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愛。
眼下,林建設倒不知該怎麼自處了。
他佯裝四下亂看,抬手理理頭發,既盼著女婿過來,又糾結要不要主動過去。
畢竟,那可是默樂資本的太子爺,金貴著呢。
阿華說了,在鳳城,天上掉下一分錢,那都得姓裴。
林建設趁謝逍和林眠說話,悄悄打量他。
味美小館那次,也曾隔窗掃過一眼,但那到底不如現在看“活的”。
難怪閨女瞞著不肯說。
就女婿這出眾的長相,連他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他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得瞞著阿華,不能讓她接觸小謝。
林建設兀自出神。
謝逍已然走近,站定,然後下颌輕點,很自然地打招呼:“爸。”
“啊?”林建設震驚。
他下意識驚訝出聲,手心對搓著,跨步上前,一把握住謝逍,猛頓兩下:“謝總!”
謝逍眼底閃過一絲錯愕,良好的教養讓他沒有掙脫,禮貌回握。
還真是父女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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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林眠一臉黑線,別過頭手肘輕懟林建設,提醒他注意措辭。
這一瞬間,她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感同身受。
剛領證第二天,他約她吃午飯,她同樣一句“謝總”。
現在再品,殺傷力巨大。
她特別想看他什麼表情。
林眠眼皮一抬,目光自下而上,謝逍喉結高挺,下颌線清晰,羽睫濃密。
猛然,四目相對。
他烏眸閃爍。
她心跳停了一拍,忙亂別開視線,裝模作樣踢著地下的薛定谔的石子。
下一秒。
她右手被謝逍牽起,掌心相對,十指緊扣,藏在他袖管裡,借薄外套遮擋,一起揣進褲兜。
林眠緊接著一個深呼吸,然後肩膀一松,輕輕籲出一口氣。
“您叫我謝逍就可以。”他說這話時,還是一貫的禮貌謙遜。
林建設一愣,心說不敢不敢,卻是脫口而出,“小謝!”
謝逍彬彬有禮,點頷應下。
褲兜裡,他掌心痒痒的。
林眠指根用力,分明在提醒他,為什麼少了半句——不要加總。
感受到這股力道,他眼神隨即變得溫存。
林建設留意到謝逍的變化,以為是那句“小謝”拉近了關系,方才那股拘謹,登時煙消雲散。
他習慣性做主,社會習氣盡顯,拍拍謝逍手臂,“咱爺倆吃個飯吧,小謝!”
一放松下來,林建設的嶽丈身份立馬支稜起來,“撿日不如撞日,咱爺倆高低再整點酒,你挑館子,爸今天請客!”
林眠差點背過氣去。
林建設這是跟誰倆兒呢!
還爸請客。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啥。
謝逍叫聲“爸”,那是給她面子,不是讓他蹬鼻子上臉。
林眠戰術性咳嗽。
林建設一怔:說錯話了。
難不成,叫小謝還僭越了?
他咂了咂嘴,添上笑,重新來一遍,“那要不,咱不喝酒,客隨主便,你看好不好,小謝——總?”他尾音上揚,帶著十足的不確定感。
加上“總”,這回沒毛病吧。
累了,毀滅吧。
愛誰誰吧。
林眠生無可戀。
“今天太晚了,盡歡明天還要上班,改天,改天我請您。”謝逍一錘定音,終結話題。
盡歡。
林建設瞳孔地震,眼角的褶子似乎都在顫抖,他張了張嘴,如同被人毒啞了,隻得重重點頭,胡亂應下。
聽不得這倆字,林眠心髒驟然絞痛,下意識想抽出手,卻被謝逍牢牢握住。
他是故意說給林建設聽。
-
玫瑰園地庫。
阿亮窩在靠近電梯的沙發裡,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老板30分鍾前安排他來搬東西。
他繞著B3車庫徘徊幾圈,也沒看到能“搬”的,除了——他視線望向矮櫃:
有一大盆蘭花。
阿亮百思不得其解。
一盆花而已,灑灑水啦。
遠處傳來響動。
庫裡南絲滑倒車入庫。
阿亮往車前走,拉開車門迎接,“師哥。”
謝逍點頷,繞過車頭接應林眠,攬住她肩膀,示意他叫人。
阿亮飛速端詳,心裡一頓輸出。
師哥居然喜歡俏皮款。
她眼神幹淨明亮,和以前相親的冷豔美女截然不同。
好一道送分題。
阿亮胸有成竹,暗示很明顯,他脆生生道:“師母!”
謝逍:“……”
林眠:“?”
沉默震耳欲聾。
我頂你個肺!
阿亮恨不得扇死自己,關鍵時刻他居然嘴瓢。
“一見面就給我升輩分,點我呢吧,嫌我沒準備紅包?”林眠不動聲色解圍。
細節見人品。
阿亮不由對林眠好感倍增。
謝逍不廢話,指揮他,“別愣著,幹活了,搬吧。”
“猴。”阿亮說家鄉話,然後大步流星走向矮櫃,邊走邊挽袖口。
“你做乜嘢!”謝逍問。
逼得他粵語脫口而出,大拇指朝後一指庫裡南。
還有一後備箱香奈兒等著呢。
???
林眠眼睛一亮。
Benjamin!天堂哥!TVB既視感!
