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看了眼吊瓶餘量,還早,於是放心眯上眼。
記憶像斷片,斷斷續續。
昨天一直在忙,睡前林眠還竊喜沒有高反,結果早上就被打臉。
她頭暈氣喘,心跳得要蹦出來,抱著馬桶幹嘔了半個小時,一照鏡子,整個臉都紫了。
她本想找關樂樂求救,卻發現人不在屋裡。
這也太卷了,林眠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躺在衛生間地板上,聽見手機震動。
嗡嗡,嗡嗡,一聲接一聲,聽得她又煩躁又想哭,就是沒有一點力氣爬出去。
再一睜眼。
謝逍紅著眼。
第056章 沒大沒小
醫院,周圍吵鬧而安靜。
因頭痛炸裂,再加之聽不懂藏語覺得吵鬧。
安靜,是因為謝逍——他紅著眼。
林眠整個人暈乎乎的,茫然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朝著謝逍眼角那一點晶瑩閃光的地方戳去。
湿潤的,溫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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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謝逍抓住她指尖,拿紙巾擦掉,“是汗。”
她居然以為他哭了。
謝逍竊喜,面上卻仍然雲淡風輕。
林眠一窘,推開他:“我能走,不用扶。”
謝逍居然真的退開一步,一副“沒病走兩步”的表情。
她腳尖還沒著地,如同坐上過山車,大腦瞬間空白,嚇得她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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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輸液窗口。
碘伏微涼,林眠一把遮住左手背,問護士:“能不能不打針?”
謝逍:“不能。”
護士看看林眠,又抬眼看看謝逍,不知道該聽誰的。
“扎針。”謝逍握住她的手,示意護士繼續,“你心率130血氧70,不打針還想吃藥?”
這語氣好像科室主任,護士一愣,別看語氣衝,眼前這男人眼神裡可全是寵溺。
扎針。
謝逍將林眠攬靠在腰間,“換正常人早暈過去了,你居然還能堅持。”
“對面留觀室坐等。”護士把吊瓶交給謝逍,張了張嘴,咽下想說的話,小聲嘀咕:“你不需要”
林眠:“什麼不需要?”
“她想囑咐我手舉高。”謝逍說。
護士低頭抿嘴笑,林眠仰頭看他。
身材颀長,高大挺拔,確實不需要舉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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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好位置落座。
謝逍脫下外套,先蓋在她扎針的那隻手上,又調慢滴液的速度,看表算了算時間,然後給林眠定了個鬧鍾。
“你現在應該吃不下,等打完針,緩緩再說。”謝逍忽然說。
林眠眨眼示意,她何止吃不下,簡直想吐。
“正常的,高反可大可小,你眯一會。”謝逍坐在她身邊的空位上,看了眼手機。
對面輸液的大姐一臉羨慕,“你對女朋友真體貼。”
“我老婆!”謝逍嘴角泛起春意,嘚瑟著糾正。
林眠一陣晃神。
領證那天,她叫他謝總,他稱她林老師,民政局的保潔大姐說他倆不熟。
今天,掛號繳費輸液,他鞍前馬後,任勞任怨。
自從母親去世,林眠凡事靠自己,從不麻煩別人。
一個人逛街看電影,生病一個人扛,習慣獨立,卻很不習慣乍然被他這樣照顧。
“你去忙吧,我沒事了。”林眠用不打針的手拽了拽他衣角。
她昨晚臨睡才聽關樂樂提及,謝逍作為重要嘉賓,居然也要出席趣可的廣告會。
溫總真是越來越不把她當自己人了。
嘉賓名單她居然毫不知情。
“我去會場露個面,一會就回來。”謝逍按滅手機起身。
答應溫慈回去,完全看在裴遙的面子。
張延亭一個前二嬸,他才懶得應付。
“小心開車,到了發個消息。”林眠不知道他怎麼來的醫院,純屬條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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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燈儀式順利舉行。
百人大合影時,張延亭罕見地讓出C位。
於是就有了莫名滑稽的一幕。
謝逍大喇喇站在正中,冷著一張臉,如同雕塑一般。
張延亭和喬佳宜一左一右,親密地挽著他的手。
趣可編輯部裡,蘇西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這人誰啊,瞧咱們張總那一臉諂媚的樣子。”
孫雅文側身看過去,避重就輕地模糊重點,“這小哥哥可真帥哈。”
周圍同事立即被帶跑偏,紛紛評價起謝逍的長相和穿著。
“我靠!前頭一排全是正裝,這帥哥居然隻穿了件襯衫。”
“隻要人長得帥,糾結穿什麼有必要嘛!”
