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看跟誰比,和師姐你肯定比不了,但比我之前,還是可以的。”
“那就好。”
溫慈很滿意,再次叮囑她,“你要記住抓住現在才最重要!”
關樂樂點點頭。
她知道剛才師姐看見和林眠搭腔,明白不止解圍那麼簡單。
“吳友之離職,趣可隻剩她和你爭了。”
“她?”
溫慈滿臉不屑,哂笑:“得了吧!我入行那陣,她高中還沒畢業呢!”
“在趣可,沒人能和我爭!”
饒是大名鼎鼎的女魔頭TarcyWu,不一樣是她手下敗將,灰溜溜辭職滾蛋。
林眠算什麼東西。
關樂樂恭維,“傳媒圈講論資排輩,你做她一天師父,一輩子都高她一等!”
溫慈笑笑。
從抽屜櫃摸出半盒泰山茉莉,敲出一根點燃,眼神示意。
關樂樂擺手婉拒,“他不喜歡。”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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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慈委婉道:“要你兩邊來回跑確實辛苦了點,不過,好在你年輕嘛。”
“……”
關樂樂低頭看表,起身告辭,“師姐,他今天來。”
又是他。
秒懂。
溫慈隱晦一笑,“去吧,再聯系。”
-
清明收假首日,鳳城晚高峰一塌糊塗。
到索菲特酒店時,已是華燈初上。
關樂樂抱肘立在落地窗前,紗簾影影綽綽,深邃窗景映出鳳城絕美夜色。
如同慌亂呢喃的欲望。
……
聽見門鎖響,關樂樂轉身。
倏地。
小腿一軟,膝蓋發麻前屈,她才發現,此刻已經呆站了兩個小時。
她嬌娆迎上去,“怎麼晚了這麼久。”
“臨時有應酬走不開,”來人滿身酒氣,用力捏她下巴,輕佻笑道,“想要了?”
邊說,邊放肆狠抓一把柔軟,脫下西裝外套隨手丟給她。
“我一周見你兩次,不算多吧。”
來人哈哈大笑,不置可否。
關樂樂知趣收聲,掛好外套,拿出拖鞋蹲身替人換上。
春光乍現。
來人呼吸稍緊,不動聲色松動腰肌,伸手又摸了一把,才起身去浴室。
水聲潺潺。
等人洗澡出來,關樂樂已經換好浴袍。
她伸手攔他,“今天喝了酒,別吃了。”
他撫摸她臉頰,頗為憂傷唏噓,“我老了,怕滿足不了你。”
“……”
關樂樂將他手摁在腰間,輕輕一拽。
她貼上去。
窗外,夜色倔強,霓虹流光咄咄逼人。
旖旎曖昧,熱浪翻滾。
好一場酣暢淋漓的荒唐。
……
“到了嗎?”
“……”
關樂樂脖頸繃緊,抿唇不言。
起起伏伏中。
仿佛大夢一場。
-
上個月,被趣可辭退後兩日。
關樂樂無所事事。
朱夢華近來精神不穩定,狀態時好時壞,特別像術後谵妄還沒過。
煩躁,讓她一點也不想待在家。
關樂樂每天照例準時出門,坐在咖啡館刷手機。
她查過競業協議,確有此事。
資料顯示,趣可曾有先例,打官司她一準敗訴,還得承擔不菲的賠償金。
她沒那麼多錢。
不能進電臺、報社和雜志社,甚至不能去出版社,連網站也不行。
學新聞的,簡直是把路封死了。
鳳城就業環境本就差到全網聞名。
高不成,低不就,她做不到自降身價。
……
又刷了幾遍招聘軟件。
看著4K的起薪,關樂樂嘴唇幹澀。
突然。
手機閃過一個陌生號碼。
她以為是HR,點擊接聽。
“朱夢華家屬嗎,我是城東派出所孫警官,朱夢華腦溢血,正在萬方急診搶救。”
“你快點來!”
什麼。
關樂樂頭頂一個炸雷。
腳下趔趄。
萬方國際醫院,鳳城頂級三甲。
腦溢血。
她幾乎抓不穩手機,攔車飛奔而去。
……
萬方急診人滿為患。
關樂樂擠進導醫臺,還沒張口,前頭搶救室護士揚聲,“朱夢華家屬到了沒有!”
“來了來了!”她高聲應下,又擠出去。
兩個民警站在搶救室門外。
護士語速飛快。
“家屬到了來過來!腦溢血,90ml,做不做開顱手術,你自己定。”
“做的話,這是術前告知,你看一下。”
事發倉促,關樂樂一臉懵逼。
開顱手術。
做不做。
她顧不上思考,結結巴巴應道,“做做做做做……”
“來籤字!”
