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錢幣七零八落,齊太太翻了翻龜殼,“無解。”
程禧死死地摁住窗臺,“無解是什麼意思?”
“你要跨過這道坎,而不是繞過。”
這道坎兒...
“是男人嗎?”
齊太太數著錢幣,“你身邊的男人。”
......
主宴廳。
梁姜挽著葉柏南給黃老大敬酒。
“我十月舉行訂婚宴,黃家新喪,不邀請大伯父出席了。”
黃老大喝了酒,“姜姜訂婚,我缺席,實在愧疚。”他示意太太取了一個盒子,“我去國外考察,在拍賣會拍了一顆鑽石,作為你新婚賀禮。”
梁姜接過盒子,是一顆熠熠生輝的藍鑽。
“你還沒送我鑽戒,大伯父送了。”她埋怨葉柏南,“你的呢?”
葉柏南今天是深藍西裝,梁姜是藍色長裙,全場賓客隻有他們沒穿黑白系列。
在燈光下,情侶款十分登對。
梁局長是黃副局的上級,場內賓客之中,梁家權勢最大了。梁姜傲氣,不願和其他太太小姐們一模一樣的裝扮,大紅大紫又不合適,所以挑了藍,獨一份的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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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口袋裡。”梁姜當眾埋怨,葉柏南表情不太溫柔。
她伸手摸,沒摸到。
神色頓時垮了,“你騙我。”
黃老大安慰她,“葉家是一市首富,能虧了長媳的鑽戒嗎。”
梁姜等著葉柏南承諾。
“什麼場合?”他蹙眉,僅僅四個字,指責的口吻。
她窩了一口氣。
這時,秘書風風火火闖入宴廳,“周董。”
周京臣在2號桌和幾位富商討論時事,沒理會。
“是周家。”秘書又打斷。
“失陪。”周京臣逐一致歉,帶著秘書走遠。
“有自稱知情人士,去市裡揭發周老先生有私生子。”
周京臣眯眼。
面孔晦暗,危險。
“隻揭發私生子?”
“還揭發了私生子的家族是巨富,各行各業有買賣,家族替周老先生撫養兒子。”
周京臣面孔更陰森了。
“莫非是華家?”秘書分析,“華菁菁出國前,把程衡波的錄音筆給了葉柏南,不排除葉柏南也告訴了她一個秘密。您算計了華家,退了婚,華家記仇——”
“不是華家。”周京臣斬釘截鐵,“是葉家自曝。”
“葉太太餘情未了,不忍心揭發周老先生吧?”
與此同時,談笑風生的葉柏南轉過身,視線交匯的一霎,他舉杯。
紳士,風流,囂張。
周京臣驗證了猜測,“他報復我牽連了葉柏文。”
“同母異父的弟弟,又是葉嘉良的血脈,他憎恨葉嘉良,卻善待弟弟。”秘書猶豫了一會兒,“或許,葉柏南心腸不壞,骨子裡愛憎分明,您同樣是他親弟弟...”
“他隻恨葉嘉良,不恨葉太太,自然容下葉柏文。”周京臣灌了一杯酒,喉結滾動,寒氣凜冽,“他恨周家,也恨李家。”
秘書嘆息。
‘薄情’的爹,‘瘋癲’的媽,周董是艱難。
“京臣,臉色不好。”葉柏南走過來,“有什麼麻煩,需要求助我嗎?”
周京臣慢條斯理斟酒,“下手這麼迅速,陰了我一招?”
“你先陰我的。”葉柏南笑意斂去,“我警告過你,我母親和弟弟是底線。”
“我母親和李氏家族,也是底線。”周京臣目光鋒狠,刀刀剐肉。
“是你打破我底線,還是我廢了你底線。”葉柏南再度浮起笑意,“各憑道行了。”
周京臣重重一撂杯子。
酒水四濺。
從主宴廳出來,他交代秘書,“訂機票,父親回李家避風頭。”
“周老先生已經辭職,曝出私生子影響不大吧?”秘書亦步亦趨,“而且私生子並非任職期間生下的,算不上作風問題,年少輕狂的情史罷了,市裡管不著。”
“問題不在於私生子。”周京臣神情嚴肅,“在於私生子是本市富商。父親的仇家和同僚,包括幕後的葉柏南,會大肆宣揚父親是私生子的靠山,利用權勢謀私利,表面清廉,實際撈錢。”
秘書憂心忡忡,“您有法子解決嗎?”
