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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裴遙進門,示意隨便坐,謝逍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擰開遞給他。
“喝不了。”裴遙擺手拒絕。
謝逍沒說話,兀自仰脖幹掉半瓶,他頸間微紅,喉結滑動,性張力十足。
裴遙眼角掃他,露出個鄙夷的神色,分明在嘲諷“你的常溫底線呢!”
謝逍權當沒看見,食指和中指夾著瓶頸,手自然下垂,慢條斯理從島臺走過來。
襯衫有點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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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喬佳宜電話給我。”裴遙直奔主題。
謝逍看他一眼,“等著。”沒有多餘話,轉身進主臥去找手機。
裴遙抽空環視四周。
客廳茶幾對面,龜背竹掩映後,整整齊齊摞著一溜黑色盒子,得有兩米高。
與家裡性冷淡極簡風格格不入。
CHANEL包裝盒。
他認得,溫慈最喜歡這個品牌,特意單獨開闢了一個大的衣帽間專放香奈兒。
裴遙唇角微勾,無比感慨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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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強迫症,居然會放縱弟妹將包裝盒堂而皇之擺在客廳。
嘖嘖。
真不像他謝老二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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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遙剛收回視線,謝逍過來。
他又搭眼看大哥一眼,欲言又止。
沒頭沒尾突然來要喬佳宜電話,估計和溫慈有關,謝逍不好意思直接問。
畢竟,七位數的Patek Philippe封口費,他吃人嘴軟。
謝逍翻找聯系人,上回林芝廣告會,喬佳宜和他交換過聯系方式。
得益於宮鬥劇看得多,謝逍一個眼神,裴遙就知道他心裡盤算什麼。
裴遙:“喬佳宜欺人太甚,溫慈再不對,她也不能這樣!”
“……”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見大哥說得含糊,謝逍沒有接話茬。
他想到林眠,她對模稜兩可的事情,從來不著急表態。
“溫慈去上海幹什麼?”裴遙皺眉,仰面看謝逍,滿臉不可思議。
結婚十幾年,他從不主動幹涉溫慈工作,生怕讓人誤會她靠自己上位。
他們夫妻的默契,如果她有需要,直接提,有時候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
“聽說佳宜美妝封面撤投了。”
聽說。
聽弟妹說的。
裴遙意會,他緊接著又問:“你還聽說什麼了?”
老二不學好,明明不會拐彎抹角,自從開始看宮鬥劇,也學會有話不直說了。
“沒有。”謝逍聳肩,然後把喬佳宜電話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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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遙抬頷,起身面向客廳朝北的巨大落地窗,舉起手機打電話。
大哥沒有避諱,謝逍看向窗外,扭頭去廚房島臺磨咖啡。
與此同時,上海會所豪包。
喬佳宜手機振動。
一個陌生來電。
她餘光瞥到,沒有搭理,見怪不怪地招呼大家,“繼續繼續,我正當莊呢!”
最近不認識的電話特別多。
ASIAone收購佳宜還未正式對外公布。
管理層離職,日方解聘原銷售、生產、研發團隊,高層不服,總有人找她。
不是訴苦就是求她回心轉意,喬佳宜不勝其擾,所以她一概不接。
大難臨頭,誰還管得了誰,談什麼道德,快別扯淡了!
沒空。
見老板心煩,朱秘書有眼色,“喬總,你手機屏幕好像壞了,讓我看看哈。”
小朱上前拿走電話。
喬佳宜瞄一眼,“八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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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號碼锲而不舍,簡直卯上了。
過了十分鍾。
朱秘書重新回來,她印堂發黑,臉色很不好看,湊近耳語道:“鳳城的號碼。”
鳳城。
喬佳宜手腕輕抖,一張“三條”應聲落地,她忙撿起來,“打錯了。”
對家一笑,反扣手中的兩張牌,“喬姐手酸了,我看咱今天就到這裡吧。”
牌桌上其他人心領神會,沒人有異議,略作收拾紛紛離座。
朱秘書調暗包廂燈光,帶上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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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佳宜深吸一口氣,忐忑接通,“喂,哪位。”
“喬總,我是裴遙。”
裴。
喬佳宜一怔。
來興師問罪了。
“我太太脾氣不好,如果她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替她向您道歉。”裴遙聲線平靜,聽不出一點有情緒的樣子。
喬佳宜笑道:“裴總說哪裡話,年底大家都忙,她抽空看我,我當然很高興。”
“但是真不湊巧,我今天有應酬,實在抽不出身,小溫真是實心眼,呵呵呵。”
言外之意是溫慈來的突兀,又是她自己要等,和我有什麼關系,她還惡人先告狀。
“喬總做事周全,我沒有別的意思,不用放在心上。”
“嗐呀,其實沒啥大事,她也是為封面著急,合作嘛,有聚有散很正常,都是生意人,何必……”
何必把路走絕,何必把話說死。
“嗯,今天很晚了,您早點休息。”
收線。
喬佳宜心下一跳,他這是警告。
嫌她給他老婆難堪。
她真的很想直接懟他,明明是你老婆勾引我閨女當三。
可這丟人現眼的事怎好大肆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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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喬佳宜始終想不通。
她叫來朱秘書,“裴老大怎麼知道?”知道她故意羞辱溫慈。
朱秘書一臉為難,陪著笑眉頭緊鎖。
喬佳宜望向空無一人的牌桌,倏地靈光乍現,欠身伸手摸向對家的牌。
夾張三條。
“哼……”
背刺。
她登時心知肚明。
商業社會,利字先行,生意的本質是交換和創造價值。
有人向裴家告密。
她還是低估了裴家的勢力。
圈子不大,鳳城不小,沒有誰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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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機,裴遙自嘲一笑。
大哥明顯心不在焉。
一會誇他龜背竹養得好,一會又向他打聽蝴蝶蘭的養護經驗,沒話找話太刻意。
他向林眠學習,揣著明白裝糊塗,將錯就錯,陪大哥演戲。
那一刻,謝逍感同身受,終於體會到她為什麼會反復糾結。
大哥和溫慈之間。
赤裸的坦誠相見並不可怕,害怕的是,有人不夠誠實。
“走了,聖誕快樂。”裴遙說。
謝逍接話,“Joyeux No?l.”
