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總算繞開,季煙松了口氣,認真聽教誨。
離開餐廳時,季煙肚子漲得走不動路了,季砚書搖搖頭:“就吃了那麼點肉你就裝著吧。”
摸著肚子的季煙默默放下手。
上了車,剛系好安全帶,季砚書冷不防地說:“先去趟4S店再回家。”
季煙好奇:“去4S店做什麼?”
“買車,我看你這車不爽很久了。”
額……
季砚書確實對她的那輛二手車意見很大,可季煙經常出差,一年到頭能用上車的次數不多,正好之前有位同事離職,要把車子轉手,她就接手過來。
季煙還想再堅持辯解一下,就見季砚書冷冷一眼甩過來:“錢我出,不走你的帳,別廢話,開車。”
季煙搜了下導航,正好附近就有4s店,季煙定好導航,看著季砚書已經靠著椅背閉目養神,嘆了口氣。
到了4S店,季砚書和上來介紹的工作人員直道來意,她指著季煙說,“給她上班開的,價格隨意,你們看著給她介紹。”
聽著這口氣,季煙很想轉頭走人。
季砚書給了她一個眼神:“不想再跑一趟就今天定下來。”
季煙汗顏。
試了好幾輛車,最後經過奧迪A3時,季煙停住多看了好幾眼,工作人員忙說:“這款也不錯,性能配置喜愛度都很適合女士上班族,而且性價比也高。”
季砚書說:“你車位旁邊是不是也停著差不多一輛這樣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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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煙這才想起王雋那輛車還停在自己小區車庫,但是眼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說:“有嗎?車庫車那麼多,我沒太在意。”
說著她略過眼前的這輛車,轉去看其他。
一下午又是看的又是試的,最終季煙看中了一輛寶馬的,一次性全款落地價是52萬。籤好了各種合同資料,季砚書拿出卡遞給工作人員被季煙攔住:“我自己來。”
季砚書說:“我來吧,你工作三年我也沒給你買個像樣的禮物,今天就當提前給你送考試禮物。”
工作人員拿了卡刷,季煙無奈笑著:“成績還要下周才能出來呢,萬一沒過,你這禮物不是白送了?”
季砚書輸好密碼把機子還給工作人員,聞言笑著:“我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把握了,你以前的自信哪裡去了?”
一旁的工作人員見母女倆說話你來我往的,很像相談甚歡的朋友,忙說:“你們母女關系真好。”
季煙很自豪地挽住季砚書的手臂,說:“我媽媽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了。”
說完,頭靠在季砚書的肩膀上,被她擋回去:“多大了,待會是不是還要喂奶?”
一句話把附近的人都逗笑了。
為了方便,也為了季煙不用到處跑,提車之前的手續季砚書全權委託4S店辦理,到時季煙隻過來提車即可。
回去路上,季煙說:“這樣是不是太費錢了?”
季砚書:“我怎麼跟你說的,經濟能力尚可的情況下,能節約精力和時間,多花點錢怎麼了?”
季煙:“這段時間我不是很忙,自己到處跑跑辦手續也算是熟悉熟悉情況。”
“怎麼,你還想發展賣車這一副業?”
“……”
這天算是聊不下去了。
晚上吃完飯,忙完家務,季砚書坐在客廳看電視,季煙洗完澡出來,坐在沙發邊上,一邊擦著頭發,一邊不時瞟兩眼電視。
電視上正播著一部校園青春劇,眼下正好播到女主家裡門禁的事。
季砚書看得很是認真,一動不動的,到了播放廣告期間,她才站起來舒展筋骨。
不知怎麼的,季煙腦海裡一直想著中午時候,王雋那句“你家門禁幾點”。
她當即脫口而出:“媽,以前我讀書時,怎麼沒見你和爸爸給我和弟弟設門禁?”
季砚書看看她,頗為嫌棄道:“就你和你弟放假就呆在家裡看書寫作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平時讓你們出門買個醬油都要三請五請的,還需要這東西嗎?”
