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想說:“可是我們本來就沒什麼呀。”
在她坦然的語氣中,顧暘忽然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掐了一下,讓他覺得有點酸痛。
他不自主地問:“你是沒有什麼,那如果我有什麼呢?”
齊妙想眨眨眼。
他這是什麼意思?
顧暘垂下眼,此時也終於稍微理解了一些紀岑的無奈,她隻顧對人釋放自己的體貼和溫暖,皎皎不自知的月亮,卻又遲鈍到不明白她的這種善意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會被人給喜歡上的。
得嚇唬一下她,給她點壓力,讓她遠離他,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堅持多久。
顧暘走到她面前,彎下腰,一雙陰晦而復雜的黑眸盯著她,淡淡說:“齊妙想,你以後還是跟我保持點距離吧,不然我可能哪天真的會不小心喜歡上你也說不定,到時候我跟紀岑就是情敵了。”
說完,他轉身走了。
留下齊妙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家長會開完,家長和學生們就可以直接回家了,齊妙想的家長今天請假了沒來學校,因此她可以不用等到家長會開完再離開學校。
媽媽出去出差了,齊妙想原本是打算等開完家長會,和盧文佳還有她爸爸一起走的,因為一開始答應了盧文佳說要去她家玩,順便吃個午飯,但現在她沒這份心思了,借口身體不大舒服,和盧文佳道了個歉,一個人提前離開了學校。
等紀岑和柏澤文從小賣部回來,齊妙想已經走了,而顧暘在等齊妙想走後沒多久,也回自己在校外的公寓去了。
得知這兩人因為各自的父母請假沒來開家長會,都提前走了,柏澤文用寬慰的語氣對紀岑說:“一前一後走的,沒一起走,別多想。”
紀岑沒說話。今天來給他開家長會的不是紀禮言,而是他媽夏媛,家長會結束後,坐上媽媽的車,紀岑將頭靠在副駕駛旁的玻璃窗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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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家長會,班主任裴老師在會上多次表揚了紀岑,作為紀岑母親的夏媛特有面子,春風滿面地邊開車邊復述裴老師的話。
然而復述了半天,也沒見兒子有什麼反饋,側頭一瞥,才發現兒子在發呆。
“怎麼了這是?”夏媛說,“你們裴老師表揚你了,怎麼還不開心呢。”
紀岑淡聲:“有什麼好開心的。”
夏媛說:“行吧,等期末一考完,媽給你買最新款的ps遊戲機,到時候你把顧暘啊柏澤文他們一起叫到家裡來玩,這下開心了吧?”
紀岑:“……”
“買遊戲機還不開心?”夏媛說,“小男生真的長大了哈,遊戲機都不感興趣了,你現在對什麼比較感興趣,跟媽說,媽給你搞來。”
紀岑語氣平靜:“對找顧暘打一架比較感興趣。”
被兒子的話嚇了一大跳,夏媛趕緊握緊方向盤。
“……你跟顧暘怎麼了?吵架了?”
上一次這倆好朋友吵架,還是在幼兒園的時候,當時是什麼原因來著,夏媛已經忘記了,反正紀岑板著一張臉回到家,說要跟顧暘絕交,結果第二天去接他放學,發現紀岑又在跟顧暘一起搭樂高城堡,絕交了個寂寞。
“沒吵。”紀岑說,“我們學校,我先看上的一隻小貓,我感覺他好像也喜歡,我不太爽。”
“小貓?”夏媛笑了,剛還說他長大了,結果居然就因為一隻貓跟朋友鬧矛盾,“多一個人喜歡它,幫你一起照顧它不好嗎?你也能輕松點啊,佔有欲那麼強幹什麼。”
“不好。”紀岑語氣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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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暘的話著實給齊妙想帶來了一定的衝擊,回到家,她也沒心思幹別的,一頭仰倒在床上,舒適的空調風呼呼地吹,最後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被吵醒的時候整個房間都已經黑了,唯一亮的光源是來自床頭櫃上的手機。
她睡的姿勢不太好,再加上吹著空調睡了一下午也沒蓋被子,這會兒感覺身上有些酸軟,有氣無力地翻身去夠手機。
看了眼來電,齊妙想接起:“喂,媽媽。”
齊思這時候已經在鄰市落腳了,在飯局上應酬到一半,借去洗手間的名義,出來給打電話過來問女兒一個人在家怎麼樣。
齊妙想的語氣聽上去有氣無力的,齊思很快察覺到,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齊妙想說可能有點,齊思嘆氣,讓她趕緊去藥箱裡找藥吃。
“我要掛了,你一定要記得吃藥,聽到沒有?”
