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想愣住。裴老師沒讓她現在就回答,而是讓她回家跟媽媽討論一下,反正現在還早,她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考慮。
該說的正事都說完了,裴老師最後看了兩人一眼,嘴唇微張,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咳一聲,讓他們回教室去了。
兩個人離開辦公室,隔壁桌一直旁聽的董永華探過頭來:“你不是說要敲打一下這兩個人談戀愛的事?怎麼沒說?”
裴老師撓撓臉,說:“不知道怎麼說啊,我怕就這麼直接跟他們說,到時候反而還影響了他們的學習。”
董永華搖頭:“還是年輕啊裴老師。”
“要不董老師你去幫我說?”裴老師諂媚一笑,“董老師你跟他們說,我放心。”
董永華一臉抗拒地說:“他們現在偷偷談,好歹都沒耽誤學習,萬一棒打鴛鴦了,失戀了,成績反而還退步了,那不就是我的錯了?我不去。”
學習不好的學生談戀愛那還好說,給家長打個電話,原地棒打鴛鴦給倆人直接拆散就完事了,對於學習好的,不能採取這麼激進的方式,萬一沒處理好,反而得不償失。
第97章
第九十七次告白
所以說發現好學生談戀愛,對老師來說也是件麻煩事,董永華明顯不想背這個鍋。
董永華問:“他們兩個的家長沒打電話問你嗎?難道他們家長平時都不刷手機的?”
“不知道哎。”裴老師搖頭,“紀岑他爸媽工作忙,齊妙想她媽媽最近也挺忙的。”
比起有的家長三天兩頭的來找老師問孩子在學校的表現,紀岑和齊妙想的家長對孩子都挺放養的。
“那大概他們還不知道他們兩個談戀愛的事。”董永華說,“要是知道,早就打電話過來問情況了。”
學生在學校裡有什麼事,如果非必要,老師也不想聯系家長,因為一旦扯上家長,事情就會變得很復雜,處理不好,反倒家長還會責怪老師沒管好自己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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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師們都特別不喜歡抓早戀,做了這麼久的老師,他們其實很了解學生們心裡在想什麼,就算老師和家長管得再嚴也沒用,十六七八歲,本就是天馬行空的年紀,對愛情、對未來都充滿了好奇心,躲在校園的象牙塔裡,青澀的愛戀萌芽,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自然規律。
裴老師曾在學生時代心酸地暗戀過鄰居家的哥哥,董老師也在很多年前,唱著同桌的你,偷偷喜歡著同桌的女同學。
所以老師們都懂,也看得很清楚,看似是這次元旦晚會之後,他們學校上了熱門話題,狠狠火了一把,紀岑和齊妙想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故事才浮出水面。
就連他們的家人都刷到了,董老師的女兒刷到了視頻,向老爸打聽這幾個學生的信息,裴老師的老公刷到了視頻,對妻子說這不是你的幾個學生麼。
兩位老師對此並不驚訝,其實不止是他們,整個辦公室負責教28班和29班的任課老師們都不覺得驚訝。
因為他們早就發現了。
上課時無意的對視,彼此嘴角浮起的偷笑;下課借口問題,靠在一起的肩膀;課間操時一起並肩下樓梯的背影,以及同款的水性筆,同款的水杯,書包上一看就是一對的動漫徽章,老師們心裡門兒清,隻有他們自以為自己談得很隱蔽。
青澀的感情,誰都曾擁有過,隻要不過分,其實未必是一件壞事,裴老師最後決定:“先這樣吧,看看他們期末考試考得怎麼樣再決定。”
董永華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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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去參加奧賽冬令營的事,這個周末回家,紀岑和父母商量,紀禮言夫婦答應得很爽快。
紀岑點頭,吃完飯後說要回房間給顧暘打個電話,商量一下一起去北京的事。
紀禮言說:“你給顧暘打電話回什麼房間,就在這兒打唄,正好我也很久沒跟他爸爸一塊兒約著去釣魚了,你開免提,讓我也跟他爸爸打一聲招呼。”
紀岑不解:“你要跟顧叔叔打招呼,你自己給他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嗎?”
“讓你打你就打,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紀岑撇了下嘴,給顧暘打過去電話,還在父母面前開了免提。
兩個人說了沒幾句,紀禮言問顧暘你爸爸呢,顧暘說不在家,陪女朋友看電影去了。
這就是為什麼紀禮言最近周末再也約不到顧明周出來釣魚的原因,中年男人動情就跟老房子著火沒兩樣,噼裡啪啦燒得旺,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哪還有空管他們這些朋友。
“所以我就說談戀愛耽誤事。”掛掉電話,一家人坐在沙發上闲聊,紀禮言重重嘆了口氣,“以前顧暘他爸多穩重的一個男人,現在都變成這樣了,你說是吧小媛?”
