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姜琢磨,是不是金字塔尖的男人嗜好這款,她上個月參加一位官二代的生日宴,席間有公子哥講:關靚適合做情人,程禧適合做夫人。她不懂,問理由,公子哥反問她:如果你是男人,選程禧這款,選關靚這款?
關靚太功利性了,而金字塔尖的男人身邊十有八九是功利性的女人,這群男人大多‘年老色衰’,已婚已育,女人沒圖謀,也懶得屈服他們,久而久之,骨子裡,氣質裡,藏不住的功利性了。
和權富子弟打交道,即使是真愛,藏不住精明與算計。
所以,周京臣這類男人的夫人,要麼是華菁菁之流,門當戶對,利益大於情分;要麼是程禧之流,青梅竹馬。親手調教,自幼培養,百分百的情分。
其他女人撬華菁菁的牆腳,稍稍容易,撬程禧的牆腳,難於登天。
“程小姐快生了吧。”
“1月。”
“我母親羨慕周夫人升級祖母,也催促我結婚呢。”不曉得是宣示主權,或是不願落後程禧,梁姜主動提了葉柏南,“我和柏南復合了。”
程禧知道梁姜對自己有敵意,沒久留,進入檢查室。
“柏南忙公務,感情生活倒是也不耽誤。”周京臣挑眉笑,“恭喜了,哪天喝喜酒?”
“興許,和周公子同一天呢。”梁姜表情愉悅,“賓客吃周家的酒席,便不能吃梁家的,是周公子人緣好,還是我人緣好,咱們拭目以待了。”
豪紳婚宴,拼的不是人緣,是錢勢。
賓客巴結哪一方,自然照顧哪一方的面子。
周京臣笑意不減,“希望梁小姐識人清醒。”
梁姜擰眉,猜不透,索性不猜了。
程禧檢查完,從診室出來,周京臣一邊輸液,一邊端詳著四維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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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隨你了。”她既憐愛,又嫌棄,“塌鼻子,扁眼眶,大嘴巴。”
周京臣睥睨她,“你想著哪個野男人了,描述的是我嗎?”
“反正不隨我,再不隨你,隨誰啊。”
“隨奶奶,行不行?”周夫人匆匆趕來,在一旁稀罕得很,看不膩,“禮禮俊俏,眉眼像禧兒,唇鼻和京臣出生時一模一樣,挺翹,小巧。”
他指腹摩挲著胎兒的五官,“這小子是俊。”
“怎麼看的?”程禧扶住腰,蹲下。
“這裡。”他教她看,“鼻骨是鼓的,不塌;臉型尖,是小頭。”
周京臣頭不大不小,下颌線硬實,程禧是鵝蛋圓,周正修無論隨了誰,的確精致漂亮。
“皮膚白不白?”
“當然白。”他又睥睨她,喉嚨冷哼,“若是不白,是個黑小子...”
“我出軌了唄。”她不惱,笑吟吟的,“我本來要坦白的,一直沒機會。”
周京臣饒有興味聽她胡謅,“坦白吧。”
程禧附耳,嘟囔了什麼,他悶笑,掐她屁股,“胡言亂語!”
“萬一我懷了金剛羅漢的,你認不認?”她踢著輪椅。
“你生的,我都認。”
這時,電梯門一開,葉柏南通著電話,左右環顧,“在幾號窗口取藥?”
“一樓大堂。”
他步伐一頓,“我走錯了。”
側過身,餘光一掃周京臣,葉柏南停下。
“柏南,什麼時候回來的?”
“中午飛機才落地,梁姜不舒服,我特意過來接。”葉柏南掛了電話,一步步逼近,視線在程禧身上。
柔和的,又暗潮洶湧。
“分分合合,終歸是梁家的女婿了。”周京臣打趣,“你待梁姜挺用心,這次,準備娶了?”
“戀愛,訂婚,結婚,一碼是一碼。”葉柏南自嘲笑,笑容下,是高深莫測,“訂了婚,不是也退婚了嗎?”
“還記仇呢。”周京臣同樣笑。
他瞥了一眼放在輪椅架子的彩超片,略彎腰,半搶,半拿。
“樣貌端正,配得上周正修的名字。”葉柏南細細打量,“我年長你三歲,按年齡,輩分,周正修可以稱呼我大伯父,我也擔得起。”
‘大伯父’在周家,格外敏感,刺激。
“你母親呢?”周夫人奪過彩超,卷了一個筒,在掌心磕了磕,“湖城山美水美,敘舊情也美吧?你回來幹什麼,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啊。”
她一揚下巴,“京臣是獨生子,周家的長孫沒有大伯父,外人少攀親了!”