齊妙想用鼻音嗯了聲,問媽媽什麼時候回家。
“不知道,得看這邊的工地項目進展怎麼樣。”說太專業女兒也聽不懂,齊思索性簡短說,“快的話就幾天,慢的話估計要一個星期左右。”
齊妙想啊了一聲,說:“不會等我生日你還沒回來吧。”
“那不可能,離你生日還有半個月,我肯定不會待那麼久的。”
有這句肯定的保證,齊妙想稍稍放心了。
掛電話前,齊思最後囑咐女兒一定要記得吃藥。
好巧不巧,剛一出差,孩子就生病了,齊思嘆了口氣,好在想想是個會照顧自己的,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但這個時候家裡隻有想想一個人,齊思未免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這次跟著顧明周來鄰市出差,主要是為了陪老板過來考察之前公司在這裡中標承建的幾個建築開發項目,順便再見一見這邊的領導班子和商業合作對象。
如果不是為了工作,齊思是絕對不想再踏足清河市的,她本以為這次顧明周應該會找助理陪同出差,沒想到這次卻讓她一起過來了。
他們在某些方面確實是鬧掰了,且顧明周在那之後再也沒有在工作之外的任何私事上聯系過她,本來那段時間她都打算辭職走人了,但因為主動離職是沒有補償金的,所以她一直在思索該用什麼辦法能讓顧明周辭退自己,從而撈一筆補償金之後再離開公司。
但事與願違,床上是掰了,但顧明周並沒有因此公報私仇,反而在工作上仍舊公事公辦,甚至這個季度還因為公司效益不錯,給她加了季度獎金。
這就顯得她有點拿不起也放不下,於是較著這股勁,也為了獎金,和老板的私人恩怨算什麼,老板不在意,她更不在意,這份工作就是咬著牙也得繼續幹下去。
成年人沒什麼是釋懷不了的,這次出差,既然顧明周叫了自己過來陪同,那她就要做好一個秘書的本分。
但今天的應酬比較特殊,酒桌上不是什麼需要溜須拍馬的政府領導,而是顧明周的一群親戚。
齊思也是在今天才知道顧明周原來不是個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其實還是個自立門戶的富二代,他們家的生意主要在清河市,從房地產到醫療生物,生意面覆蓋極廣,顧明周當年不願意吃老本,獨自跑到童州創業,可能是本身就適合做生意,也可能是家裡還是多多少少私底下幫襯了一點,就這樣給他混上了童州的建築行業尖端。
今天這一桌接待的十幾個老總,大半都姓顧,尤其是主座的顧沂源董事長,是顧明周的親大哥,一見到顧明周,直接來了個親切的熊抱,叫了聲老弟。
接著又看到了顧明周身旁的齊思,立刻上前握手,精確地叫出了她的姓,說齊秘書你好,經常聽我老弟提起你,他說他有個工作能力很強的好秘書,今天一見到齊秘書,沒想到齊秘書這麼漂亮。
然後又對顧明周說,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你秘書長得這麼漂亮。
顧明周淡淡說,秘書重要的是工作能力,不是漂不漂亮。
所以這頓飯與其說是應酬,還不如說是他們顧家的家宴,唯獨齊思一個外人兼下屬,一開始還有點不自在,後來發現這比以往的應酬舒服多了,一桌的親戚,雖然也有客套要講,但總體來說氣氛和諧,而且還不需要她一個個敬酒,顧董事長甚至還給她點了杯果汁,說齊秘書是女士,要是不想喝酒,今天可以不用喝酒,喝果汁就行。
所以應酬到現在,所有的酒都是老板顧明周一個人陪他的親戚們喝的,她這個秘書卻是滴酒未沾。
不過齊思還是不太明白,既然是接近於家宴的應酬,那今晚這場,顧明周其實完全沒有叫她過來的必要,不知道還要把叫她過來幹什麼。
來都來了,也不可能提前走,打完電話,因為心裡掛念著女兒的病,回到包廂後,齊思的狀態難免有些不在線。
直到一隻手輕輕敲了下桌面,齊思才回過神。
“顧總,有什麼吩咐嗎?”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顧明周問。
被看出來了,齊思臉色一哂,先道歉:“不好意思,剛打了個電話回家,我女兒好像生病了,所以有點擔心。”
“生病了?”顧明周說,“去醫院看過了嗎?”