“你聯系葉柏文,徽園見一面。”
事已至此,隻能明牌。
險中求勝了。
一旦‘私生子事件’發酵,周家、李家的資產大搜查,縱然清清白白,一折騰,元氣大傷。
何況,李氏家族清白嗎?
“你通知沈承瀚,摸查一下李氏集團的賬戶。”周京臣邁出幾步,“連夜查。”
第309章 我想洞房
程禧和太太們不熟,加上懷了孕,太太們不敢接近她,黃大太太單獨安排了一處清靜的角落,在藤椅上鋪了軟墊子,又烘焙了糕點,盡心盡力照顧著。
周京臣一推門,她捧了盤子,跑向他,“哥哥...大太太蒸的蜂蜜蛋糕好吃。”
男人扶住她,半是寵,半是訓斥,“跑跑跳跳的毛病改不了?”
程禧挖了一塊奶油,抹他嘴角,手一抖,抹花了下巴,白膩膩的一大片。
太太們噗嗤笑,“周夫人也怕周公子的脾氣,禧兒小姐倒是不怕他。”
“我怕她。”周京臣似真似假調侃,“她脾氣比我橫。罵人,打人,十八般武藝。”
她們大笑,“禧兒小姐了不得喲!”
程禧面紅耳赤,“你毀我名聲...”
“你也沒少毀我。”周京臣掏出帕子,擦拭著奶油,“回老宅,試試喜服。”
他在電話裡對老夫人提起喜服,她聽得一清二楚,以為在裁制,原來有成品了。
“我沒準備好。”程禧心髒噗通跳。
“準備什麼?”周京臣打量她一番,“孕期不許減肥。”
“現在胖,穿不下喜服。”學舞蹈的姑娘,最愛惜身材,一輩子一次的大場面,身段兒粗了,臉蛋兒也肥了,她萬萬不肯辦婚禮。
“穿得了。”周京臣手掐住她腰,她骨架瘦,如今添了肉,微微飽滿,等5、6個月,正豐腴,大紅色的喜裙,挽起烏發,插上簪子玉釵,他腦海若隱若現的輪廓,隻覺得鳳冠霞帔格外匹配她,“我訂了超大碼,套一個你,再套一個我,也綽綽有餘。”
程禧瞪大眼,“我不穿。”
“不穿喜服,穿婚紗?”他一本正經,“喜裙遮肉,婚紗可不遮。”
她知道,周京臣故意刁難,從十六歲開始,他雖然回家次數不多,隻要回去,她越發怵,他越欺負。
尤其她的糗事,他時不時和沈承瀚、方大斌在走廊打電話,走廊對著她房門,無數個午後,她復習功課,他磁性低醇的嗓音在耳畔飄來蕩去,她仗著膽子出門制止,“你又揭我老底。”
周京臣在家習慣休闲風,寬大的七分褲,灰白T恤,慵懶倚著牆,餘光睨她,肆無忌憚。
她搶手機,他一隻手按住她頭頂,不費吹灰之力,“別惹我。”
周京臣這股霸道氣焰,延續到床上。
程禧屢屢求饒,屢屢哭。
他越得逞,越上癮。
“我哪個都不穿。”她倔。
“不由你耍小性子。”周京臣語氣強硬,“我娶,你嫁,孩子缺個名分。”
“中式婚禮要洞房...我看電視,洞房了,才算禮成。”程禧小聲,“我肚子大,怎麼洞。”
周京臣揚眉,略抿了唇,克制笑,“想洞房?”
她攥著拳,為了婀娜漂亮辦婚禮,索性豁出,“想。”
“不妨礙。”分不清是哄她,是氣她,“肚子大,我不壓你,你側躺。”周京臣拍她右腿,“我架著你抬起腿,考驗腰功,我什麼功力,你心裡有數。該怎麼洞房,還怎麼洞。”
男歡女愛,他講得太直白,程禧脖子燒紅了,“懷孕欲望小,不舒服。出月子,恢復了,會舒服。”
他克制不住了,笑容放大,“你懂得挺多。”
周京臣眼尾淺淺的紋,襯得眼睛明亮幽邃,幾分成熟,幾分風度,“16號吉利,先領了證。哪天辦婚禮,讓你做主了。”
......
