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逍輪廓硬朗,身姿挺拔,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堅毅而灼熱,代表著最原始的生命力。
他一把掀開帳篷,黑色雨具在他身上煥發出別樣的魅力。
喬佳宜雙眼放光,心裡話脫口而出:“好女婿!”
她飛撲向謝逍,雙手緊箍著他腰脊,直到滿身雨水打湿外套,還不想撒手。
謝逍猝不及防,下意識繃緊後背,略退一步,用手背抵開喬佳宜,渾身寫滿抗拒。
張延亭震驚:“你怎麼來了?”
和裴仲樵離婚那年,裴家第三代還小,關系並不親近。
救援遲早會到,沒料想居然是謝逍來救她?
她有點意料之外的驚喜,頗為失態的咧著嘴笑。
謝逍打馬虎眼:“若愚託我來的,花了50萬。”
張延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小兔崽子他瘋了吧!”
謝逍轉動頭燈,向內張望。
心在一瞬跌至谷底。
沒有林眠。
她好歹是主編,混得還不如那個主編助理。
“跟著人上艇。”說完,他轉身朝下一個帳篷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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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上坐滿了人。
天空一道閃電劈下,霎時半邊天恍如白晝。
驚呼四起,伴著嘈雜的雨聲,煩亂的打在謝逍心頭。
救援隊長清點人數,高聲示意:“人都在船上,可以走了!”
“人不夠!!”謝逍揚聲,斬釘截鐵。
找遍了所有帳篷,全然沒見林眠的身影。
“還差誰?”救援隊長問。
謝逍不能挑明還差林眠。
黑暗中,溫慈唇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
少了吳友之。
再次清點人數,橘色頭燈劃過。
關樂樂無意間掃過溫慈,那抹詭異的笑,還沒來得及隱藏。
她心底發慌,抽回視線。
剛才,為偷聽領導說話,她從頭到尾都在裝睡,溫慈做了什麼,她通通看在眼裡。
借著昏暗的光影,關樂樂又壯膽偷看。
溫慈雙眼狹長,眉間蘊滿陰沉,正直直盯向她,卻是開口催促:“該在的都在了,快——”
“再找!還差一個人!”謝逍臉色倏然沉下來,嗓音帶著壓迫,粗暴打斷溫慈。
溫慈一噎,別過頭去。
謝逍跳下快艇,意欲再進去搜尋一圈。
小高緊跟著下來。
突然,又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關樂樂看到謝逍的眼神,猩紅晦暗,讓人不寒而慄。
這種感覺,和那日酒店電梯裡的如出一轍。
她醍醐灌頂。
原來謝逍在找林眠。
她又很快推翻。
大家都知道林眠先走了。
所以,逍總在找TarcyWu?
見溫慈仍盯著自己,關樂樂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簾,保持沉默。
第068章 你在哪兒!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
林眠睜開雙眼,後頸僵硬酸疼,猶如針扎,又似有千斤重,每扭動一下,都像踩在刀尖上。
勉強坐直身子,一件鵝黃色的薄羽絨服自肩上滑落。
她揉揉眼角。
隱形眼鏡戴了整晚,仿佛黏在眼球上,又幹又澀,眼前仿佛蒙著一層霧氣,看不真切。
有點懵。
她迷茫地四下張望,感覺昨晚斷片了一般。
摸了摸口袋,手機還在。
然而,懷中空空。
一時哪裡不對。
行李箱!
