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遞給他手機,“方秘書。”
他走遠一些,倚著牆。
“崔董和賀董投靠周京臣了。”方秘書語氣凝重,“李韻晟麾下的三位元老,叛變了兩位,財務總監在您與周京臣之間,搖擺不定。他偷偷聯絡了崔董,我估計,也要叛。”
“我早就清楚,周京臣手段狡詐。”葉柏南眺望海港,一艘艘貨輪鳴笛,泊岸,“周京臣收買崔董和賀董,一則,壯大陣營,對抗我;二則殺雞儆猴,震懾李韻華的黨羽,李韻晟在家族的勢力比李韻華大,周京臣有本事廢了他,自然有本事廢了李韻華,倘若你是董事,你會扶持哪個。”
秘書惆悵,“我會扶持周京臣。”
葉柏南手臂伸出“窟窿狀”的窗戶,煙蒂飄下樓,“周京臣在我眼皮底下,先贏了一局,幹脆利落。”
“必須馬上扳回一局。”秘書焦急,“一旦李韻華也垮了,李氏子孫隻剩下李慕白和周京臣,李慕白不是董事,沒有實權。董事局全部是周京臣的人了,您想進去,更困難。”
“你忘了祝雲樓了?”葉柏南笑得高深莫測,“周京臣婉拒了祝家的小姐,祝雲樓顏面有損,礙於李老太爺的遺囑,他不得不輔佐周京臣,實際上,面和心不和了。”
秘書醒悟,“您打算利用祝雲樓嗎?”
葉柏南收斂了笑,面目陰翳又詭譎,“這麼鋒利的刀刃,不插周京臣一刀,豈不是浪費了。”
第227章 沒有她,我出家
周京臣熬了一宿。
臉色昏恹恹。
坐在飯堂。
周五,召開董事會。
他有大動作。
Advertisement
當然,葉柏南不是吃素的。
攪弄風雲的招數,一樣大。
至於哪一方技高一籌,三天後,見分曉了。
崔董提心吊膽,“周公子,有把握嗎?”
“沒有。”他墊了餐巾,喝粥。
“葉柏南毒辣,如果失手了...”崔董急得團團轉,“您背後有周家,有李家,他無可奈何。我,賀董,要挫骨揚灰了。”
“你急,沒用。”周京臣雲淡風輕,“你跟著葉柏南也是挫骨揚灰,跟著我,興許不輸呢?”
事已至此,確實聽天由命了。
崔董沒久留,匆匆告辭。
周夫人攙著老夫人進飯堂的時候,周京臣吃飽了,正要離席。
“京哥兒,你幾頓飯沒吃了?”老夫人嚴肅,“瘦了一圈了。”
他沉默。
周夫人心疼,又較勁,不搭理他。
“為了禧兒,你們母子賭氣,佣人們都瞧笑話了。”老夫人落座,“集團那邊,進展怎樣了?”
“一切穩妥。”
老夫人嘆氣,“你心裡不舒服,我明白。”
“母親有自己的難處和考慮,我理解。”周京臣冷靜,面無波瀾。
氣氛流淌著一絲詭異。
“京哥兒?”老夫人隻覺得頭皮發麻,這態度,不像他了。
“等集團鏟除了危機,回歸正軌,我親手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李慕白。”
老夫人眉頭緊鎖。
果然,不正常了。
“那你呢?”周夫人沒忍住開口。
“出家。”
周夫人一愣,拔高音量,“什麼!”
“我已經咨詢了法號,了凡,了憂,二選一。”
老夫人眉心夾死一隻蒼蠅,“你胡鬧。”
周京臣微微側身,注視周夫人,“我理解您,您不能理解我嗎?”
原來...是在這裡堵她。
“你是周家的獨苗兒,你出家,不生孩子了?”
“佛門聖地,不行。”他一本正經。
老夫人眉頭舒展了,睨了一眼周京臣,不言語。
“和禧兒行嗎?”周夫人氣得面孔鐵青。
“可以還俗。”他泰然自若,“生小和尚,小尼姑,佛祖不怪罪。”
周夫人更惱了,“姑媽,您管管他!”
“我回房休息了。”周京臣事了拂衣去。
穿梭過遊廊,他矯健一閃,直奔西門。
秘書在恭候他。
“我安排了保鏢躺在東廂房的床上,蒙住腦袋,假扮您。”秘書不踏實,“可您消失一天...夫人精明,瞞不了她。”
“你要工資嗎?”周京臣陰惻惻。
秘書低頭,“要...”
“要工資,你負責瞞她。”
活爹。
秘書不吭聲。
佣人路過西門,目睹一輛車拐彎。
去飯堂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氣定神闲舀了一勺蛋羹,“別多嘴。”
......
從爛尾樓出來,光頭開車,送葉柏南返回市區。
程禧買了蔬菜水果,恰好上樓。
他搶過購物袋,幫她拎。
“幾點上班?”
“下午。”程禧先一步進門,“洗浴中心白天沒什麼客人,基本是夜班。”
葉柏南翻了翻袋子,“沒買海鮮嗎。”
她一怔,“我不吃海鮮。”
“我吃。”他也一怔。
“你不走嗎?”
