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驚訝,脫口而出:“你要結婚了?”
“對啊,快吧,哈哈哈,”同事笑得一臉甜蜜,“我爸媽當初聽說了,也跟你一樣震驚,可是這愛情來得就是這麼讓人措手不及。”
向來崇尚不婚主義的人,突然告知要結婚,這換誰第一反應都是不可置信吧。
季煙一臉詫異地回到辦公室,繞著工位,將糖果發給同事,同事們紛紛調侃:“季煙,你這是好事將近啊?”
同事們都清楚最近有個英俊斯文的男人經常來找她,看著她發喜糖,都以為她和那個英俊斯文的男人定下來了。
她笑著一一回答過去,解釋說這是樓上同事的喜糖。
“小楊的喜糖,電梯遇到了,她還有其他部門要送,讓我拿回來幫忙發。”
同事有些失望,但還是開玩笑:“那你呢?你什麼時候有好消息?”
面對同事們的尋問目光,季煙尷尬得不知道怎麼答,半晌,她搪塞道:“不急不急,工作重要。”
眾人當她害羞,都說:“哎呀別不好意思,我們等你好消息哦。”
辦公室一陣喜氣洋洋,有幾個同事還在調侃她,季煙抵擋不住,隻得拿著剩餘的喜糖落荒而逃。
同事們送完了,就隻剩溫琰和施淮竹了,他們倆有獨立的辦公室,季煙先去施淮竹的辦公室幫忙送了喜糖,不意外,得來施淮竹的驚嘆:“季煙,你這麼快嗎?閃婚啊?婚禮什麼時候辦?”
季煙再一次解釋:“師父,這是小楊的喜糖,不是我的。”
施淮竹又問:“那你和那個老師什麼時候有消息?”
季煙眼神躲閃:“工作都忙不過來了,哪裡來的消息。”
話落,見施淮竹要調侃他,她連忙拿著剩下的喜糖離開。
Advertisement
從施淮竹辦公室出來,走在走廊上,季煙不禁自問,她有這麼恨嫁嗎?
怎麼個個都要她有個消息?
父母是這樣,同事也是這樣。
站在溫琰辦公室門前,她深吸了口氣,等心境平靜了,抬手叩門。
裡面傳來一聲“請進”。
季煙推門進去:“老大,我來送喜……”
她抬頭,驀然看見背對著自己的一道身影,充斥著記憶中的熟悉,剩下的“糖”字被她生生咽回去。
他對著溫琰坐,並沒有轉過身,但僅憑一個背影,季煙就認出了這個人是王雋。
半年不見,單從匆匆的一瞥,這個人好像沒太大的變化。
還是那般冷漠清雋,還是那般……
好認。
“季煙,喲,這是你的喜糖嗎?”溫琰起身,從辦公桌繞過來,拿起她手裡的禮盒和一袋糖果,笑得很是和煦,“就這麼和那老師定下來了?”
季煙喉嚨很是苦澀,她想解釋說這不是她的喜糖,是樓上同事的,可看著王雋轉身望過來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好似什麼事情都不能掀起他的一點情緒,就好像那晚她哭著質問他,將姿態放得那麼卑微,這個人還是不為所動。
她沒回答,也沒否認,看向溫琰,說:“還挺好吃的,你不是喜歡巧克力,這款巧克力不錯。”
溫琰當即拿起一顆巧克力剝開,喂進嘴裡,又想起辦公室裡還有另外一個人,趕忙拿了一顆塞給王雋手裡,說:“來,吃顆巧克力,季煙的喜糖,沾沾人家的喜氣,很快馬上你也能找到一個了。”
沾沾喜氣?