“嘖嘖嘖,女人至死愛少年,張總和喬總加起來一百歲了……”
“這人到底誰啊,咱們客戶嗎?能排在喬總前頭,咱不可能沒見過呀。”
眼看話題馬上又被繞回去,孫雅文委婉地提醒:“這樣大鳴大放討論,真的好嗎。”說完,她斜眼望向監控探頭,視線轉回屏幕。
編輯部無死角攝像頭,據說是最新科技,能同步語音。
似乎是發行部總監的親戚,賣辦公設備的,承包了趣可的網安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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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環節。
溫慈作為頒獎嘉賓,又換了一身禮服。
關樂樂狗腿地湊上前,替溫慈整理裙擺,不經意地問:“溫總,為什麼逍總姓謝,大家卻不叫他謝總,而是逍總。”
溫慈:“避嫌。”
關樂樂不理解,追問:“他不是裴家親生的嗎?”不然為什麼要避嫌。
“你是不是狗血小說看多了?”溫慈瞥一眼,她倒巴不得謝逍不是親生的,不然裴家就是她老公的,“裴總太多分不清,不如叫名字。”
默樂傳統得像體制內。
一律稱呼XX總,比如二叔裴仲樵,稱呼仲樵總;三叔裴叔耕,稱呼叔耕總,以此類推。
到裴遙謝逍這輩,則是遙總和逍總。
但凡知道裴家和默樂的人,基本不會出錯,偶爾有人錯叫“裴總”或“謝總”,幾乎都是因為不熟。
關樂樂哦了一聲,往心裡記了記,她狐疑地看了溫慈一眼,想想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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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樂樂有晨跑的習慣,哪怕出差也不能落下。
電梯間,她和謝逍擦身而過。
他身上清冽的香水味,關樂樂隻覺似曾相識。
透過轎廂門的縫隙,她看見謝逍停下腳步,那赫然是她和林眠的房間。
正思索著那熟悉的味道在哪兒聞到過,電梯門忽然開了。
她剛竟然沒摁樓層。
關樂樂震驚。
轎廂外,謝逍打橫抱著林眠,閃身進了電梯。
“逍總?”關樂樂聲音透著驚喜。
為方便工作,溫慈給她看過參會嘉賓的照片,謝逍英俊帥氣,又是默樂投資的總裁,她一眼就記住了。
謝逍:“去地庫。”
關樂樂茫然中回過神,摁下按鈕。
她這才留意到林眠,嘴唇發白,臉上毫無血色,完全不省人事。
車子揚長而去。
關樂樂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走出酒店地庫,她打了個車跟去市醫院。
就是這麼湊巧,西藏林芝是她選的,訂酒店時,她專門選了這家離醫院近的,就怕有突發情況。
市醫院人流如織,打眼一看,幾乎全是外地遊客,不出意外全是看高反的。
門診大廳很小,謝逍高大挺拔,那股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在人群中很搶眼。
關樂樂一眼瞅見,悄悄跟在後頭,渾然不覺溫慈給她發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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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鍾響起,兩個小時已到。
林眠被驚醒,抬頭看眼吊瓶,隻剩瓶口處的餘量。
臨近中午,留觀處人不多。
她叫來護士,拔針走人。
醫院門外,林眠感覺整個人好多了,仿佛回到平原,看樣子高反暫時好多了。
下午還有半天會,其中有她的十五分鍾主編提報,可不敢缺席。
林眠想回酒店,又怕謝逍來醫院找她。
思前想後,還是發個消息匯報一下進度:【吊瓶已打完,我先回酒店,外套怎麼給你。】
謝逍沒回,林眠以為他還在開會,不方便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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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林眠去餐廳要了一杯熱水,各個顏色取出兩粒吃下。
臨走時護士給了一包藥,五顏六色的,囑咐她飯前吃。
“小林,你也高反啦?”羅會林來餐廳吃飯,她認出那包藥,她也有一樣的。
林眠苦著臉,點點頭。
“呦!我說這是誰呀!姆們早上幹活找不到人,怎麼一到飯點就全出來了!”郭淮嗆聲,他人還沒到,聲音先飄過來。
林眠和羅會林對望一眼。
“甭搭理他!”羅會林挽上林眠胳膊進了餐廳,貼在她耳邊又說,“他剛又讓吳友之罵了,正鬱悶呢,咱別往上湊。”
林眠緩緩點頭。
羅會林忽然警覺地搖晃她手臂,努嘴示意她看前頭,“張總兒子來了。”
靠窗的座位,一個秀氣俊俏的年輕人靠著椅背,側臉輪廓分明。
“林眠!”年輕人回頭,預備伸出手臂擁抱,動作驟然一頓,緊接著補了一句,“羅老師好。”
林眠笑嗔:“沒大沒小!”
第057章 我爸說你結婚了!
