麼衝動,更不該就這麼過早地暴露她的心思。
該著急,該在意的那個人應該是他才對。
她應該再磨一磨他,讓他患得患失,讓他再切身感受一下她當時的處境。
可是,她又克制不住。
他是她一眼就看上的人。
如果那晚部門年會,沒有她的大膽主動把他帶回家,他們將是兩條平行線,他們的故事不會開始,至多是點頭之交的同事。
而王雋大概也不會知道有季煙這麼一個人,或許他記得有這麼個同事,但也僅僅隻是這樣了,不會再有多餘的情緒。
到了機場,季煙停好車合上門,抬頭就看見王雋站在幾步遠外。
幽幽夜色下,他看著她,眉眼深邃,仿佛藏著許多情。
她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沒再往前。他朝她走過來,走到面前,她一下子像是露了怯,想說的話都忘得一幹二淨。
王雋牽起她的手,抬眸看著她:“是不是有什麼忘了?”
她靜靜地看他,確實是有事忘了,“我……”
“嗯,”他有耐心極了,“慢慢說,還有時間。”
助理打來電話,他看也不看,摁掉。
想必是提醒他要登機了,他卻說還有時間。
有一天,竟然還能親眼看見他把工作撇在一邊,就為了等待一個答案。
何其稀有。
工作要緊,季煙冷靜數秒,找到自己的語言:“我過來確實是想跟你說件事。”
他手覆住她的手背,無聲在寬慰著她。
她的緊張變少了些,抿抿唇,說:“我隻會在深城工作,或許以後會回廣城也不一定,但是不會有第三選擇。”
她說得足夠明白了,她就差點把答案告知與他,他那麼聰明一定聽得懂。
王雋唇角彎起,握緊她的手,說:“你在給我機會,對嗎?”
他心知肚明卻還要她親口承認,季煙違心地搖搖頭:“不是,我隻是跟你說我的一點想法,好讓你知道要努力的方向。”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就算是那桌晚餐的一點回應,”她說,“好了,你該出發了,不然真的會來不及。”
他一點也不著急,相反,是從容而淡定的:“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她不知道。
他低下頭,附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撫過她的皮膚,她微微顫抖,下一秒聽到他低聲說。
“我想留下來,但是我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等我回來季煙,相信我一次,這次我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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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他過了安檢,季煙這才慢慢往回走。
回去途中,她不免想到家裡那桌菜,思來想去,她把車停靠路邊,拿出手機找到江容冶的號碼撥通。
那端江容冶一聽晚飯有著落,立馬說:“有時間,怎麼沒時間,我正愁晚飯怎麼解決,還想著打電話問問你。”
後面這句話有待商榷,季煙不拆穿她:“那你收拾下,我過去接你。”
拐彎到江容冶家,接到人,季煙驅車回到住處。
一進門,季煙換好鞋去廚房,江容冶直奔餐桌,甫一看見滿桌子的菜,一邊坐下,一邊猶豫試探:“這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季煙盛了兩碗飯從廚房出來,說,“他……做的。”
江容冶夾了個蟹腿,聞言,不由好奇:“他……誰?”
季煙沒答。
琢磨一會,江容冶想到了王雋,更是想到了不久前季煙在電話中苦惱惆悵的語氣,她思忖著:“是我想的那個人嗎?”
季煙給她添了碗湯,輕輕地嗯了聲,說:“是他。”
說起這個人,江容冶很是感慨,她親眼目睹王雋對季煙的漠視,本該是批判臭罵他的,可有之前的幫忙在前,再看看眼前這桌飯菜,想來兩人進展應該還算不錯,她一下子變得為難。
拿起水杯喝兩口,又盯著季煙看了好幾眼,江容冶才說:“你們進行到哪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