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不同意。”葉柏文也大方,不藏不掖。
“林家得罪過葉大公子?”她看著周京臣。
印象裡,林家和葉家沒交集。
葉大公子4月份去南方談生意,和李家人頻繁接觸,林家沒摻和,得罪不了他。
周京臣一拍葉柏文的肩膀,“人各有命,種什麼因,結什麼果。他躲過林家,躲得過因果報應嗎。”
因果。
葉柏文悟出玄機,“葉氏集團的舉報信,是真的。我哥...沒冤枉?”
“與你無關。”
“我姓葉!”
“你從未插手葉家。”周京臣一字一頓,“你母親,你哥,將你撇得幹幹淨淨。”
葉柏文情緒激動,“我哥不是那種人!他文武雙全,是禮義君子,天賦勝過我。”
“如果他和圈裡大部分二代子弟一樣平庸紈绔,反而保全了他。可惜,天賦害了他。”
周京臣撂下這句,返回車廂。
葉柏文沿著人行道,一直走,“你見過我哥嗎。”
林薔薇搖頭。
“他曾經是雲航集團最年輕的總工程師,大學加入作戰部隊去野外訓練過一年,那一批一百個新兵,唯有他堅持到走出森林。理工競賽無論多難,都難不倒他,他隻獲過一次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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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名是你嗎?”林薔薇逗葉柏文。
“是另一所學校的周公子。”
“南周北葉,我有耳聞。”
“但周公子獲過無數次第二,考不贏我哥。”葉柏文倚著樹樁,林薔薇也倚著,“我哥的樣貌比父親母親俊,個子高很多,大三被星探挖掘當模特。”
“你挺俊的。”
葉柏文晦澀開口,“我一般...是制服襯得英氣。”
林薔薇摘下他帽子,又捋了捋短發,一本正經審視他,“眉目剛毅周正,英姿颯爽,等我做星探了,優先挖掘你。”
他一怔,漲紅了臉笑,“一米七六,不符合模特吧。”
“內增高啊。”林薔薇脫了鞋,掏出一個加厚墊,“吶,五釐米。”
葉柏文恍然,“是鞋墊啊...我以為你有一米七呢。”
“你喜歡高挑的?”
“高有高的美,嬌小有嬌小的美。”
林薔薇見識了許多不尊重女性,欺騙女性的公子哥兒,葉柏文糙歸糙,卻有細膩的情懷。
“試試嗎?”她歪著腦袋,提議。
葉柏文沒答復。
回到局子,他去後勤部的檔案室,“調一下人間天堂的案卷。”
小警員一愣,“您家的場子啊?”
“能調嗎。”
“能!”小警員翻標籤,“人間天堂的經理扛不住壓力,吐口了。場子賺了錢,匯給二太太,二太太去投資,洗錢。”
“二太太?”
“花魁,何晤晤。”小警員遞出案卷,“葉氏集團董事局主席葉嘉良的情人。”
這案子,不是葉柏文負責,一則,自家買賣,避免包庇;二則,查封一家娛樂會所,太尋常了,算不上案子,葉柏文在重案一組,是最危險、最一線的組,沒工夫管。
葉嘉良有情人。
局裡,沒一點風言風語,包括葉家,瞞得密不透風。
葉柏文不出席名流宴會,沒什麼私人生活,更不喜八卦,無從得知。
“洗錢?”
“沒證據。”小警員指著案卷,“梁局下令了,罰款,查封,拘留,該有的流程都有,徹底結案。葉氏集團樹大招風,商場同行嫉妒誣陷,不必理會。”
梁局有指示。
是了。
大哥待程禧,是鍾情的。
長情之人,沒有三年五年的時間,放不下。
匆匆和梁姜談戀愛,訂婚。
葉柏文捏緊了檔案袋。
......
葉柏南結束了一臺會議,直奔辦公室。
秘書尾隨其後,匯報情況,“二公子調了人間天堂的案卷。”
“什麼原因。”
“林薔薇去局子找二公子了。”
葉柏南解了領帶,“這位林家的千金,真是陰魂不散啊。”
“我懷疑是周京臣吩咐她,對二公子下手。任何人查葉氏集團,咱們威逼利誘,軟硬兼施,或是請梁局出馬,化解危機,偏偏是二公子...一旦梁局阻止他,他察覺不對勁,憑二公子的性子,絕不罷休。”
大概率,兄弟反目。
“您警告過周京臣,不準牽連葉太太和二公子,他這一招,太毒辣了。”
“無妨。”葉柏南心平氣和,“他牽連我母親弟弟,我十倍百倍報復他母親,償還他。”
秘書謹慎,“關鍵二公子插手,梁局不方便保您了。何況,您為了程小姐在戲園打架...梁局一怒之下,恐怕要冷落您一段日子。”
葉柏南把玩著桌角的金蟾蜍,“你下去吧。”
秘書退出辦公室,他反鎖了門,撥通韓先生的電話。
韓長林知曉他來意,“抱歉了,葉董。”
一陣沉默。
葉柏南不笑了,語氣也涼了,“韓先生什麼意思?”
韓長林嘆氣,“我有苦衷。”
“我解決你的苦衷,你平息我的麻煩,公平交易。”
“你曝光吧。”韓長林沒接受,“什麼後果,我認了。”
“韓先生晚節不保,甘心嗎?”