頓了一瞬,她配合地打開後備箱。
阿亮呆若木雞,轉身聳聳肩,瞟了一眼,又折回去,“唔該!找臺平板車先!”
-
阿亮眉心緊蹙,低頭狠捏幾下後脖頸。
今晚真邪門,說什麼錯什麼,做什麼錯什麼。
他調整好情緒。
後備箱的香奈兒盡數摞好,阿亮揉著腰,直喘粗氣。
師哥怕不是去進貨了。
他搖搖頭,懶得當電燈泡,拉著平板車先一步上樓。
-
“你按電梯,我來搬花。”
“附議。”
好半天。
見謝逍遲遲不來,林眠側身瞄了一眼,抿唇忍笑,又折回來。
謝總居然在偷偷拍照,還找了好幾個角度。
傳下去。
原來他喜歡蘭花。
-
拆包,是甜蜜的負擔。
這一刻,林眠總算了解到,社交網站上的富婆們為什麼喜歡隻買不拆了。
拆一兩件,頂多三四件,那算樂趣,還能興致勃勃。
一下幾十件堆在跟前,嗷嗷待拆,意興闌珊。
林眠皺眉。
為什麼有種電商整理退貨的錯覺??
尤其是,謝逍換好衣服後,就站在她旁邊,盯著她拆。
愈發像被人監工。
她連喘口氣都像在摸魚。
快樂,它突然就沒了。
林眠手掌撐頭,大臂搭在沙發上,咬唇放空。
莫名其妙想起秦北望說的一句話,深表贊同,兀自點了點頭。
她就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
彼時。
謝逍端著一杯溫水,從餐廳望向客廳,身後珐琅鍋裡正燒著水。
她晚上還沒吃飯。
煮粥來不及,蒸蛋——他剛才翻了冰箱,勤姨買的雞蛋顏色不對,他不吃白殼雞蛋。
幹脆給她煮碗面。
林眠在客廳長籲短嘆,雪梨紙“嚓嚓”聲此起彼伏。
看她在客廳折騰,謝逍眼角笑出褶子。
玫瑰園終於多了煙火氣。
餐桌對面的小幾上,擺著那盆馬卡龍紫的蝴蝶蘭。
等水開的功夫,謝逍翻出手機,將他拍的蘭花照片倒進備忘錄,標好日期。
他不喜歡花,也沒有發朋友圈的習慣。
但這是林眠送他的第一件禮物。
必須記錄下來。
這時,有消息跳出來,母親發來的。
【謝挽秋:不忙的話,你明天回家一趟,奶奶找你。】
謝逍揣摩措辭,重點是“你”,而不是“你們”。
也就是說,讓他自己回高山流水。
這挺不多見。
【好。】謝逍回復,繼續忍俊不禁看著她。
思緒飄飛。
奶奶找他做什麼?
第090章 早餐不要吃韭菜餡
有人保持身材靠運動,林眠最原始,純靠毅力,她晚上基本不吃飯。
靠餓。
並且常年隻吃七分飽。
因為邁不開腿,所以隻好拼命管住嘴。
謝逍一碗清湯面端上桌時,林眠內心是拒絕的。
她斜眼瞟向客廳。
白色山茶花散亂一地,還有幾個盒子沒拆,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吃面。
謝總挺會煮面。
極細的空心掛面,湯頭點綴著鮮綠的蔥花和香菜,加上香油氤氲,聞著都食欲大開。
然而,她討厭吃香菜,蔥花也不行。
悄悄瞄上一眼,趁謝逍這會不在客廳,林眠戳動筷子頭。
一邊暗搓搓留意他動向,一邊仔細挑掉蔥花和香菜。
類似“一分鍾教會你如何開走一輛勞斯萊斯”這等社死場面,她希望謝逍忘掉。
浴室隱約傳出水聲。
林眠加快速度。
-
謝錢輩這回很貼心,沒有再煮一大碗。
林眠才放下筷子,一抬眼,謝逍裹著浴袍,腹肌賁張,發梢還掛著水珠。
有點像是特意來檢查她到底吃完了沒有。
浴袍可還行。
她眼神無處安放,“嗖”地別過去,餘光似乎瞅見他唇角勾起的一抹笑。
“剛吃完先別洗澡,容易消化不良。”謝逍自然的如同下醫囑,然後玩味看著她。
林眠沒脾氣,收拾好碗筷去廚房,也是順道躲開他的意思。
誰讓謝總穿那麼曖昧。
謝逍眼帶笑意,橫在廚房門口,“放著吧,我來。”
他有強迫症,誰做飯誰洗碗。
上回她就手腳麻利洗了碗,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她得逞。
謝逍視線向前延伸,落在客廳那一堆待拆的盒子上,無聲提醒她。
“怎麼,嫌我洗得不幹淨?”林眠鬼使神差來了一句,端著碗筷繞過他。
她最煩洗碗。
以前在家時,每每林建設做飯,總會弄得盆朝天碗朝地。
做一頓飯,得洗八百個碗。
眼下,她純粹是不想拆包的逃避心理。
“以後,以後我絕不和你爭。”林眠擰開水龍頭。
謝逍失笑。
望著她忙碌的背影,他縱容地搖了搖頭,轉身去客廳收拾那一地狼藉。
都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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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園第一晚。
她雙眼圓睜,毫無睡意
果然不出所料,林眠失眠了。
一閉上眼,空氣中彌漫著似有若無的、謝逍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