聽著這四個字,王雋低頭看著溫琰遞過來的喜糖。
金色的外殼,頭頂的熾亮燈光照下來,映得幾分光亮。
也有幾分刺眼。
王雋摩挲了一下,感受著喜糖外殼紙劃過指腹的粗糙感,然後目光上移,看向季煙。
季煙心跳得實在厲害,她甚至想立刻馬上離開這間辦公室。
她生怕下一秒,王雋就會波瀾不驚地跟她道喜,說,季煙恭喜你。
畢竟說結束的那一天,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他確定她有在考慮的人了,第一反應就是對她說恭喜。
她捏緊手,盡量讓自己平靜。
那晚她那麼決絕,今日她更不該後退,就把他當成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
平常心對待。
王雋沒說話,隻是那麼定定地看著她。
面上極是平靜,恍如一個局外人。
可隻有王雋自己知道,他幾乎快把手裡的喜糖捏碎。
等了一會,他還是一言不發。
季煙心想,還是好的。
他沒說那句話。
溫琰說:“不錯,挺好吃的,還有嗎?回頭再給我送點。”
季煙擠出一絲微笑:“我回去再給您拿。”
她走出溫琰的辦公室,合上門的那一瞬,透過縫隙,她朝王雋看去,與此同時,王雋抬頭,視線直直地看過來。
一時間,兩人隔空對視,各自面無表情。
門徹底合上的那一瞬,季煙手抵著旁邊的牆壁,深深地緩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王雋怎麼會出現在溫琰的辦公室。
猜來猜去,除了工作,不會有其他原因。
她走到洗手間,洗了下臉,補了口紅,檢查一遍自己的神色,再正常不過,於是無事發生般返回工位。
-
此時此刻,溫琰辦公室。
剛吃了一顆巧克力,溫琰感覺口腔甜得實在厲害,他走到飲水機倒了一大杯水,轉身看見王雋盯著手裡的那枚巧克力,若有所思。
他走過去,喝了點水,不嫌事大地問:“你最近個人情況進展怎麼樣?”
王雋將那枚巧克力放在辦公桌的文件夾上,說:“老樣子。”
“別老樣子了,季煙的喜糖我可是收到了,我還等著什麼時候收到你的喜糖呢。”
溫琰的話無形中就像一把把利劍,直往他心口上戳刺。
他不去想溫琰說這話或有意,或無意,可他確實在闡述一個不爭的事實。
王雋不由想起剛才季煙微笑說著再拿喜糖的一幕。
她似乎很開心。
一點兒也看不出偽裝的痕跡。
王雋看著溫琰,笑笑不說話。
心下卻是刮起了狂風暴雨。
溫琰也不拆穿他,畢竟能在上面知道他和季煙私底下有往來之後,他第一反應就是遞交辭職信,把事情壓下,不讓上面的人去找季煙談,並且之後,不再和季煙往來,斷得幹幹脆脆的。
怎麼說,這種人太過清醒,時刻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玩笑開過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看他們各自造化了,溫琰點到即止地說:“謝謝你這次給我送內部資料,上次你請喝酒,這次換我來請怎麼樣?”
他最近在做一個收購項目,那家公司內部問題有點多,外部人員不容易插手。王雋正好認識相關的人,他之前提了一嘴,一周過去,王雋這就親自上門送資料來了。
可是,真的隻是單純送個資料這麼簡單嗎?
不見得。
王雋起身,攏了攏西裝,說:“下次吧,等項目落地了,你再請。”
這倒是,事情不到最後一刻,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塵埃落定再慶祝是他們這行的默認規則,溫琰說:“那好,到時我親自去北城宴請你。”
王雋伸出手,拿起文件夾上的巧克力,看了一會,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這糖真有這麼好吃?”
溫琰知道他在問什麼,假裝聽不出來,反倒是意味深長地說:“每個人口味不同,嘗了才知道。”
是這樣嗎?