齊思說:“還沒有,不用去醫院,應該就是小感冒,吃個藥睡一覺就好了。”
顧明周頓時皺眉。
“你這個媽媽當的倒是輕松。”
接著他拿出手機,看起來是要打電話,齊思額了聲,說:“顧總,你該不會是要幫我女兒叫救護車吧。”
顧明周眼裡閃過片刻無語,淡聲說:“感冒叫救護車,我沒那麼沒常識。”
“那你是——”
“找人幫你去你家看看你女兒的情況怎麼樣。”
顧明周打的是家裡的座機電話,家裡有二十四小時輪流值班的阿姨,會煮感冒粥,正好可以過去幫小姑娘煮一碗。
結果家裡的座機不知道怎麼了,半天都沒人接,顧明周又打了門衛的電話,門衛的電話顯示佔線中。
齊思看他連打好幾個電話都不通,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直說不用,真的沒什麼事。
顧明周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撥通了兒子顧暘的電話。
第76章
第七十六次告白
顧明周出去打電話了。
大約兩分鍾,他返回包廂,對齊思說:“我已經跟顧暘說了,他會叫我們家的阿姨去你家看看你女兒,如果嚴重的話,就帶你女兒去醫院看看。”
在外地出差,有些事齊思都沒辦法顧慮到,一個電話,顧明周竟然全都安排好了。
齊思訥訥地對男人說了聲謝謝。
按照她對顧明周的了解,顧明周這時候大概會說一句沒事,順手幫個忙而已。
但沒有,顧明周說:“嗯,謝禮呢?”
齊思沒反應過來:“……啊?謝禮?”
端起酒杯,顧明周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我開玩笑的,喝你的果汁吧。”
收回目光,顧明周起身,朝向主座的顧沂源舉杯:“大哥,我敬你一杯,我公司項目的事,多虧你在幫我在司市長那裡說了幾句好話,不然我還真拿不下。”
“老弟客氣了。”雖然是大哥,但顧沂源還是非常給面子地站了起來,“你是我親老弟,司市長又是我未來親家,大家都是一家人,談生意不講這麼多客氣,等你侄女暑假放假從北京回來,你帶上暘暘,我們大人跟大人聚,他們小孩跟小孩聚,我們一家人再一起吃頓飯。”
顧明周微笑:“好。”
敬完酒,顧沂源坐下,忽然問道:“哎齊秘書,聽說你女兒跟暘暘是同班同學啊?”
齊思眨眨眼,怎麼顧董事長連這個都知道?
她不禁側頭看了眼顧明周,他這是把她家底都說出去了?
來不及想別的,齊思立刻點頭:“嗯是的。”
“那挺有緣分。”顧沂源笑著說,“我看齊秘書這麼年輕,沒想到女兒都讀高中了,方便問一下齊秘書是多少歲結的婚嗎?”
齊思的笑意僵在臉上。
顧明周開口打斷:“大哥,麻煩不要隨便打聽我秘書的私事。”
顧沂源看了眼自己的老弟和老弟秘書,今天說好的是家宴,不是工作宴,不談工作,但老弟還是把他秘書帶來了,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孩子也都那麼大了,顧明周有私心在,顧家眾人也都懂,不過都是給他面子,不明說。
怎麼好像還成了他這個做哥哥的多管闲事了,顧沂源頓時有些無辜:“那我總要了解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