葉柏南一手打電話,一手被梁姜握著,走出酒樓。
秘書匯報進展,“巨富,與周家有來往,成年兒子,大概有一百多個家族符合條件,市裡接到匿名信,不一定查,即使查,暫時沒有目標。不過,外界議論,發酵,周淮康夫婦備受煎熬。”
葉柏南笑了一聲,“周京臣更煎熬,李家人貪婪愚蠢,他心知肚明。我在李氏集團絕不是白忙一場,埋下的炸彈,是時候爆炸了。”
“周京臣有本事,可惜,家族全部是坑他的,他鬥不贏您。”
葉柏南忽然不說話了。
下一秒,他掛斷,食指和中指夾住擋風玻璃上的字條。
——席間收下,保全彼此顏面。你親自求得平安符,護你平安。
“這是誰留下的字條?”梁姜看著他。
他又摘下平安符,掌心掂了掂,“程禧。”
“你送的東西,她不領情?”
葉柏南也看著梁姜,“似乎是。”
“既然她不稀罕,可能周家人去寺廟求過了。”梁姜不露聲色,“周家的血脈,自有周家負責,你何必多此一舉。”
“有道理。”葉柏南拎著平安符,在梁姜眼前晃了晃,“你喜歡嗎。”
梁姜隱隱察覺到,他態度不善。
“我不喜歡她不要的。”
葉柏南發笑,那笑像毒蛇,蛻了一層假皮,往真皮、真血肉裡鑽,鑽得梁姜脊背涼。
第310章 荒唐
“周、葉兩家原本聯姻,周家反悔了。”葉柏南摩挲著平安符的穗子,“平安符是程禧不要的,我也是她不要的,你還喜歡嗎?”
梁姜愣住。
他也是她不要的。
這麼咄咄逼人。
“你是不是舊情不忘?”梁姜攥著拳,“身在梁家,心在周家。”
“我身不在梁家。”他打開車門,將平安符掛在車頂,“她姓程,並非周家人。”
梁姜眼前一陣黑一陣白,“你不訂婚了?”
葉柏南掛完,退出駕駛廂,繞去後座。
“梁家在準備請柬了,我已經收下黃家的賀禮,訂婚宴取消,外界議論梁家,也議論你葉家。”她擠上車,和葉柏南並排,“我找程禧討回了平安符,所以你朝我發脾氣?”
男人面目凝了一層冰碴,梁姜一靠近他,不由打個冷顫。
“黃二伯在吊唁廳稱呼她周太太——”
“不管稱呼她什麼,我送給她的東西,你沒資格討回。”葉柏南面孔愈發冷了。
“你的意思,和我分手嗎?”
梁姜四肢百骸是麻木的,礙於女人的面子,較勁罷了。
怕他同意。
“分。”他不猶豫。
“葉柏南...你當我梁家是耍著玩的嗎?”梁姜心理防線轟然倒塌了。
“你先幹涉了我生活。誰對誰錯,梁局長會評判。”葉柏南闔目,“老張。”
司機下車,作手勢,“梁小姐,葉董有公務,沒時間陪您了。”
梁姜一動不動。
葉柏南解了安全帶,甩上車門,乘坐酒樓的送客車駛離。
沒有一絲餘地,一絲留戀。
“他對俞薇也這樣嗎?”梁姜崩潰,望著司機。
“也這樣。”司機如實相告。
“那程禧呢?”
“程小姐...相處少。”司機斟酌,“她性子軟,葉董比較包容。”
“男人都逃不掉綠茶的迷惑,愛一個人是自私的,越大度,越軟,因為不愛。”梁姜眼眶通紅,“身邊有好女人,偏偏執迷不悟。周京臣是,葉柏南更是。”
......
黃老大夫婦親自送周京臣出來。
客套了一番,目送紅旗L9在街口拐彎。
“齊太太給了我一個平安符。”程禧攤開掌心,黑金色的綢布,沒穗子,鼓鼓囊囊的。
檀香氣混合著一股形容不出的異香。
“齊半仙?”周京臣笑了一聲,沒擱在心上,“那枚平安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