王雋握緊手裡已經碎掉了的喜糖,反復捏著,路過門口時,還特意瞧了幾眼桌上的兩盒喜糖。
身後傳來溫琰的聲音:“要是你喜歡吃的話,這些你都拿走,待會季煙還會送一些來。”
他依舊不嫌事大,每個字都像把利刃,正中他早已鮮血淋漓的傷口。
手裡那顆喜糖已經碎得不成樣了,可王雋心裡還是不得解。
他從容地轉過身看著站在辦公桌前的溫琰,微笑著:“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客氣了。”
下樓時,王雋手裡提著兩袋喜糖。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之前的同事,雖然他已離職一年多,但同事們看到他,都嚴肅著一張臉同他打招呼,儼然一副他沒有離開過這裡一樣。
王雋一一點頭過去。
走出大廈,他看了看手上的喜糖。
怎麼說。
好半天,他還是覺得它們礙眼。
尤其在溫琰辦公室,季煙被問是不是她的喜糖時,她一副不反駁的樣子。
王雋取出一顆,大紅色的外殼紙,上面繪了一對新人,新人笑著眼,看著很是喜氣可樂。
盯著看了片刻,他手微微一用力,喜糖再次碎掉。
還是沒有絲毫緩解,心裡的那股鬱悶隻增不減。
經過垃圾箱時,王雋毫不猶豫地把兩袋喜糖扔進去,就跟丟垃圾,或者說在丟一件毫不相關的東西一樣。
他一邊下階梯,一邊整理西裝袖口。
拉開車門的那一刻,他停住,回頭望了眼廣華證券所在的大廈。
這一瞬,他的目標從未如此的清晰。
他不可能吃季煙和別人的喜糖。
要吃,也應該是別人吃他自己和季煙的喜糖。
第37章
一整個下午,季煙心神不寧,做什麼都不能集中注意力。
有一次還把打印的資料弄錯了,好在是她自己的個人筆記資料,看著紙上亂七八糟的格式,季煙重重嘆了一聲氣。回到工位打開文檔修改,五分鍾後,檢查兩遍,總算沒問題。
她去拿打印資料,正巧遇到從外頭回來的溫琰。她朝溫琰點了點頭,心裡想的卻是,王雋應該離開了吧。
“季煙。”溫琰叫了她,朝她招手。
她走過去:“老大。”
溫琰說:“有時間嗎?幫我整理一份資料。”
是一份並購方案,季煙細致瀏覽過一遍後,調了幾個重點模糊的細節,又檢查了字體、錯別字、格式,確認沒有問題了,她拿去打印然後送到溫琰辦公室。
進辦公室,她第一時間是把屋子環顧了一遍。
除了溫琰和她,再沒第三人。
他果然離開了。
她瞬間放心。
“在找什麼?”溫琰瞥了她一眼。
“沒什麼。”季煙把資料放到他桌上,說了她更改的幾個地方。
溫琰翻了幾頁,最後重點留在她更改的地方,半晌,很是贊賞地點點頭:“看來心還在,檢查得很仔細。”
如此富有含義的話,季煙很難當作聽不出來。
他又像模像樣地補了句:“我是說,你最近忙著談戀愛,但是沒忘了工作。”
說到這事,季煙原本正愁著怎麼和他澄清喜糖的事,現在溫琰恰好給了個臺階,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沒在談戀愛,我和那位老師隻是普通的朋友,中午送來的喜糖——”
她轉身望向身後,手指指向桌子上,然後一愣,原本應該放喜糖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溫琰的聲音適時響起來,很是雲淡風輕:“王雋離開的時候順便帶走了。”
他帶走了?
這個消息瞬間把季煙打蒙,她的呼吸不由變緊。
溫琰說:“你剛才想說什麼?”
季煙捏了下手,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她把早已打好的腹稿重述了一邊,“早上送來的喜糖不是我的,是樓上同事的喜糖。”
隨後,她說了個名字,見溫琰皺眉,似乎在極力搜尋什麼印象,她給了個提示:“就是當年您說笑起來像小太陽那位。”
“哦,原來是小楊,”溫琰轉而好奇道,“她不是一直說自己不婚主義嗎?怎麼這就結婚了?”
這也是季煙在親口聽到那位同事說結婚時,感到特別驚訝的原因。
畢竟那位同事,每每旁人給她介紹對象,或者勸她談戀愛,一概用“堅定不婚主義”來推卻。轉眼沒幾年,她又用“有時愛情就是這麼讓人措手不及”來解釋她的突然結婚。
如今不婚主義已不是什麼稀奇事,越來越多的人崇尚單身生活,季煙覺得人各有擇,隻要自己滿意就行,不用管旁人說什麼。
可當這個名頭落在了王雋身上,有段時間她卻格外難受,甚至是難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