“……”
季煙覺得,她媽季女士可能是個話題終結者。
過了會,季砚書很是惆悵地說:“以前你們太乖我和你爸還擔心。”
季煙就問:“擔心什麼?”
季砚書嘆了口氣,很愁苦地說:“乖得現在都找不到對象了。”
季煙:“……”
她應該立馬滾回書房。
正當她要這麼做的時候,就聽到季砚書問:“你確定你沒談戀愛?”
季煙很肯定地點點頭:“工作太忙了,實在沒時間。”
季砚書若有所思。
就在季煙以為這事就過去了,又聽到季砚書說:“那這樣吧,你說你接下來工作也不忙,你媽媽我呢,下周約了幾個老姐妹喝喝茶,敘敘舊,你剛才不是說想出去跑跑熟悉熟悉情況嗎?那就跟我去見見世面吧。”
季煙頭發也不擦了,目瞪口呆、披頭散發地看著她。
季砚書淡淡詢問:“有意見嗎?”
一想到下午季女士剛在她身上花了52萬,季煙抓了一把湿頭發,狠狠低下高傲的頭顱,忍辱負重道:“不能也不敢有意見。”
季女士很滿意:“看來你爸說得沒錯,能讓你乖乖就範的辦法就是砸錢。”
季煙:……
她現在回去換輛更貴的車還來得及嗎?
第14章
五個工作日後,季煙查到了保薦代表人的考試成績,71分,合格通過。(*1)
她把成績截圖發給季砚書,季砚書回了句晚上去外面慶祝,隨後又補了一句順便買一些衣服。
看到後面這句話,季煙的臉瞬間垮了。
她正想回復,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抬起頭,是施淮竹。
她放下手機起身:“師父。”
施淮竹手拿文件夾,手肘支著辦公桌隔板靠著,問:“考試成績查到了嗎?”
“剛查到,通過了。”
施淮竹笑著點點頭:“好樣的,這下成準保了。”
季煙心裡也開心:“謝謝師父這幾年的栽培。”
“就你會說話,”施淮竹拿文件拍了拍桌子,“叫上負責中夏物聯的其他人來會議室開會。”
聞言,季煙這是明白內核會出結果了,聽施淮竹的口氣,結果應該還不錯。
果不其然到了會議室,施淮竹公布內核會通過了中夏物聯IPO項目,並同意向資本監管部推薦。
大家很開心,雖然都猜到了這個結果,但得到正式通知又不一樣。
施淮竹說:“申報稿在月底要提交,這兩周大家辛苦加班衝刺一下定稿,一定要好好檢查定稿,尤其文字和格式,千萬不要出現這類低級錯誤,丟不起這個人大家知道嗎?”
一般招股書說明書如果出現文字和格式方面的錯誤,在審核問詢函的回復中會特別單獨標出一行。由於申報文件是公開的,任何人都可以上網站下載查閱,更有甚者,一些追蹤企業上市進度的媒體號更會在文章標題明晃晃寫著。(*2)
所以一旦招股說明書出現文字和格式這方面的低級錯誤,無異於是在業內公開處刑,同時也會讓別人質疑專業性。
申報材料包括紙質檔和電子版,市面上有專門制作IPO申報材料的公司——榮達快印,季煙她們隻要保證申報材料沒問題之後,拿著資料去榮達快印制作即可。(*3)
到了晚上,季煙收到了季砚書的微信消息,說是到樓下。
季煙把桌面上的材料整理鎖到抽屜,又把電腦頁面一一關掉,將電腦關機後,她拿著包包、手機和出入公司的門卡走出辦公室。
正是下班高峰期,走向電梯的一路上,季煙和還在加班工作的同事一一打招呼。
年底了,大家都在更新手上的項目情況,忙得腳不沾地的,季煙想想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在雲城忙一個並購項目,那會也是這樣忙得像陀螺,不知白天與黑夜。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季煙回過神,往門裡一看,目光掃到左邊一側時,她心髒處微微縮了下。
王雋波瀾不驚地看著她,神色淡淡。
有人笑著:“季煙怎麼不進來?”