“……”什麼毛病。
送走裴遙,謝逍酒醒八分。
第209章 中國人過什麼洋節!
從浴室出來,酒勁完全褪去。
躺在玫瑰園主臥,謝逍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
他心裡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像心悸,說不清莫名心慌。
打開和林眠的聊天框,看到視頻通話時長,回想起驟然掛斷,越盯越心虛。
她生氣了。
謝逍翻身坐起,“亮仔,快D!給我定明早的機票,越早越好,回上海!”
“大佬啊!唔系嘛!你做緊乜嘢!聽日仲考科目一!”
謝逍一愣,忘了,“那明天考完回。”
“聽日下晝仲有飯局。”
“邉位?”
“昆侖飲料。”
謝逍頷首,“秦叔自己人,讓秦北望搞定吧,就定明天下午。”
“你話點就點。”
“有票就行,哪怕經濟艙,重點要快!”
“唔係阿嘛……”阿亮嘆氣。
陪阿嫂過聖誕如此猴急,還經濟艙,他是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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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躺好。
謝逍喜眉笑眼,給林眠發消息:【老婆,我明天回來哦~】
光標閃爍,想想覺得“哦”太輕佻,還是刪掉了。
等了半分鍾,沒人回。
他打開朋友圈,幾小時前,她更新了一張照片。
和關泳玄的部門合影,溢出屏幕的歡樂,每個人手勢都不一樣。
她雙手比耶,笑得看不見眼睛,恣意張揚,仿佛當年那個小太陽又回來了。
謝逍點了個贊。
他朋友圈寡淡得像被系統屏蔽了,那麼多聯系人,他統一設置不看對方的朋友圈。
不聊天,不關心。
除了她。
一想到明天就能見到她,謝逍嘴角抑制不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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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冬夜,寂靜且幽深。
破曉,周遭籠罩在一片濃霧中,雲上是莫奈日出,雲下是星球大戰。
林眠一夜沒睡,也沒顧上刷手機。
她抱著電腦徹夜研究。
慎重考慮過裴三叔的建議,她打定主意決心拿下演出經紀人證。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搞點正事。
還有半年,備考時間應該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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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周六,平安夜。
林眠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
半睜眼摸索找手機,看到來電人頭像,手腕一抖:張延亭。
再一看時間,打了個冷顫。
中午12點半!
好家伙。
她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昨晚熬夜,天亮才睡著,這會眼睛酸疼,腦子也能打漿糊。
千萬不能讓張董聽出她還沒起床。
林眠迅速調整狀態,清清嗓,提著一口氣,佯裝清醒,脆生生打招呼:“張老師早上好呀!”
“都幾點了還早啊。”
“……”
張延亭直截了當,“你在上海嗎?”
“我,在呀。”林眠一頓,迷糊中沒反應過來張董什麼意思。
不在上海能在哪裡。
“晚上一起吃飯,地址定好我發你。”
“今天,是,平安夜哎。”林眠語帶猶豫,持續宕機。
“中國人過什麼洋節!別瞎湊熱鬧!”
林眠腦子還亂,木木應聲,“哦。”
“行了,你抓緊起床,晚上見。”
“???”
胡說八道被當場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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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抱著膝蓋平復了足足十分鍾,總算捋順了剛才張延亭的約飯。
手機提示一條未讀消息。
點進去,【謝逍:我明天回來。】
凌晨兩點,半夜想喬斯羽那麼興奮,居然睡不著嗎?
是不是也想去瑞士滑雪。
半天過去了,安靜如雞,那麼他指的應該是下午或者晚上。
翻查機票信息,鳳城飛上海全部售罄,毛都不剩。
她回他:【我有工作,自己回來。】
董事長約飯,怎麼不算工作呢,言下之意是就不去機場接他了。
謝逍剛考完科目一,收到消息愣住。
措辭冰冷,言簡意赅。
她果然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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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