她不由打了個冷顫,騰地站起身,哪知膝蓋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仰面栽倒。
林眠眼前一黑。
電光火石間,她雙臂抱胸,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側向倒地。
摔倒時不能用手撐地,不然會骨折,她爛熟於心。
水泥地又硬又冷,疼得林眠咬破了嘴唇。
右邊大臂發麻,骨頭似乎被硌了一下。
“快來幫個忙!你沒受傷吧。”眼前閃過一道身影。
熟悉的鳳城口音。
林眠仰望來人。
是昨晚的那個女生。
“前邊來了個賣早點的,看你沒醒,就沒叫你。”昨晚的女生喊過來她男朋友,共同攙起她,又將一袋豆漿和兩個熱包子塞在林眠手裡。
突如其來的溫熱,她眼眶直發酸。
“肖海!”女生扭頭喊另一個男生,看了看她,然後一頓。
林眠會意,自報家門。
“林眠醒了!”女生連名帶姓喊了一遍,又朝她擠擠眼,交換信息,“餘春山。”
兩人相視一笑。
肖海從遠處過來,把行李箱擱在林眠身側,半蹲著解釋:“火車站太亂,人睡著丟不了,行李不一定,你醒了就還自己看著。”
“謝謝。”
林眠多看了肖海兩眼。
他長得,怪眼熟的。
黑發垂順齊肩,嘴角下有一道兩寸的疤痕,劍眉鋒利,眼神裡充滿故事。
餘春山露出個司空見慣的表情,“像三井壽,是吧。”
林眠瘋狂點頭。
何止是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尤其那道疤,再牛掰的cosplay也不如他神似。
“快吃!一會開門咱就能進站了。”餘春山咬了一口包子。
肖海順勢坐在林眠身旁,幫她扎開豆漿。
林眠狼吞虎咽,點頷感謝。
天無絕人之路。
可能是母親保佑,還有35分鍾檢票時,酒店經理打來電話,說行李箱找到了。
從雅魯藏布大峽谷返回林芝途中,她已經買好了兩趟中轉車票。
如果電話再晚那麼一點點打來,等她進站,一切就來不及了。
果然。
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她錯過了廣告會提案,行李箱卻失而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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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
雅魯藏布大峽谷酒店。
門外,三輛120急救車醒目的刺眼。
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關樂樂深呼吸,臨窗遠眺。
霧氣籠罩群山,下了一整夜的暴雨,終於停了。
從謝逍領著救援隊從天而降,還不到四個小時,為什麼有種恍如隔世的漫長。
昨晚,救援艇上,千鈞一發。
是所有人陪著等,還是顧全大局先返回,大家僵持不下。
還差一個人。
謝逍為何那麼篤定,關樂樂不明白,也想不通。
但有一點她能夠確認,隻要閉上眼,總會浮現出溫慈陰翳的笑。
師姐到底和TarcyWu有什麼深仇大恨。
如果不是謝逍執意折返,帶回了已經人事不省的TarcyWu,豈止有輿情,簡直是要上《今日說法》的節奏。
望著玻璃窗上的身影,關樂樂伸了個懶腰。
豪門兒媳確實不簡單。
和王者師姐相比,自己就是青銅。
不過,好在有師姐提攜。
身後有人叫她,關樂樂收回思緒,小跑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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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回到酒店,謝逍攔住預備各回房間的大家,而是直接安排經理,將大堂沙發區臨時改成留觀區。
美其名曰:以防萬一。
此時的酒店大堂,分區診療,根本看不出半點星級酒店的樣子,更像醫院的急診大廳。
“您考慮得太全面了!就得都在這兒,不然回房間暈過去一個也不知道!”多出五千的家屬端著一紙杯的姜湯,狗腿地遞給謝逍。
“謝謝。”謝逍婉拒。
折騰一夜,林眠音訊全無,他眉間籠罩著一抹化不開的沉重。
不能直接問,又不能讓人瞧出端倪。
饒是他一向情緒穩定,也被此時左右為難怄的心煩意亂。
接待櫃臺前,謝逍不停地踱步,突然轉身,毫無防備地撞上小高。
謝逍冷著臉,“不要像個影子。”
小高不為所動。
片刻,謝逍掌心朝上,勾了勾指頭。
小高一愣,不理解老板的想法。
謝逍無奈,“煙。”
“哥,我不抽煙。”小高裝傻,老板不喜歡司機抽煙。
他心裡一驚,真不愧是耳鼻喉科的大夫,這都能聞出他身上有煙味,自己明明散幹淨了呀。
謝逍瞥他,又勾勾手指。
“哥你抽不慣。”小高覷他一眼,從褲兜裡摸出半盒煙,眼角耷拉著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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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大門口。
謝逍仰頭望向群山,眼中,風暴醞釀。
他雙臂自然下垂,手指骨節分明,中指和食指後端夾著一支煙。
十分鍾後,他把小高叫出來,“以後不要抽利群!”
