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合上筆記本電腦擱在一旁,靠在沙發上出了神,手機嗡嗡地響了。
她以為是工作上的電話沒太在意,伸手撈過,瞥了一眼,瞬間,她正襟危坐。
來電顯示跳著WJ,她眨眨眼,想到剛剛才在酒店樓下遇到,心思又是一陣撩撥。
她接下,趴在沙發背上。
“我明早回深城。”
那端傳來一道沉緩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有種說不出的柔和。
季煙目光瞬間一定,手撐著沙發背落地,她走到衣櫃旁打開,一邊拿衣服一邊膽顫心驚地問。
“你還在樓下?”
“嗯。在之前停車的那條街上。”
他說得極為漫不經意,季煙的心緒卻是浮浮沉沉的,潮湧潮落。
自那晚之後,這三天裡,她忙著開會,整理資料和底稿以及各種各樣的分析數據,都快把他忙忘了,也是剛剛在樓下撞見,她才想起來,王雋還在蘇城,她以為隔天他就該回去了。
季煙走到那條街的時候,王雋正站在車旁低頭看手機。
她站在原地盯著他瞧了會,他似乎有所察覺,不經意地抬頭朝她看來。
隔著來往人群,隔著幾色燈光,王雋神色不鹹不淡。
她抬步上前。
車子開出鬧市區,幾經輾轉,最後開進一處僻靜的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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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煙任由王雋牽著手,穿過一道道寂靜的走廊,最後,停在一處房屋前。
走進屋子,王雋順手合上門,然後攬住她的腰,噙著她的呼吸一路磨到沙發處,他把她抵進沙發,扶著她的腰,掌著她的後腦勺,與她唇齒相依。
沒一會,兩人額間相抵,低聲喘息。
季煙伸出手,指尖捧著他的眉眼:“你……”
他捏住她的手,細細揉著:“我什麼?”
她笑了下,拐著彎問:“這邊的工作忙完了?”
他看著她,眉梢一挑,眼裡掠過幾絲笑意。
通常他不答,她就不繼續往下問。
不越界是他們之間達成一致的默契。
一番無聲的廝磨後,從盥洗室出來,季煙窩在院子的藤編椅,哪哪都是疲憊的,她一點兒也不想動。
是夜,院子靜悄悄的,偶爾有一兩聲蟲鳴聲響起,更顯這處的靜謐。
王雋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然後他在另一邊坐下。
季煙喝了兩口水,轉過臉,見他閉目養神的,出聲問:“明天幾點走?”
“五點半。”
她一驚:“這麼趕?”
他睜開眼,不聲不響地看著她,目光太過平靜,反倒顯得她著急了,季煙不免有些露怯:“怎麼了?”
他斂回目光,看著前方的夜景,說:“沒什麼。”
話題就此略過。
因為他明早一大早就要往回趕,季煙說:“我明早再回去。”
聞言,王雋眉梢微動,手指落在桌上敲了十來下。片刻後,他起身走到季煙面前,自上而下地看著她,嘴角噙著點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居高臨下的,雖然神情看著有些和緩,但季煙怎麼都覺得不對,果不其然,他朝她伸出手。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虛握了下手,隨即又松開,抬起放到他手裡。
王雋唇角微彎,拉著她的手,同時彎腰,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腿窩抱起她。
季煙環住他的脖頸,說:“做什麼?”
他瞧她一眼,聲音淡淡的:“你說呢?”