有一瞬間,林眠以為自己高原反應又出現了。
“你不是在美國?不聲不響的回來,你媽知道嘛!”羅會林顧不上去拿餐盤,見張若愚客套,索性挨著他坐下。
林眠有同樣的疑問,不由看過去,雙眼透出八卦的期待。
張若愚,張延亭的獨生子,比林眠小7歲,今年本命年。
遠遠看到他秀氣斯文的樣子,林眠險些不敢認,畢竟,剛認識張若愚那會,他還在讀高中,匪天匪地的。
沒想到去美國讀書不過6年,他倒像換了個人。
張若愚明顯一頓,直到林眠望向她。
他一邊起身給二人添水,一邊解釋,“我放假,回來看看,張總那麼強勢,哪兒敢不讓她知道。”
羅會林:“這幾年春節你都沒回來,連累我們陪著加班,這回倒好,不年不節的悄悄回來。”
張若愚舉起水杯:“我以水代酒,自罰一杯,羅老師您看可還行。”
“少蒙我!你讓小林說,美國哪個假期是九月,真打量唬我呢!”羅會林輕抿一口。
冷不丁被cue到,林眠也笑,卻是各不得罪,“他明年碩士就該畢業了,估計人美國管得松吧。”
羅會林笑著唉了一聲,看他倆一眼,識趣地起身去拿餐盤。
張若愚坐在剛羅會林的位子上,翹著二郎腿大喇喇質問:“我給你打了多少次電話,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林眠回顧四裡,“你可小點聲吧!”
她白了張若愚一眼,“你回回半夜打,誰能受得了!我接你兩次電話就神經衰弱了!”
張若愚順勢摟過林眠肩膀,“還不是咱倆情分不一樣!我去美國才幾年,你就把我忘了!你個沒良心的!”
林眠用手肘別他,“素質!注意素質!”
張若愚:“咱倆這關系,誰不知道!還注意什麼素質!”
說來也怪,偌大個趣可傳媒集團,幾百號人,他隻和林眠關系好,別人多看一眼都嫌多。
《cute》雜志實習生多,每年寒暑假,張若愚最喜歡去勾搭漂亮小姐姐,但隻有林眠,會跟他聊火影忍者,還特耐心聽他說話,於是,他就記住了林眠。
再後來,隻要他來雜志社,基本隻會找林眠聊天,一來二去,倆人越聊越熟。
直到張若愚高考失利,被張延亭送去美國,才算是消停。
正說著,羅會林端著食碟過來,招呼二人去取餐。
林眠應聲起身,張若愚又回到原位。
頭似乎還有點暈,林眠吃的很少。
她忽然想到下午還有報告,三兩下吃淨盤子,告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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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門廳酒櫃上放著一隻紙袋,吸引了她的注意。
林眠拿起來端詳,沉甸甸的,裡頭有一盒紅景天口服液,一瓶乙酰唑胺。
這酒店服務還挺人性化的。
她湊近聞了聞,袋子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和謝逍身上的淡淡香味一模一樣。
林眠推測,一定是他早上來給她送藥,才看到了她高反的人事不省。
難怪謝逍一直強調救命之恩。
林眠打了個呵欠,換了身衣服,又把謝逍的外套掛在衣櫥,然後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看看表,林眠以為是她習慣午睡的生物鍾到了,打算眯一會。
她定了一個1點半的鬧鍾。
切回聊天框,謝逍還沒回消息。
躺在床上,林眠有種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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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圓桌餐廳,眾人寒暄,觥籌交錯。
謝逍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偏偏今天“前二嬸”看得緊,他沒機會開溜。
能出席中午這個飯局,基本都是趣可年單千萬的大客戶,商務場合,大家吃吃飯,溝通一下感情,順帶就把明年的廣告計劃安排了。
然而,今天情況略有變化。
大家紛紛給謝逍敬酒,反倒把主角張延亭落在一邊。
謝逍:“在座諸位可都是趣可的金主爸爸,我不是主角,大家不要厚此薄彼。”
“逍總客氣了!我們如何能和您相提並論。”一人起身走到謝逍身邊,低姿態地碰杯,“您代表默樂投資,我們有好項目還得仰賴您。”
下午還有會,中午的飯局也不敢喝的太放肆,基本都是1兩的小酒盅。
話已至此,謝逍隻得碰杯,一飲而盡。
這話得到了所有人贊同,大家不約而同上前敬酒,顯然都是這套說辭。
“你們悠著點,”喬佳宜替謝逍擋了一杯酒,她眼光掃向謝逍骨節分明的手,半開玩笑似的打探,“逍總今年35了吧,俗話說立業成家的,不知道個人問題解決了沒有呀。”
經喬佳宜提醒,眾多老板中有待嫁女兒的,齊齊將目光投過來。
“唉,你們可不許跟我搶,可是我先問的!我也不怕大家伙笑話,我家那閨女追逍總好多年了,倆人一起去的美國,就在一個大學念書。”
“是嘛是嘛,那怎麼沒在一起呀,喬總,快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