“走哪?”葉柏南關了門,家裡沒有男士拖鞋,程禧的拖鞋尺碼太窄,他隻穿襪子,踩地板,“葉氏集團在青城有工程,我這次,是出差監工。”
她眼睜睜他將食材分類,包裹保鮮膜,放入冰箱,又去廚房洗菜、淘米,一股成熟氣質,體貼專一的人夫感。
“你怎麼不住青城啊。”程禧堅持,“我房子小,不方便。而且煙城去青城要麼乘高鐵,要麼上高速,你也麻煩。”
“你趕我走嗎?”葉柏南洗完蘑菇,一邊系圍裙,一邊偏頭,望著她,“我睡沙發,有壞人圖謀不軌,我保護你。”
她進廚房,摘了他的圍裙,“你保護多久呢,青城的工程結束了,你繼續住煙城嗎,不回葉家了,生意不做了?”
葉柏南忽然轉過身。
那麼熱切的、幽邃的目光,抱住她。
程禧一僵。
“你跟我回去。”他體溫灼燙,氣息也灼燙,“周淮康辭職了,不再是副市長,葉家不忌憚周家了。你和你母親養在我身邊,李韻寧沒辦法。”
她一動不動,感受他過度的滾燙。
曾經,她相信。
可如今,他與周家的恩怨糾葛,她不信了。
所謂的“養在身邊”,究竟是真心,是人質?
“我暫時在煙城生活一段日子。”
葉柏南胸膛起伏,抵著她。
“你發燒了——”程禧察覺不對勁,“你去哪了。”
早晨涼,又下了雨,十有八九是感冒了。
“去郊區了。”
葉柏南同樣一動不動,維持擁抱的姿勢。
程禧嗅到他襯衫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撫平衣領,一塊幹涸的血斑。
恍惚中,他說,“姓吳的打你,我還了他。”
她錯愕,推開他,“吳老板的血?”
“嗯。”
“萬一吳老板報警...”
“他不敢。”葉柏南擰開水龍頭,搓洗汙跡,“他識相,吃啞巴虧;不識相,他知道下場。”
這一刻的葉柏南,霸氣,野性,仿佛撕碎了他以往示人的清潤皮囊,換上一副凌厲的皮。
令程禧心驚。
第228章 葉柏南上大分
葉柏南重新系上圍裙,“你去外面等,一小時吃飯。”
“十點吃午飯?”
“我中午回一趟青城。”他起鍋燒油,動作嫻熟,“吃面沒營養,外賣不健康,我親手燒完菜,再啟程。”
程禧站在廚房門口,注視葉柏南。
他的確是一個謎。
清貴,又平凡;陽剛,又斯文;隱晦,又坦蕩。
人性的矛盾,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共生。
“很多女人喜歡你,是嗎?”她撸下手腕的發繩,扎了個馬尾,“孫太太在徽園說,有官家小姐青睞你,不止兩三個。”
“我不在乎。”葉柏南往湯鍋裡添了一勺水,“即使有二、三十個,不如僅僅有一個互相傾慕。真情可貴,濫情不可貴。”
大部分的世家子弟以“女人多”為談資,情史不夠豐富,女人不夠趨之若鹜,顯得沒魅力,沒財力。
在圈裡,遭恥笑。
“你知道我外號嗎?”葉柏南似乎猜出她琢磨什麼。
“葉大公子。”
他搖頭。
陰雨天。
令人壓抑。
廚房裡,卻是溫暖的煙火氣。
葉柏南顛了一下炒鍋,菜香味溢出。
“老狐狸?”
“菜雞。”他一邊忙碌,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陪她闲聊,“葉氏集團副董的公子年初過生日,邀請了我,酒局上玩真心話,有過幾個女人。幸好,他們給我面子,我講了答案,沒嘲笑我。”
“什麼答案?”程禧好奇。
鍋蓋冒出一縷縷蒸汽,他抿唇。
面孔虛晃晃的。
“女人多不多,技術強不強,是兩碼事。”
潛臺詞,是不多了。
氣氛莫名曖昧,窘迫。
程禧轉移話題,“沙發墊太薄,你昨天睡得不舒服吧?”
他撈出菜,裝盤,語氣雲淡風輕,“我睡過車庫,也睡過公園,沙發沒什麼不舒服。”
“公園?”
“六歲離家出走。”葉柏南端著菜,經過她,“受不了挨打,也沒錢,冬天下雪,睡在亭子的長椅上。”
“葉叔叔打你?”她目光隨著他,進進出出。
他沉默。
程禧心裡不是滋味,“我花錢訂一間豪華套房,你今晚去睡。”
葉柏南被逗笑,又反過來逗她,“你臥室的床舒服。”
她沉默了。
許久,“那你睡...我住酒店。”
他舀湯的手一頓。
不遠處的窗戶,映著男人的側臉。
悲喜不辨。
“你一定要和我劃清界限嗎?”葉柏南面朝她,燈光裡的影子,延伸至她腳下。
像镣銬,囚住了她。
“他給得起的,我能,他給不起的,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