十幾頁文件,她握不住筆,泣不成聲。
為什麼要讓她經歷這些痛苦。
“去把費繳一下,發什麼呆!快點去!病人等不了!”護士不耐煩地催促。
“得,多,多少錢?”
護士瞥她,“先交一萬押金,後續看情況再說,別廢話,快點去。”
“……”
關樂樂眼眶蓄淚,左瞄右看,慌忙抓起單據,踉跄奔向繳費窗口。
手抖。
她輸錯了兩次密碼。
……
再回來急診,朱夢華早被推進手術室。
兩位民警上前,簡單講述了事發經過。
今天早上,朱夢華下樓溜達,頭重腳輕摔倒在地,被路人發現,撥打了120。
疑似急性卒中。
巡邏民警陪著來到醫院。
綠色通道顱腦CT平掃,右側基底節區腦出血,出血量約90ml,需盡快開顱。
千鈞一發。
民警與戶籍室聯系,才找到關樂樂。
……
手術室門口。
宣教牆貼滿了急性出血性腦卒中相關知識,字字駭人。
關樂樂狠攥手機,指甲泛白。
朱夢華從上午10點送進去,到現在下午5點,整整七個小時,還沒出來。
她翻查資料,搞得手機沒電了。
想借個共享充電寶,奈何不敢走開,生怕醫生叫時她人不在。
手術前,醫生說出血量90ml,可能下不了手術臺,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那一瞬間。
關樂樂像片枯葉,輕飄飄落不到地。
耳畔嗚咽作響,斷斷續續,分不清究竟是風聲,還是她的哭聲。
等待漫長,焦慮和不安交織。
情緒無處釋放。
一旦朱夢華沒下來臺,茕茕孑立,說的就是她。
失去雙親,人生隻剩歸途。
不行。
她不能失去媽媽。
手術室外牆,刻的全是平安。
關樂樂像她最鄙視的那樣,噙著淚,跪在手術室門外,雙手合十。
膝蓋觸地剎那,煎熬的內心,一下變得格外寧靜。
……
天色漸暗,走廊開了燈。
又過了半小時。
醫生宣布,“手術比較成功,現在轉入ICU觀察。”
關樂樂松口氣。
下一秒。
護士冰冷交代,“賬戶裡錢不夠了,家屬再去補繳個3萬吧。”
“……”
關樂樂牙根打顫,“還得多少?”
“不好說,接下來得看病人什麼時候醒,就這樣,你記得去繳費。”
護士轉身離開。
……
關樂樂哽咽。
旁邊一個家屬湊上來,“姑娘,ICU的床啊,是人這輩子最貴的一張床。”
“一天一萬打底,你算好的,能花錢買命,有多少人進去就沒挺過來。”
“對了姑娘,你還有家人嗎,進ICU的話,大夫會讓留個家屬24小時守在外頭。”
關樂樂一愣,“我家離得挺近。”
從趣可員工宿舍搬出來後,她又租回從前城東的房子,居然離萬方隻有兩站路。
“10分鍾之內能趕到就行。”
隨叫隨到。
關樂樂語塞。
……
充上電,繳費查完餘額,她心如死灰。
短短幾個月,朱夢華花錢如流水。
按熱心家屬的說法,以她的積蓄,撐不過三天。
當然,這還是相對理想的狀態,沒有使用昂貴的器械和藥品。
一旦ECMO開機,她隻能去賣腎了。
……
關樂樂長長籲出一口氣,去洗手間擦了把臉,強逼自己冷靜。
如果自己放棄,朱夢華徹底失去指望。
事到如今,走投無路。
翻遍通訊錄,居然沒有能幫忙的人。
除了她。
溫慈。
……
關樂樂深呼吸,鼓起勇氣撥通電話。
第二回求人,態度話術明顯嫻熟不少。
“我要借錢,師姐。”她開門見山。
“找我幫忙要有代價。”
“不管什麼代價,我都可以。”
這一回,關樂樂沒再空口求人。
聞言,電話那頭沉默。
溫慈怔愣幾秒,略帶驚訝確認,“你說的?”
“說到做到。”
“……”
又是一陣短暫的壓抑。
“我介紹他給你認識。”
溫慈說了個名字。
關樂樂潛意識脫口:“我認識他。”
呵呵。
聽筒裡傳出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