葉柏南不急不怒,掸了掸衣袖,“周伯母的天倫之樂,又享得了多久呢?”他慢慢俯身,雙手撐住輪椅扶架,平視周京臣,目光凜冽,危險,“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好奇嗎。”
周京臣目光亦是犀利,鋒芒。
“好消息是,程禧月份大了,禁不起意外,我顧忌她,先不動你了。”葉柏南繼續湊近,氣候涼了,他衣服染了涼意,整個人涼浸浸的,“壞消息是,你也沒辦法動我。”
周京臣目光又寒了幾分。
梁家僅有一個女兒,視若珍寶,護著未來女婿是情理之中。
隻不過,葉柏南話裡有話。
似乎護著他的,不單單是梁家了。
......
葉柏南送了梁姜回家,直奔郊區的一棟茶樓。
等了一會兒,一名五十出頭,花白短發的男人款款而入。
“韓先生。”葉柏南起身,恭迎,“這家茶樓位置隱蔽,邀您嘗一嘗新上市的花茶。”
權貴與富豪,不方便大張旗鼓來往,越隱蔽,越安全。富豪傍了靠山,四處炫耀,權貴不得不低調。
“什麼季節了,有新茶葉?”韓長林威儀十足,脫了西裝,坐下。
“8月份摘的桂花,不就是花茶嗎?”葉柏南也坐下,示意服務生上茶。
服務生是一個女人,長發挽在帽子裡,明眸皓齒,韓長林沒發現她,隻盯著茶壺,“柏南,我混仕途,你經商,井水不犯河水。以後,少交集了。”
葉柏南眯眼,“韓先生什麼意思。”
韓長林無懼他凌厲的神色,“我幫不了你。”
“周京臣近期對付我,我秘書應該向您匯報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韓長林喝了一口茶,“周淮康曾經是什麼級別,周公子驕縱慣了,你們鬥爭,不止我,圈內任何人都幫不了你。”
“長林。”
忽然,女人開口了。
韓長林一懵。
女人摘了帽子,秀發傾瀉而下,“你忘了我了?”
“你...”他沒印象。
葉柏南不疾不徐,掏出籤單,擱在桌上。
龍飛鳳舞的‘韓長林’三個字,他面色一黯。
“韓先生在人間天堂1號包廂的內室,與阿梅春宵一度,又是宴請摯友,十五箱人頭馬,兩瓶90年的羅曼康帝,豪擲了幾百萬,不記得了?”葉柏南笑得陰險,詭譎,“溫柔鄉,英雄酒,我替您回憶一番。”
第351章 舊情人登周家門
“阿梅...”那一夜的荒誕卷土重來,刺激得韓長林情緒失控,“是你們坑了我,我的酒有問題!”
葉柏南笑聲悶在喉嚨,“什麼問題?”
“場子下藥了!”
他徹底笑出聲,“你懷疑酒水不幹淨,質檢部門的報告呢?”
“5月份的酒,我去哪弄報告?”韓長林察覺上了賊船,“你設局,釣我入局,攥住把柄威脅我?”
“我強迫你與阿梅共度春宵嗎,逼你紅酒沐浴嗎。”葉柏南搖晃著茶杯,桂花香撲鼻,他神色陶醉,“你親筆籤單,親手脫了衣服,我唯一的罪名是行賄,韓先生的罪名可比我大。”
韓長林狠狠一掃,茶具砸了一地,“那天,梁局在包廂招呼我,大家是熟人,我自然賞他面子,放松了警惕,進去不久,幾位商人恭賀我喜得孫女,挨個敬酒,畢竟是喜事,我不能不喝。後來,梁局走了,商人越來越多,我也要走,可醉得邁不動步。”
葉柏南雲淡風輕,“男人醉了,睡得了女人嗎。”他偏頭,看向阿梅,“韓先生在你床上躺了一宿,還是折騰了一宿?”
阿梅畢恭畢敬,“韓先生老當益壯,不遜色小伙子。”
他繼續問,“韓先生有什麼特徵嗎。”
“左屁股有一顆痦子,有嚴重的痔瘡。”阿梅解了工服扣子,裡面是包臀裙,和那夜的衣飾一模一樣,“韓先生喜歡女人在上。”
葉柏南挑眉,“很激情。”
“我神志不清,你自己爬上來的!”韓長林氣急,手發抖,完全沒印象了。
依稀是第二天早晨,赤裸相擁而醒,他嚇壞了,慌裡慌張穿了衣褲,逃離包房。在走廊被葉柏南截住,客客氣氣問他睡得香不香,又暗示他,會守口如瓶,不影響他名譽。旋即,掏出消費單,介紹酒水和女公關的價格,他哪有心情聽,大筆一揮,籤了字。
5月中旬市局已經貼了封條,查封人間天堂,不過,是對外不營業了,對內,清點、搬運物品,持續到5月底。關鍵是,他在查封期間去消費,而且隻有他籤字了,梁局、富商去歸去,沒留下蛛絲馬跡,他一人背黑鍋。
“韓先生如果沒興致,我爬上去,您為何不命令我下來呢。”阿梅撿起籤單,塞在韓長林手中,勸誡他,“葉大公子不是威脅您,是和您商量。這件事,可公開,可私了。”
原本,韓長林打算甩掉葉柏南,劃清界限。
卻忘了自己稀裡糊塗跳了火坑。
三百萬...