利群勁大,能壓住心裡的事。
“是是是,哥我記住了。”小高腹誹,中華勁小,他也得抽得起。
謝逍在外頭吹了半小時的冷風,總算散盡了煙味。
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他打算安排手下人調查。
臨走前,他醫生屬性發作,習慣性的來趣可休息區,查房一般挨個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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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慈裹著毛毯,一直望著喬佳宜,
見她驚魂未定,又看到謝逍過來,溫慈話裡有話:“喬總還不知道吧,我們逍總是醫學博士,有他在,您盡管安心。”
她本打算把關樂樂介紹給謝逍,誰知人家根本瞧不上。
也罷。
既然喬佳宜有心,她不介意順水推舟,幫她一回。
能和喬總的獨生女做妯娌,相當於有了“佳宜美妝”的支持,不管裴家還是趣可,她的地位就越穩。
聞言,喬佳宜雙眼放光,死死挽住謝逍手臂,“看看我心還慌不慌……”
張延亭拉下眼罩,裝著不經意間抬頭,斜睨溫慈一眼,對謝逍說:“你快去休息,瞧那眼睛紅的。”
潛臺詞是嫌溫慈多嘴。
喬佳宜老江湖,一下聽出機鋒。
她可不想得罪張延亭,還指望張總幫忙牽線呢。
她訕訕一笑,“是的呀是的呀,到底還是亭姐知道心疼人,小謝你快去休息,我們這裡有醫生呢!”
幾天前還稱“逍總”,這一會叫起了“小謝”。
搞文字工作的人,對字眼格外敏感。
溫慈抿嘴笑,順著喬佳宜的話,繼續給她輸送信息:“老二你別忙了,聽二嬸的。”
喬佳宜意會。
不著痕跡的打量溫慈。
他們那個圈子,人人知道顧忌裴家的公子。
見面必會寒暄一句“裴公子”,稱“逍總”都顯得不夠誠懇。
“老二”,這得是極親近的人,才敢這樣叫。
張延亭輕哼一聲,拉上眼罩。喬佳宜太天真,等她踢上謝逍這塊鋼板,自然有哭的時候。
倒是溫慈,有病沒病,還跟自己玩起了燈下黑。
三個女人一臺戲。
謝逍佯裝聽不懂,仍是一副清冷的表情,淡淡道:“暴雨情況特殊,醫療條件有限,諸位多擔待。”
說完,他徑直從喬佳宜懷中抽出手臂,抻直袖管,拽平褶子,頭也不回去另一邊。
溫慈望著謝逍背影。
他墨綠色的襯衫扎進西褲,腰身緊致有力,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嘖嘖。
難怪喬佳宜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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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大堂另一邊。
見謝逍過來,小高急忙端上黑咖啡。
“哥,你兩個晚上沒睡了,咱可不興這麼熬呀。”
謝逍坐在他對面,一指咖啡,哭笑不得,“你幾個意思?”
“錯了錯了!這是我的!”小高重新將保溫杯遞過去。
“我手機。”謝逍婉拒。
小高雙手奉上電話,“已經充好了,滿電,嘎嘎滿。”
謝逍:“你去買杯咖啡。”
“?”小高錯愕,“哥你幾個意思?”放著眼前的咖啡不喝,非要再買一杯,這什麼腦回路。
謝逍:“……”
他起身,邊開機邊朝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