夏媛點頭附和:“對,談戀愛太耽誤事了,比如我們院裡今年考上來了個小姑娘,本來前途無量,結果談戀愛,忽然就懷孕了,沒辦法,隻能結婚了,現在在家裡生孩子,等她生完孩子再回來上班,新人早就進來了,白白耽誤自己一年的升遷機會。”
紀禮言說:“那她男朋友也太沒責任心了,隨隨便便就把人肚子搞大了。”
夏媛說:“這已經算是負責任的了,起碼也結婚了,現在好多未成年,小小年紀,隻知道談戀愛,一旦出事了,什麼責任都不想負,這才是造孽呢。”
紀岑眉心一抽,緊接著又聽他爸給他講了好幾個有關未成年的案子。
“還好我們兒子乖,這點完全不用我們操心。”夏媛對紀岑微笑,“是吧兒子?”
紀岑:“……昂,是。”
又坐著聽父母講了好半天的案子,最後他說要回房間寫作業,這才回到房間。
關上房門,紀岑靠在門邊,略顯尷尬地揉了揉眉心,看來那天不是錯覺,他爸媽是真的提前下班回家了。
估計是當時走得急,堂堂一個警察、一個檢察官,破了那麼多案子,輪到自己,竟然連拖鞋都放反了,還以為他沒發現。
揉著揉著眉心,紀岑又笑了出來。
小時候覺得他爸媽高大又英明,現在長大了,怎麼覺得他爸媽越來越像傻瓜父母了。
想了想,還是決定跟齊妙想說一聲,給她一個心理準備。
他沒打電話,怕爸媽在門口偷聽,給她發了消息。說我爸媽可能知道我們談戀愛了。
他每次給她發消息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地問一句“在幹嘛”,如果她現在在忙自己的事,就待會兒再找她。
“在幹嘛”三個字剛發送出去,齊妙想就回了一串啊。
齊妙想:【啊啊啊啊啊啊】
齊妙想:【我媽媽剛出門前,問你是不是在追我】
齊妙想:【她肯定也刷到我們學校的視頻了】
紀岑:【那你怎麼說的?】
齊妙想:【我說都是造謠】
紀岑:【……】
齊妙想 :【怎麼了?】
紀岑:【你媽媽信了?】
齊妙想:【不知道】
齊妙想:【反正我肯定不能承認】
齊妙想:【要是我媽媽找你,你也打死別承認,就說是造謠】
紀岑嘆氣,他這邊已經等於是跟爸媽明著攤牌了,她那邊居然還處在一個打死不承認的地下情階段。
他不知道,齊妙想之所以不承認,是因為她媽曾經深受過早戀的痛苦,之前她媽一直都對紀岑非常有好感,直到聽到這個“謠言”,對紀岑的感覺一下子就復雜了起來,對她的話也是半信半疑,隻不過因為趕著出門看電影,才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大人們目前想的好像都是維持現狀,不打算撕破這層窗戶紙,他們當然也不可能主動去捅破。
紀岑最後也沒跟齊妙想有關他爸媽的事。
先這樣吧。
有什麼等他從北京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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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會過後,期末考試接踵而至。
高二分科目,從本學期開始按照高考模式實行等級賦分制度,所有學生們分別按照物理和歷史類別進行等級排名和賦分,紀岑有一門選的是政治,政治要考高分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們全年級最高分也才90分出頭,但他的數化物三門課成績太好了,都是接近滿分的成績,直接把他這三門的賦分拉到了最頂格,成績出來,他還是本學期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一。
分科對齊妙想有優勢,她的政治賦分很高,一中的年級前一百名含金量非常高,想要往上爬並不容易,但她本次年級排名還是往上升了好幾名。
成績一出來,裴老師慶幸地松了口氣。
這學期結束,紀岑和顧暘將要去北京參加學科競賽冬令營,目前各大高校、尤其是清北兩所頂尖院校,主要有保送資格的是省級三好學生、奧賽國家集訓隊成員、外國語學校推薦優秀學生、公安英烈子女、退役運動員等五類學生,上一屆他們全省共有近二十名學生保送進入清北兩所院校,幾乎都來自奧賽國家集訓隊。
對此情況,校長又組織高二的年級組長們開了個會,決定再加兩個名額,又加上了柏澤文和吳澄兩個人,分別參加化學和生物項目。
校長想得挺好,萬一呢,現在各個行業都這麼卷,學校招生也得卷起來,要是這F4都保送了,再上個熱門,他們一中還用害怕以後搶生源搶不過那些外國語私立學校和隔壁的四中和附中?