娛樂場的天價消費單。
一旦曝出,一切毀了。
“三天之內,我結賬。”韓長林咬牙。
“韓先生雖不如周淮康的口碑清廉,也並不貪腐,三天湊不齊三百萬吧。”葉柏南綿裡藏刀。
“我變賣房產。”
“葉大公子貴為首富之子,會在乎區區三百萬的酒水嗎?”阿梅不笑了,也不恭順了,“韓先生登上這艘船,安安分分護著葉大公子,他知恩圖報。萬一葉大公子垮臺了,拖著韓先生同歸於盡。”
韓長林掩面,聳肩顫慄。
良久,嘶啞開口,“什麼條件。”
“周京臣無論舉報我什麼,你壓下。”葉柏南目光鋒利,嚴肅。
他深吸氣,“我替你壓周公子,壓不住周淮康。”
“有人壓周淮康,不用你壓。”
韓長林不搭腔,抄起西服,出門。
茶室隻剩下葉柏南,阿梅擔憂,“誰有本事壓周淮康?”
“我母親。”
阿梅驚愕,“周淮康對葉太太餘情未了嗎。”
“磨得一個男人心軟,不需要情分。”葉柏南站起,“愧疚,憐憫,責任,以及熱血歲月最純粹的那段初戀,足夠牽絆他。”
從茶樓出來,泊車位多了一個女人。
他皺眉,“你怎麼在這裡。”
梁姜越過他頭頂,審視茶樓,“你約了誰。”
“朋友。”葉柏南沒耐性,涼冰冰的,“你跟蹤我?”
“我爸媽邀你去家裡吃飯,你送完我匆匆離開,我好奇誰勾了你的魂,迷惑你失了女婿的禮數。”梁姜怄氣,“你哪個朋友,女人嗎。”
他拉車門,系安全帶,“我們結婚了嗎?”
梁姜一噎。
“二代子弟圈的交往規則,夫婦有權查崗,男女朋友無權。”車窗半敞,他胳膊橫在窗口,字字無情,字字犀利,“我不查你,你也少查我。”
“聽孫太太講,你和程禧談戀愛那會兒,去外省出差,親自見面向她報備,去多久,去什麼地方,甚至提出帶她一起去。”梁姜咽不下這口氣,“她一個沒爹沒媽的,你倒是寵她,我父親身份貴重,請你登門,你不肯。”
葉柏南打方向盤,調頭,“明天吃。”
梁姜心裡稍稍痛快了,“訂婚日期呢。”
“周家長孫舉行滿月宴,葉、梁兩家舉行訂婚宴。”
“沒娶上程禧,你跟周京臣賭氣一輩子啊。”梁姜又不痛快了,他處處和周家比,她這麼期待訂婚,他像是完成任務,出口惡氣似的,沒有一絲準新郎的歡喜。
“你委託梁家辦事,父親讓我轉達,太棘手了。”梁姜態度也差了,“自從人間天堂查封,市裡盯著葉氏集團旗下的產業,這節骨眼,葉阿姨申請移民,在國外購置房產和股票,明顯是全身而退了,上面一定插手。”
葉柏南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支著下颌,“你父親辦不了,是嗎。”
她態度差,他態度更冷漠了。
“我父親不辦,你又分手?”
“梁局辦了,可以省了訂婚,直接結婚。”他斬釘截鐵。
梁姜一怔。
好半晌,“不反悔?”
“我有膽量欺騙梁局嗎。”葉柏南疾馳在高架橋上,梁姜思索著,一言不發。
......
周京臣休養了一周,趕在生日前出院。
這群子弟十八歲、三十歲生日是最重要的日子,饒是平時再低調,這兩大節日亦是格外隆重。他十八歲成人禮在國賓臺設宴,賓客是清一色的權貴,葉嘉良號稱是巨富,都沒資格上桌,隻送了賀禮,沒入場。
三十歲更是重中之重。
周家衰敗了,好歹李家在,周夫人一貫愛出風頭,愛C位,趁著兒子生日,勢必找回顏面,遮一遮‘家醜’。
中午,秘書捧了厚厚一摞調查報告,來老宅匯報進展,“除了梁局,葉柏南的後臺是韓長林。”
“韓長林?”周京臣始料未及。
“老韓馬上晉升了,現在風頭無兩。有他保著,扳倒葉柏南不容易。”
因為周淮康的緣故,周京臣多多少少了解韓長林,沒派系,不站隊,自己打拼上位的,頗有能力,從未給任何人開綠燈,“什麼把柄。”
“幾百萬的籤單和香豔床照。”秘書沒憋住笑,“老韓不敢不保葉柏南,否則,他晚節不保了。”
怪不得。
葉柏南在醫院氣勢十足,揚言動不了他。
一個老嶽父,一個韓長林,攀了高枝兒。
“韓長林不是那種人,十有八九冤枉了。”周京臣叩擊著書桌,“既然老韓保他,先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