時間頗早,春光不遲,一切尚有得消磨。
-
次日早上五點,鬧鍾一響,季煙隨即睜開眼,她摁掉手機的鬧鍾提醒往旁側一看,位置已空。
房間燈光昏暗,她撐著床起來,摸到床頭櫃的遙控,點開開關,屋子一下子變得亮堂。
屋子格外安靜,屋外聽不到一絲聲響。
她按了會太陽穴,掀開被子下床。窗外將明未明,萬物仍在沉睡中,季煙扶在窗臺看了會,思緒逐漸清晰,她走出臥室。
客廳亮著盞暖黃的燈,燈下坐了個人,這會正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嚴肅地盯著電腦屏幕,手指不時在屏幕觸摸,偶然敲幾下鍵盤。
她極少見他戴眼鏡,偶然撞見,越發覺得他這個人真是一絲不苟,處處透著冰冷。
儼然不好靠近。
季煙靠在門邊,靜靜看了一會,待王雋一邊翻著文件一邊往旁邊拿水杯的時候,她及時拿過一旁裝著溫開水的玻璃瓶上前。
王雋拿起水杯要喝時,才發現杯子沒水了,他起身,一道人影走進視野,不多時,手中的水杯被拿走。
“吃完早餐再走嗎?”季煙一邊給他倒水,一邊問。
“嗯。”他說了聲謝謝,抿了兩口,繼續盯著屏幕敲字。
季煙站在一邊,見他緊抿唇線在忙工作,進入了無人的狀態,她也不再多叨擾,轉身去盥洗室洗漱。
出來時,王雋已經站在院子裡打電話,而原來放著電腦桌的桌上換成了兩份託盤早餐。
季煙拿出手機看了下,5點剛過10分。
王雋講電話的聲音若隱若現地傳過來,不時甩過來幾個熟悉的專業名詞,季煙知道這是在談工作上的事,理應避嫌,她悄聲退回臥室,合上門。
三分鍾過去,臥室的門被敲響,下一秒,王雋開門,說:“來吃早餐。”
季煙把手機熄了屏放在桌上出來。
早餐是燕麥粥,搭配鮮蝦腸、白灼芥蘭以及兩道可口開胃的小菜。
兩人默默喝著粥,咀嚼的聲音都很小,是以一屋子安安靜靜的。
吃完早餐,兩人收拾了下,往前院走,經過中庭的時候,季煙再次看到了姜燁。
姜燁看到她,見怪不怪的,還特別自來熟地問了一句:“季小姐,昨晚睡得好嗎?”
季煙笑著嗯了聲:“睡得很安穩。”
“你這安穩……”
話未說完,一旁的王雋冷冷瞥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很闲?”
姜燁朝季煙聳聳肩,季煙朝他笑了笑。
姜燁開車把季煙送到酒店隔壁街,季煙朝兩人說:“路上注意安全。”
王雋嗯了聲,給她打開車門。
看著季煙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處,王雋打開車門下了車,再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彎腰坐進去。
車子駛出市區,開上高速公路。
到了服務站停靠的時候,姜燁調侃王雋:“舍得回去了?”
王雋目光平靜地掠過他,不緊不慢地擰開瓶子喝了兩口,又慢悠悠旋上,拉開車門。
重新坐回車裡,王雋系好安全帶,而姜燁並沒有開車的意思。
半晌,王雋平聲靜氣:“想問什麼?”
姜燁笑呵呵的:“還是那件事,這好不容易願意回去了,你得給我說說,華銀資本那邊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
“你好像很著急。”
“那可不,你願意去,我以後不是好辦事,再說了,”姜燁頓了頓,“你家老爺子可是許了我好幾幅字畫,隻要能勸動你,立馬給我。”
聞言,王雋冷冷一笑,話語跟淬了層冰塊似的:“我就值幾幅字畫?”
姜燁嘆氣:“這是重點嗎?你的注意力不該放在要不要回北城這事上?”
“再說吧。”王雋靠著椅背,氣定神闲的。
姜燁盯著他看了會,雙手撐著方向盤,冷不防地說:“你去年年初本來有意要回北城,後來又不回去了,因為什麼?”
王雋依舊閉著眼,面不改色的,仿佛沒聽到。
見他這樣,姜燁試探性地問:“是因為季煙?”
王雋照舊不動聲響。
過了一會,姜燁繼續說:“你和她是去年年會那時候開始的吧?”
王雋睜開眼,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瞬間掃向他,冷若冰霜,姜燁喉嚨上下滾了下,趕盡撇清關系:“我可沒這心思查你,我這麼說你該懂了?”