季煙忙轉開視線看向說話的人,是此前的一位同事,結婚後家裡人不大同意她經常性出差,就轉到質控部。
季煙笑了笑,走進電梯。
電梯合上,季煙的注意力卻全在身後不遠處的那人上。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也就沒聽到舊同事和她說話。
舊同事碰了下她的手臂,說:“季煙,想什麼呢?”
她挽了下頭發,有些尷尬地說:“剛剛在整理材料,有個問題沒想明白。”
“今年忙嗎?”舊同事問。
“還好,跟以前一樣。”
停了半晌,同事又問:“找男朋友了嗎?”
電梯裡有不少其他部門的同事,雖然平時大家忙著出去做項目沒怎麼來往,但有些臉還是熟的,更不用說後邊還有一尊大神站著。
季煙實在不好回答這種私人問題,琢磨了一會,抿唇一笑:“還沒,太忙了顧不上。”
舊同事有些感慨:“那就先不找,好好忙工作,忙到不想忙了再說。”
這話有些出乎季煙的意料,她以為同事會開玩笑讓她趕緊找,畢竟歲月不等人。
轉然又想起這位同事沒轉崗前是投行三部出了名的工作狂,而且此人負責的項目從來都是穩穩上市,並且在持續督導的期間內從沒出過什麼紕漏。
堪稱完美。
當年她先結婚後轉崗,溫琰直言可惜。
並以此讓手下的幾個女同事記住,這就是女性結婚的下場,為了婚姻和家庭委屈事業,放棄大好前途。
思忖間,電梯到了一樓,同事要去地下車庫,季煙和她道別。
走出電梯門,季煙往後瞥了一眼,正巧與王雋對上,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平靜,風平浪靜的,似乎永遠掀不起一絲波瀾。
季煙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挫敗感。
她心緒恍惚,全然沒注意到身旁跟了個人。
過了轉角,她的手被人拉住,然後往旁邊一帶,到了一處安靜的隔間。
她正想拿包砸人,卻被那人一擋,然後是一道清冷的聲音。
“是我。”
-
見是王雋,季煙適才那種復雜感更甚,她看看他,放下包,說:“你今天沒開車來上班?”
按理說他應該去地下停車場才對。
王雋打量她一番,半晌,問:“考試過了?”
她嗯了聲。
他揚揚眉,似乎並不意外。
兩人都沉默著,季煙說:“你還有事嗎?我媽媽在外面等我。”
王雋思索了數秒,問:“阿姨什麼時候回去?”
她看著他,有幾分不解,也有幾分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他簡短道。
他神色仍是那般風輕雲淡的,再平靜不過。
但不用想,季煙也猜到他這麼問的原因,剛才那種難以言說的挫敗感再次襲來,這次還多了幾分疲憊。
季煙動了動唇瓣,想問他對談戀愛一事如何看待,對婚姻又是何想法。
但在對上王雋那張疏離且有點淡漠的臉後,她又覺得,做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明知答案卻還要上前問個明白,無異於自取其辱。
兩人維持著不清不楚的關系快兩年了,況且以王雋的態度,他顯然更願意就此繼續下去。哪怕哪天她先說再見,想來他也是走得義無反顧沒有絲毫留戀的那個。
這樣一想,季煙更加難過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放在她身上就變成了,明知前方是萬丈懸崖,她還是一往無前地往下跳。
“想說什麼?”
王雋見她看著自己,神情越發的不好看,問了這麼一句。
季煙斂起所有的異樣心思,嘆了聲氣,說:“這兩天搞材料搞得心力交瘁。”
王雋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無波無瀾地盯著她,目光幽深深的,似乎要瞧到她眼裡去,辨個真假。
他到底明不明白他這樣會讓她產生不該有的想法,然後越陷越深。
顯然他不明白。
季煙抬手,覆住他的手背,一貫的冰。
就像他這個人,遠看近看,哪怕兩人離得再近,幾近融合,她還是看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