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生的拖鞋就擺在鞋櫃旁,鞋面上用油性馬克筆寫著每個人的名字。
上次他們幾個來他家玩遊戲,玩的抽卡桌遊,吳澄抽卡運極差,連抽幾局都是墊底,柏澤文嘲笑吳澄手臭,吳澄不服氣,說柏澤文腳臭。
柏澤文當即表示你才腳臭,然後襪子一脫,把腳架上了桌子,讓他們聞。
其實沒味道,但男生之間開起玩笑,不把人損到姥姥家不罷休,一群人立馬說哇好臭,莫非這就是祖傳十八代的香港腳。
童博最賤,直接說為了防止被柏澤文傳染到香港腳,以後每個人以後來顧暘家就穿自己專屬的拖鞋,說完就問顧暘家裡有沒有馬克筆,要在每個人的拖鞋上寫名字,以防下回來他家不小心穿到柏澤文的拖鞋。
其他人立刻配合地說好好好,柏澤文氣得當場暴走,直接把童博摁在地上揍了一頓,童博被揍的時候,其他幾個人也不幫忙,興衝衝地在拖鞋上寫上了每個人的名字。
聽顧暘說了緣由,齊妙想張大了嘴。
沒想到她們幾個女生不在場的時候,他們是這麼玩的。
“……所以柏澤文、真的有香港腳嗎?”
沒想到她的重點居然是這個,顧暘失笑:“沒有,你隨便穿一雙就行,要是實在介意,就別脫鞋了,直接進來。”
那還是脫鞋吧,顧暘家又沒有別人,不脫鞋的話,他之後還要拖地。
她脫了鞋,將自己的板鞋整齊地擺好,然後看了眼幾個男生的拖鞋。
私心在這一刻作祟,齊妙想悄悄換上了寫著紀岑名字的那雙拖鞋。
很大,穿著拖拖拉拉的,有些不好走路,齊妙想平時很少會注意紀岑的腳,隻知道柏澤文經常會打趣紀岑,說你小子夠有錢的啊,又換鞋了。
齊妙想不懂男生的鞋,不過也可以理解,在學校每天都穿校服,穿新衣服也沒人知道,也就隻能在鞋子上下點功夫了。
再說,紀岑身為29班的班草,注重形象也沒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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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帥帥的,她看著也開心。
平時看不出來,今天穿上他的拖鞋,齊妙想才知道原來男生不光個子比她高很多,鞋碼也比她的大這麼多。
這樣的大小差距,讓她的心莫名地有些躁動。
顧暘看她從好幾雙拖鞋裡選中了紀岑的穿,眼角一垂,沒說什麼,轉身去給她拿零食,讓她等著。
趁這個機會,齊妙想偷偷看了眼顧暘家裡的裝潢,發現他家很簡單,空蕩蕩的,隻有一些生活必須的家具和用品,跟她家簡直兩個極端。
唯一看著有點活力的,就是客廳的那一片照片牆,她走過去,好奇一看,發現照片牆上的那些照片,都是他和紀岑、以及柏澤文的照片。
三個人的臉看起來都比現在稚嫩一點,身上的校服並不是一中的,跟媽媽逛街的時候,齊妙想在路上見過,這是旭華中學的校服。
所以這些照片是他們三個人上初中的時候拍的。
照片牆上面還有幾張,齊妙想個矮,看不清,於是仰著頭踮著腳去看。
身後忽然傳來男生冷清而沉默的氣息,一隻修長清瘦的手越過她的頭頂,將上面的照片從磁吸扣上取下來,拿到她面前。
顧暘說:“看不著就直接拿下來看,踮著腳你不累嗎?”
這照片牆是他剛搬進來的時候,柏澤文嫌他家太冷清,從網上買來的,然後還打印了好些他們三個人初中時拍的照片貼上去。
顧暘不怎麼喜歡拍照,把他們初中三年的合照都打印出來也填不滿照片牆,於是柏澤文又問紀岑要了他和顧暘小學時期的照片。
其實柏澤文還想打印他們當初讀幼兒園的照片,但被紀岑和顧暘給雙雙拒絕了,倆男生都有點包袱,把小學的照片分享出來,已經是他倆的極限了。
照片牆布置好後,柏澤文挺滿意,高中才和他們認識的另外三個人來顧暘家玩的時候,看到這面照片牆,說什麼都要趁他們高中的時候幾個人一起拍幾張合照,然後也掛上去。
但顧暘平時卻很少看,他不愛這些具有紀念意味的東西,心裡總覺得時間這東西一去不復返,保存再多照片,從前時光也不可能再重來,既然如此,拍照又有什麼意義,反正時光留不住,看著照片,也隻是徒增遺憾。
沒想到齊妙想也對這照片牆這麼感興趣。
齊妙想不好意思地從顧暘手裡接過照片。
這張照片上隻有兩個人,他們的臉更加稚嫩,分明就是小學生的模樣,但齊妙想從那兩雙熟悉的眉眼中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紀岑和顧暘。
齊妙想驚訝地問:“這是你和紀岑小學的時候照的嗎?”
顧暘嗯了聲。
齊妙想看看照片的顧暘,又看看現在自己面前的顧暘,不確定,再看看照片,又看看顧暘。
明明五官很像,但怎麼感覺這麼不同呢。
面前的顧暘清冷孤傲,給人距離感十足,照片上的小學生顧暘還不是近視眼,臉頰上還有肉,還有紀岑,齊妙想想象了一下紀岑現在的樣子,秀氣、幹淨、俊朗、笑起來的時候會習慣性地揚眉,帶著少年特有的那股自信又些許囂張的意氣。
而照片上的紀岑,咧嘴笑得特別調皮,和顧暘彼此勾著肩膀,兩個人都在對鏡頭比耶。
她盯著他和照片看了很久,盯得顧暘直皺眉:“你在對比什麼?又沒整容,有這麼難認?”