王雋斂斂眸,笑了聲,有些不屑一顧。
姜燁知道他跟家裡的人都不對付,不然也不用回國工作了,放著北城的大把資源不用,而是選擇了深城,一待就是五年。
“你……”姜燁敲了會方向盤,一鼓作氣,再一次跟他確認:“你老實跟我說一句,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王雋神色不變,還是那晚漫不經心的語調:“你覺得可能嗎?”
他第二次否認喜歡季煙一事。
可姜燁秉持懷疑態度。
王雋的做法實在反常。
先是一聲不吭來了蘇城,也沒打攪人家工作,而是悄無聲息地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深城那邊工作挨不住要回去了,才把人叫過來。
這真的不是喜歡?
姜燁心思轉了好幾下,問:“那人家要是想正經談戀愛結婚了,你怎麼辦?”
聽到這話,王雋神色自若,眼睛都沒眨一下,不急不徐地說:“結束關系,不再往來。”
啊?
姜燁不懂了,就這麼平靜,這麼不當回事?
正想接著問,卻聽到王雋慢條斯理地說:“我們換個位置,這車我來開?”
他似笑非笑的,說不出的森冷,甚是煞人。
姜燁搖搖頭,立馬啟動車子:“我這就送你去上海虹橋機場,時間還早,不急不急。”
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車內落針可聞的安靜。
王雋臉上笑意驟減,他轉過頭,望著窗外,目光凜然。
作者有話要說:
王姓叫王總,總覺得怪怪的
第11章
十一月的上半個月,三家中介機構加班加點撰寫招股說明書的初稿,以及整理歸納為招股說明書做證明的盡調底稿。(*1)
初稿出來之後,三家中介機構坐在盡調室,加班加點檢查招股說明書中各自機構負責的章節部分,梳理出其中有歧義或者含糊不清的部分,再集體開會討論解決辦法。(*2)
十一月下旬,招股說明書第二稿潤色完成,季煙一行人回到深城為內核會進行準備。
在申請內核會之前,投行內部自己還有一個現場核查環節,以及底稿驗收申請。
是以,回到深城,季煙一行人倒恢復了正常的上下班時間,每天坐在辦公室整理檢查材料。
忙裡偷闲時,季煙偶然會到35樓逛一圈,約之前的同事喝下午茶。
路過王雋他們部門時,一眼掃過去,坐在辦公室內的人寥寥可數。
聽聞王雋最近正在做一個地產的資產證券化項目,目前還在北城出差。
保代考試在即,還有中夏物聯現場核查以及底稿驗收申請也在一日日將近,季煙暫時將王雋撇開。
這天,從內核會下來,季煙接到了母親季砚書的電話。
季煙和施淮竹指了指手機,說了聲抱歉,到走廊僻靜處接電話。
電話剛接通,季砚書就說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小煙,我來深城了,現在剛出高鐵站,你現在有空嗎?”
季煙震驚:“媽媽你怎麼突然過來了?爸爸呢?”
“哎呀,你爸爸返聘給人家上課去了,最近在臨城那邊上課學習,你最近不是要考試?我來給你燉些湯補補。”
季煙掛了電話,還有些回不過神,施淮竹在一旁等了會,見她拿著手機發呆,走過來,問:“怎麼了?”
季煙看看他:“我媽媽過來了,現在在高鐵站。”
施淮竹看了下時間:“也快下班了,你先去接阿姨。”
“我……”
“去吧,今天內核會的事我們明天再開會,之後等消息就是了。”
季煙回辦公桌收了下,匆匆下樓,到了停車場,看到那輛二手車,突然有種僥幸。幸好最近都沒有開王雋的那輛奧迪A3上班,不然還不知道怎麼跟季砚書解釋。
到了高鐵站接到季砚書,回去路上,季煙說:“家裡沒東西,我們今晚在外面吃。”
季砚書說:“不用,我就知道你平時不買菜,帶了一些過來,回家我煮給你吃。”
聞言,季煙直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