“我碰沒碰那個女人,我清楚。人間天堂設局暗算我,你也清楚。”韓長林笑了一聲,“我問心無愧。”
葉柏南面色凌厲,靠著椅背,“是暗算,還是真相,不重要。熬到今日的位置,你禁不起風波,一場豔聞,擊垮你幾十年的清白。”
“一個小錯,犯一個大錯去彌補,不值得。”韓長林平靜,“我幾十年的清白,女人身上遭了算計,是小事,在原則上栽了跟頭,是大事。”
電話掐斷。
葉柏南握著手機,朝桌上狠狠一摔。
權貴世家培養的周公子,的確道行高深。
他玩離間計,周京臣玩反間計。
一計比一計精彩。
......
程禧午睡到傍晚,被院子裡的巨響吵醒。
她下樓,玄關門敞開,一地的血跡。
老宅的四名保鏢掛了彩兒,不是額頭破了,就是門牙掉了,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
還有四名陌生的黑衣人,堵住門。
保姆,廚師,抱頭蹲在牆角。
“程小姐。”為首的黑衣人看向程禧,“驚擾您了。”
程小姐。
除了葉柏南,人人喚她‘小周太太’了。
“他人呢。”
“誰?”黑衣人問。
“你主子,葉柏南。”程禧鎮定。
她知道,饒是葉柏南燒了老宅,不會傷她一根汗毛。
起碼,現在不會。
黑衣人扭頭,鞠了一躬,“葉董,程小姐猜對了。”
“禧禧與我,是心有靈犀。”葉柏南滿意笑,一步步邁入玄關。
“何姨,去泡茶。”程禧使了個眼色,示意何姨聯系周京臣,旋即,陪著葉柏南在客廳坐下。
“你直接進來,打他們幹什麼。”
“他們不允許我進來,不得不打。”葉柏南環顧著老宅,“變樣了。”
程禧手心冒汗,表面淡然,“夏天換了家具,貼了海綿。”
他盯著她隆起的腹部,“新的孕檢報告有嗎。”
“在臥室。”她起身,回屋拿。
再出來,葉柏南腳下臥著一條金魚。
一旁的魚竿鉤子染了血,魚不動了。
金麒麟是周京臣的寵物,二十七歲在‘江河園’釣的,養了三年,
“一時有興致,喂它魚食。”葉柏南不慌不忙,“不小心鉤死了。”
鉤子在露臺,魚缸在客廳,相距數米,不存在不小心。
明顯是震懾周京臣,震懾周家。
何姨端了茶壺進客廳,“葉大公子是貴客,我泡了古樹普洱,平日周老先生不舍得喝,您嘗嘗。”
葉柏南挪開杯子,不讓何姨斟茶,“既然是貴客,女主人不親自招待嗎?”
何姨瞧他,曉得來者不善,賠著笑,“小太太月份大了,醫囑多休息。”
“僅僅是倒一杯茶,不影響她休息。”葉柏南瞧著程禧。
目光熾熱,隱晦。
程禧一手託肚子,彎下腰,一手倒茶。
驀地,葉柏南攥住她手。
厚實的溫度,她一僵。
“你不跟我走,我很失落。”
程禧望著交纏的手,“我懷了周家血脈,可以自己去美容院,不可以跟你去,尤其在眾目睽睽。”程禧抽回胳膊。
葉柏南又攥住,用力一拽,她前傾。
他眼尾笑紋幾分輕佻,幾分濃墨重彩的風流,“所以,不在眾目睽睽下,可以跟我走嗎。”
第361章 他大概率活不成了
男人另一手墊在桌角,護住她肚子。
他眼睛生得冷冰冰,平日臉上笑,眼底卻淡漠,像嵌入了兩座冰川,此刻,融化成一江春水。
程禧弓著身,不舒服,掙扎。
一沓片子掉在他腳下。
有新拍的B超,有9月份的彩超。
葉柏南逐一瀏覽,“七個半月了?”
“嗯。”
“個頭不小。”
“大夫說,是大頭。”
“大頭聰明嗎。”
程禧琢磨,“大頭憨厚吧。”
“周京臣不是憨厚的性子,你也不是。”茶壺的壺口白霧泛濫,遮了他的凌厲,一張臉朦朧溫潤,“遺傳誰呢?”
“我憨厚一些。”她正經。
“不了解的時候,是憨厚柔情;一旦了解,是難搞的性子。”他含笑,“以後認我當幹爹,如何?”
“那你豈不是和周叔叔周阿姨平輩了...”程禧糾結,“周家人不同意,我不能擅自認。”
葉柏南一怔,“怎麼論的輩分?”
“我喊你幹爹,周正修喊你‘幹外公’了。”
偌大的客廳,一片死寂。
“你認幹爹?”
她搖頭,“周京臣更不能認了。”
下一秒,葉柏南又是一拽,臉挨了臉,氣息纏了氣息,比哪一次都近,充滿了侵略感,“我懷疑你故意東拉西扯。”他欲笑不笑,“是周正修認我,我可不甘心你認我。二嫁我,倒是不錯。”
程禧眼神幾分迷惘,幾分懼,一霎磨軟了他,“禧禧,我建了一幢房子,周圍是長廊,石橋和白梨樹。春日摘梨花,夏日採蓮蓬,秋日釀米酒,冬日賞大雪封山,跟我去參觀嗎?你喜歡,小住一段日子,不喜歡,鏟了它,重新建一幢。”
她驀地頭皮發麻。
覺得那幢房子,神秘又危險。
“有周正修的屋子,假如你不適應,也有你周阿姨的屋子。”他笑意濃,手一寸寸拂過小腹,“跟不跟我去?”
“她跟你去哪裡?”忽然,入戶的屏風,人影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