齊妙想搖搖頭。
“不難認,但是……”她頓了下,小聲說,“因為這照片太可愛了,所以有點難以置信。”
“……”
顧暘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很難察覺的赧色。
齊妙想沒有發現,還在欣賞照片。
她欣賞照片,顧暘低頭看她,忽然有些好奇,這張照片上有他和紀岑,她具體是在看誰?
如此想著,顧暘從她手中抽出照片,齊妙想哎了聲,想拿回來:“我還沒看夠呢。”
顧暘將照片藏在背後,淡淡問她:“這照片上一共就兩個人,你是沒看夠哪個?”
齊妙想一怔。
“還有,你剛說可愛,是說誰可愛?”顧暘又問。
接連兩個問題把齊妙想打得猝不及防。
齊妙想語氣結巴:“額,我是說你們兩個都很可愛。”
鏡片下的眼眸微眯,顧暘有些不依不饒:“誰更可愛一點?”
“……”
齊妙想徹底懵了。
她剛剛都端水回答了,他怎麼還不滿意?
兩個男生誰更可愛,這讓她怎麼回答?說紀岑,得罪顧暘,說顧暘,可她心裡又更偏向紀岑……
齊妙想擰起鼻子,快糾結死了。
她忽然聽見一聲低笑。抬起頭,顧暘那雙清冷的眼笑得柔和,他看著她,微微彎下腰,故意問:“怎麼,就兩個人,有這麼難選?”
齊妙想鼓起臉,小聲說:“這不是選的問題……”
這簡直是友誼的送命題。
可顧暘不這麼覺得,本來也是個挺幼稚的問題,而且他心裡其實很清楚齊妙想更偏向誰。
就像剛剛,鞋櫃旁擺著好幾雙拖鞋,她選了紀岑的拖鞋。
顧暘想,就算自己的拖鞋也在選擇範圍之內,她估計還是會選紀岑的。
之所以忽然為難她,隻不過是因為那一瞬間心裡有些不爽,不爽這段時間他和她都沒說過幾句話,而她和紀岑的關系卻越來越近。
不再為難她,顧暘說:“算了,你選你自己吧。”
論可愛,這個形容詞沒人比她更適合。
顧暘把照片重新放回照片牆上,對她說:“我爸給的零食太多了,你估計提不動,你過來選一下吧,今天先拿一些最想吃的回家。”
齊妙想哦了聲,心裡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顧暘沒有刨根問底,否則她就要得罪他了。
顧暘把他爸託他拿給齊妙想的零食都擺在了桌上,齊妙看著這一桌的零食,目瞪口呆。
“你爸爸……”齊妙想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也太客氣了吧。”
說好的隻有小蛋糕呢?怎麼什麼都有,市面上目前有的零食品種,幾乎都有。
顧暘抽抽嘴角:“誰知道,可能他打算開個小賣部吧。”
一次性確實拿不完,齊妙想問顧暘要了個袋子,就拿了其中一部分。結果漏了巧克力,顧暘把巧克力扔進袋子裡:“你不是很喜歡吃巧克力麼,拿回家吃吧。”
齊妙想說了聲謝謝,又問:“這麼多零食,待會兒我拿到學校,可以分給大家一起吃嗎?”
顧暘:“嗯,隨你。”
這一趟來顧暘家,簡直滿載而歸,提著滿滿一袋子零食,齊妙想高興地離開了顧暘家。
大方的男人實在有魅力,齊妙想頓時對顧氏父子充滿了好感。
和顧暘一起坐上電梯,齊妙想忽然想到:“咦,我剛剛都沒注意,照片牆上怎麼隻有你和紀岑他們的合照啊,怎麼沒有你家裡人?”
她家裡就都是她跟媽媽的合照。
顧暘:“什麼家裡人?”
“就、爸爸媽媽啊。”
“他倆早就離婚了,我媽移民去國外很多年了,我跟她很少見面。”頓了頓,顧暘說,“我爸不喜歡拍照。”
他也不喜歡,所以父子倆也沒有拍合照的想法。
好像問到了不該問的,齊妙想說:“這樣啊,對不起,我都不知道……”
顧暘:“不用道歉,父母離婚又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看他這麼坦然,齊妙想嗯了聲:“你說得對,而且單親也不代表家庭就不幸福嘛,我也是單親,我跟我媽就過得挺幸福的。”
顧暘微挑眉,問她:“你媽也離婚了?”
齊妙想回答的有些猶豫:“啊?嗯……”
“那你爸可真不惜福。”顧暘淡淡說,“你媽很漂亮。”
他到現在還記得,開家長會時,齊妙想的媽媽那年輕明豔的樣子。
齊妙想沒想到居然能從顧暘嘴裡聽到他對媽媽的誇獎,小姑娘平時沒少被媽媽上情商課,她先是謙虛,再回以恭維:“還好還好,你爸爸也很帥啊,而且還這麼大方,我媽說你爸爸給的加班費特別多,她還說隻要你爸爸不炒她魷魚,我媽願意一輩子給你爸爸當牛做馬。”
“……”
顧暘沒忍住笑了。
隻能說不愧是母女,說話都這麼耿直,連拍馬屁都不帶一點婉轉的。
齊妙想發現顧暘今天真的笑挺多的。
他笑起來其實也蠻好看的。
不過吧,在她心裡,笑得最好看的還是紀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