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
反詐app說,如果有一個特別完美的人出現在你生命中,你需要注意財產安全,器官安全,生命安全……各種安全。
“我要做什麼。”
謝逍直身抱緊她,心跳相對,格外鏗鏘。
“你,做你自己。”
“……我怕做不好。”
決定參加競聘前,她說過同樣的話。
時間是一列單向行駛的火車,她不敢賭趣可的未來。
感情也是。
抬頭,是他望不盡的深邃眼眸,心跳,百轉千回好似風帆擱淺。
他明目張膽的偏愛,像穿透她生命霧靄的一束光,橫衝直撞,無拘無束。
可是,她不敢賭。
殯儀館門外記者的尖銳她聽見了。
宛如一根鋒利的針,將生活中混沌的她扎醒。
魑魅魍魎,天羅地網。
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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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逍撫摸她發頂,笑她胡說八道,“傻瓜,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看她眼睛。
“做你自己,很多人終其一生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想要什麼。”
“你經歷過別人未經的磨難,接下來,是你的黃金時代,不管在哪個領域。”
“能駕馭金錢的人,會擁有更多選擇的權利,擁有抗衡生活的底氣。”
“你不需要再負重前行,你需要的,就是幸福,自由。”
“我會陪著你。”
人這一輩子很奇怪,當你想做一件事,總是不計代價。
少時不懂,長大以後才發現,語文課本沒有一篇濫竽充數。
教育完成閉環。
趙紅老師給了他一支筆。
青春留白,落筆澎湃,她就是他洶湧下筆時,野火燎原最熾熱的情詩。
第246章 我喜歡中二的
“這是什麼?”林眠看向腳邊紙箱。
謝逍蹲下打開,“青山拆遷巡檢,常二中老房子發現的,說是角落裡放著。”
他補充道:“沒帶走,或者故意丟下。”
林眠“哦”了聲,默契意會。
去上海前,她忙中出錯,落下了母親的相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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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開膠條,紙箱裡是些小零碎,極具年代感的藕粉盒,壓扁的紅塑料皮學生證。
還有一本舊影集。
很陌生。
碩大銅圈,窄長硬皮紙殼封面,九十年代曾風靡一時,家家都有。
白色塑料對折內頁,翻動時咔咔作響,隱約飄出一股腐朽破敗的味道。
她緩緩翻看。
照片泛黃,幾乎全是學校照片,有母親跟學生合影,更多地是不同學生的。
林眠偏頭回憶。
母親去世後,家裡關於她的東西逐年減少,“我不記得有這本影集。”
謝逍沒有直接回答,他腦中先過了一遍。
“去年國慶,嶽父說搬家收拾東西,發現了一本舊影集,全是學生照片,說的應該就是這本。”
他捧起影集細看,一眼認出當年的他,裴遙,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同學。
在操場,在理化實驗室,在微機室,在國旗下的主席臺,在校園每個角落。
運動會百米接力、辯論會、戲劇節,照片裡全是青春的荷爾蒙。
如同花季回眸。
……
“這個是我。”謝逍指給她看。
一頭長發,乍看確實像浩南哥鄭伊健。
照片中,他懷抱墨綠色電吉他,腳踩雅馬哈音箱,望向鏡頭壞笑,恣意又張揚,背後是校際音樂節的大紅色Logo。
常二中講究“德智體”全面發展,每年舉辦音樂節,不少老師吐槽,嫌不務正業。
在她印象中,母親不但支持,還經常抽空陪學生們排練。
趙紅說,所有學習都是載體,完成每一個學生的能力搭建,才是教育的終極目的。
母親,教育理念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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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逍抽出相片端詳,像在緬懷青春。
林眠好奇:“唱的什麼?”
“《靜止》,”他解釋,“和弦比較簡單。”
“這是不是秦北望?”照片角落,有個模糊的猥瑣身影。
“嗯,彈貝斯,選歌主要是遷就他。”
她記起秦北望練琴,貝斯一共四根弦,他撥來撥去像彈棉花,難聽的要命。
從那時起,秦北望就和他混在一起。
難怪那麼怕謝逍,初中去跟高中混,確實天然等級壓制。
“是他。”謝逍翻到背面。
右下角漂亮的正楷,藍黑色鋼筆水,赫然寫著:2004年夏季音樂節,餘不群(左),謝逍(中),秦北望(右二)。
趙紅給每一張都標注了日期和人名。
“右一是誰?”林眠問。
“不知道。”趙紅沒有寫名字。
“你不是記性特別好嗎?”
“我隻記得重要的人,”謝逍單手攬她腰,一戳,“比如你。”
表白突如其來。
她後腰一痒,“少來。”
他保持同樣的姿勢,兩人繼續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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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張翻看,如同開啟時光機。
快門一按,成就重溫的神奇與驚喜。
她像個時間的小偷,透過母親的鏡頭,窺見當年鮮活的畫面。
膠卷是來自過去的信件。
原來,她也曾是那麼幸福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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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哥?”林眠看到另一張,驚喜不已,“大哥好帥。”
籃球賽,裴遙遠端三分球,英姿颯爽。
趙紅特意在背面標注,極限力挽狂瀾。
謝逍抓住重點,“我不帥嗎?”