在這四個人出發去北京前,一群人聚了個餐,自從上次一群人體驗了一把喝酒的樂趣後,這次聚餐又叫了酒。
上次一群人喝大了回家,酒醒後直接被各自爸媽痛罵了一頓,所以這次他們堅決吸取教訓,酒照喝,但不回家了,直接去KTV唱個通宵,等酒醒後再回家。
一幫人自以為這個安排天衣無縫,各自的家長們聽說後,都懶得揭穿,心想反正也就一晚上,都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彼此父母也有聯系方式,再加上有定位,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隨他們去了。
這次柏澤文沒帶林亦琳來參加聚餐,他和林亦琳的這段戀愛談得相當自由,與其說是談戀愛,不如說是多了個聊得來的學習搭子,偶爾學累了,一起出去約個會看個電影,都有各自玩得好的朋友圈,誰也不幹涉彼此。
之前柏澤文還糾結過為什麼自己跟林亦琳談戀愛的時候沒有什麼特別心動的感覺,不像紀岑,對女朋友的喜歡和心動藏都藏不住,後來那次他喝醉了酒,居然不小心對王舒卉心動了,為此他反思了很久,這種心動的感覺讓他渾身都不得勁,覺得自己像個變態,他之前一直把王舒卉當兄弟看,這跟對紀岑或顧暘心動有什麼區別?
好在王舒卉對他沒感覺,並不介意他那天的冒犯,雖然他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不過總算是重新恢復了朋友的關系。
所以他現在也不追求什麼心不心動的了,就這麼和林亦琳半戀人半朋友地相處下去,也挺舒服的。
雖然四個人也就離開一段時間,下學期開學就回來了,但這頓飯還是吃出了歡送會的感覺。
其他人當然希望他們四個人都能拿到國家隊的集訓名額,然後爭取到保送名額,將來一起去北京上大學,可剩下的幾個人呢?
他們當然也可以考北京的大學,但中國那麼大,那麼多的地方,彼此的理想不同,想去的地方也不同,如果隻是為了和朋友在一起就去北京,而放棄了其他想去的地方,又未免可惜。
這次四個人去北京,其他人忽然就意識到了一個事實,中國太大了,等高考完,他們會分開,各自去不同的地方上大學。
盧文佳是最先意識到這一點的,愛看小說的女孩子內心豐富,往往會比其他人更敏銳地預感到即將到來的離別結局。
她嘆了口氣,又不想破壞氣氛,隻能多喝了幾杯悶酒。
果然心情鬱悶的時候,酒就變好喝了,齊妙想也這麼覺得,因為舍不得紀岑走,她今天也喝了好幾杯酒。
一頓飯吃完,她走路已經有點飄忽了,到KTV之後,紀岑陪她坐在沙發邊,她直接趴在紀岑的膝蓋上睡過去了,哪怕其他人唱的歌再吵,也吵不醒她。
顧暘走過來看了下她的情況,讓紀岑先帶她回附近的酒店休息。
房間是他已經託他爸叫人開好了的,雖然一群人唱累了可以直接在包廂裡睡,但他還是在附近的酒店事先訂了三間房,以免後半夜有人撐不住了,可以去酒店休息。
看了眼自己膝蓋上已經睡死過去的人,紀岑點頭。
“那我先送她去酒店,待會兒再過來。”
“別過來了,你就留在酒店陪她吧。”顧暘說,“明天就去北京了,多相處會兒吧。”
紀岑點頭,輕輕拍了拍齊妙想的臉,低下頭柔聲說:“我送你回酒店睡覺好不好?”
齊妙想閉著眼軟綿綿地嗯了聲。
看她醉成這樣,紀岑幹脆讓顧暘幫忙,打算直接背她去酒店。
紀岑:“走了,你們繼續玩。”
顧暘看了眼紀岑背上的齊妙想,抿了下唇,決定還是提醒一句:“我們隨時也會回酒店,你……別亂來。”
紀岑愣了下,秒懂顧暘的意思,臉色一哂,語氣不大自在:“我沒那麼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