“你是中二。”林眠把照片塞好,覷他,親他嘴角,“我喜歡中二的。”
“……”
謝逍抱起她深吻。
理智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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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南湖流光溢彩。
繁華與寧靜,在這一刻水乳交融。
湖面蕩起漣漪,將夜的倒影層層推遠。
沙發狼藉。
兩人靠著沙發,都沒打算去浴室。
“我不知道母親喜歡拍照。”林眠說。
那時,數碼相機還沒普及,家裡有一臺海鷗相機,135畫幅,純機械手動測光。
張張舊照,歲月留聲,光陰的故事被記錄在流離光影中。
她醍醐灌頂,忽然懂得林建設十三年沒留下一張照片的原因。
拍照,能讓人記得來時的路。
他想讓她忘記。
-
林眠抽出裴遙照片,“回頭送給大哥吧。”
還有一張,國槐樹下他被雨淋湿,抓拍到一個氣憤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好。”謝逍說著,調整角度掃描照片。
他點擊發送,揚起手機,“原件還是留下,這是你的念想。”
林眠點頭。
這時,插照片的手一頓,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她狐疑著重新拽出來。
一張邊角泛黃的紙,整整齊齊疊了四折,壓痕嚴重,隱約透著墨色筆跡。
展開。
紙張很脆,一張制式報告單,手寫字跡有些模糊,鬼畫符一般。
抬頭名字一欄:林建設。
結扎手術。
結扎???
她猶如觸電,手猛向後一縮,報告單騰空,謝逍伸手託在掌心。
手術日期是趙紅去世後幾天。
林眠愕然,眼神四處亂飛,背後一股寒意,“他,他,他怎麼能……”
林建設做過結扎手術,她從來不知道。
謝逍也是一怔。
柴樂的調查並沒有這一項。
當年醫院都是手寫病歷,也不聯網,更沒有要求實名制,隻能依靠紙質版。
紙箱或許是林建設刻意遺忘的,隱瞞一個他羞於啟齒,或無法言說的秘密。
謝逍握住她的手,冷靜解釋,“男性結扎,從臨床數據上看,有很大一部分患者會得無菌性附睪炎,導致長期下腹隱痛。”
“你不是耳鼻喉科嗎?”她手抖。
他繼續道:“結扎後會影響體力勞動,影響情緒,進一步影響內分泌。”
???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怪他莫名其妙去跑網約車,甚至情緒大變,和他做了結扎手術有關?
他為愚蠢無知贖罪,還是想減輕負罪感,他總是這樣先斬後奏!
不管因為什麼,再也無人解答。
“……”
“可是……”可是朱夢華怎麼會懷孕。
她那天嚇唬關樂樂,沒成想竟一語中的。
是誰讓朱夢華懷孕的。
林建設的死,和她到底有沒有關系,是不是她蓄謀策劃,她為什麼。
林眠透不過氣,放下影集去窗邊。
全身血液仿佛直衝指尖,又麻又漲,隻得不斷伸展雙手。
“手術復通困難,會因粘連失敗,成功率很低,但是具體到某個人,還是百分之五十,通,要麼不通。”
謝逍站她身後,“所謂個體差異。”
如果科學解釋不了,那就是玄學。
她看向窗外,久久無言。
-
時間飛快,春節近在眼前。
一晃臘月二十八。
這日,默樂資本官網發布了一則新聞稿,公布現任總裁謝逍婚訊。
言簡意赅,再無過多披露。
默樂官微同步消息。
謝逍沒有微博,從不發朋友圈。
關於他結婚,親近的人早就知道,一切尚算平靜,符合裴家一貫低調的作風。
倒是稍晚時候,《Cute》官微轉發了內容,暗搓搓評論了一個“呵呵”,附帶一個死亡微笑的表情。
雖然很快被刪掉,但有細心網友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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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姍姍發給林眠,還是語音:“林總,個麼是誰幹的,冊那!是不是有大病!”
他在辦公室瞄了一圈,暫時沒發現《Cute》皮下是誰。
林眠:【不理她。】
想也知道是誰,何必跟爛人一般見識。
新聞稿一共不到五十個字,當初默樂公關部寫滿一頁A4紙。
謝逍拿給她看時,林眠職業習慣,“沒必要這麼細。”提筆唰唰刪掉冗餘內容。
結婚啟事,又不是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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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她和謝逍的第一個春節。
“你之前都怎麼過?”
“我不過春節。”
“我也不過。”
“……”
第247章 今年不一樣
除夕夜。
林眠和謝逍的第一個春節。
南湖掛滿中式燈籠,從朝北的落地窗望出去,芙蕖橋映襯月色,滿眼萬家燈火。
謝逍打開電視找新聞臺,邊問林眠:“以前除夕你怎麼過的?”
“我不過春節,”她盤腿坐沙發上,頭枕靠背補充道,“家裡沒人。”
林建設即便不出車,也會去打牌,他有一萬種打發時間的方式,除了在家。
她特別不愛逛,孤身一人窩在屋裡,過不過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萬家團圓。
房子不是家。
她很早就沒有家,又跟誰談什麼團圓。
謝逍一笑,“我也不過。”
第一年住院總,除夕三個急診一臺手術,急性會厭炎,外加四個連夜拔魚刺,真是難以忘懷的春節記憶。
裴家工作情況特殊,謝挽秋除夕總有演出,導致全家對節日幾乎沒有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