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男子蹲下,輕輕喚程禧。
瞬間,男子怔住,程禧同樣怔住。
“程禧?”
同行的男子也蹲下,“葉隊,您認識?”
“我未來嫂子。”
葉柏文扶她起來,“你怎麼在煙城?”
第224章 他眼中的破碎,太濃烈
這一拳頭抡得程禧頭昏腦漲,很久才緩過勁兒,“你在煙城見過我,記得保密。”
葉柏文一愣,“你當臥底了?”
程禧也一愣,“不是警察能當嗎。”
“能當線人,臥底不行。”他自己解釋完,自己相信了,“所以你是線人?”
她耳朵嗡嗡響,時聾時不聾的,“賤人?”
葉柏文表情錯愕,又無奈,“算了,你愛是什麼是什麼,我保密。”
程禧想,葉家的兩位公子,葉柏南琢磨不透,葉柏文無法溝通。
怪不得光棍這麼多年。
女人跟了他們,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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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培訓了嗎?”葉柏文打量她的工牌。
洗浴中心人員復雜,技師、理療師、服務生、包括私密項目的員工,不免與客人有矛盾,經理助理起碼要培訓一星期,了解VIP客戶的嗜好、習慣、忌諱,再上崗。
程禧搖頭,“經理忙,沒時間培訓。”
葉柏文明白了。
花大錢的客戶,最難伺候。
哪是忙,分明是故意的,讓她得罪客戶,挨罵,挨打。
他站在門口,“經理在不在?”
“在呢。”圍觀的人群中,鑽出一名豐腴靚麗的女人,拋著媚眼,世故老練,“哥哥。”
“我歲數比你小。”
“小哥哥。”經理嬉笑調戲,“沒穿警服呀。”
“請你嚴肅。”葉柏文不耐煩。
“你是外省的警察吧,在煙城沒有執法權,我嚴肅什麼?”經理掏出指甲刀,修剪甲蓋,“吳老板是洗浴中心的貴客,他耍耍威風,打打女人,場子無所謂,你多管闲事啊?”
“放肆!”同伴訓斥。
葉柏文攔住同伴,“我不執法,我維護現場。”他掃了一眼包房,又掃了一眼保安,商量的口吻,氣勢卻震懾,“諸位,願意配合嗎?”
保安畏手畏腳,慫了。
吳老板那伙人倚在沙發裡,盯著葉柏文,驕狂,不服。
“六子。”
叫六子的隨從扔出一萬塊錢。
吳老板打呵欠,態度豪橫,“足療一小時三百,SPA五百,我付你十倍的錢,跪著按摩。”
葉柏文眯眼,一絲兇狠,“你和誰講話?”
吳老板示意程禧,“除了她,隻剩你了。”
一包房的男人們哈哈大笑,“吳哥,他手太糙了,捏腳不舒服。”
他上前,卷著袖口,小臂的筋脈激凸。
“哎——”這次,是同伴攔住他了,“不允許跨省執法,違規!”
葉柏文在警界號稱“鐵榔頭”,凡是會武術、格鬥的歹徒,派他出馬,他沒輸過。
這會兒,在氣頭上,下手沒輕沒重,後果不妙。
他腮骨鼓了鼓,沒動彈。
同伴報了警。
轄區的警方五分鍾到達酒店。
“葉隊?”
“黃隊。”
為首的黃隊主動和葉柏文握手,“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你認識嗎?”葉柏文懶得廢話,指著吳老板,“挑釁我,侮辱我嫂子。”
“吳長治!”黃隊瞪眼,“欺負葉隊的嫂子,你今天是踢鋼板了!”
吳老板下巴的橫絲肉抽搐著,“黃隊,你本地的,你做主!我是納稅大戶,你們不保我?”他怒吼,“一個外地的,沒資格管我!”
黃隊一揮手,下屬一鍋端了包房。
押出洗浴中心。
“葉隊,您多包涵。”黃隊尷尬,“這個吳長治啊,是區裡的模範商戶,每年納稅幾千萬。什麼洗浴啊、足療、酒吧,他天天搧巴掌,要求‘跪式服務’,小費多,勢力大,沒人報警。”
“他大庭廣眾栽了跟頭,會報復吧。”葉柏文神情謹慎,“我嫂子的安危,拜託黃隊了。”
“我盡力。”黃隊答應,“需要做傷情鑑定。”
程禧猶豫了。
工作是文芝阿姨安排的,第一天上班就不依不饒鬧到局子裡...
吳長治是大老板,業內的威信高,惹惱了他,本市的富豪統統不來消費了,洗浴中心的生意黃了,她豈不是坑了文芝阿姨?
“不做鑑定了。”她開口。
黃隊徵求一旁的葉柏文,“葉隊,這...”
葉柏文沉默。
他懂得程禧顧慮什麼。
要麼,大案,判個十年八年,釋放那天,物是人非了,報案的也安全。這種,即使追究,大概率是拘留、調解賠償,根據傷情結果判一年半載,可吳長治有人脈,保釋太簡單了,家屬有錢,僱兇也簡單,她獨居,反而後患無窮。
“服務行業多多少少受委屈,尤其這地方,客人三教九流。”黃隊寬慰程禧,“如果你同意和解,我警告吳長治,以後別刁難你,我估計他識趣。”
程禧鼻腔酸疼,揉了一下,“和解吧。”
黃隊再次和葉柏文握手,警車呼嘯而去。
“你流鼻血了。”葉柏文遞給她紙巾。
她接過,“你怎麼在這邊?”
“參加同事婚禮。”他在路口打車,“婚宴沒吃飽,我哥說這家餐廳的魯菜正宗,過來嘗嘗,湊巧遇到一樓砸場子。”
程禧擦拭著血跡。
“我陪你去醫院?”
“小傷...我下班冰敷。”她婉拒,“你不吃魯菜了?”
“趕飛機。”
不遠處,也泊了一輛出租。
後車窗半敞。
男人目送葉柏文的背影消失。
下車。
“程禧?”
她剛要邁上臺階,聞聲停住。
五米外,是覆在地平線上的落日餘暉。
薄薄的暮色籠罩住葉柏南。
他風塵僕僕,滿身的涼意。
襯得柔情的晚霞也碎了。
倘若沒有碰上葉柏文,程禧會跑。
如今,是瞞不了葉柏南了。
“你也在煙城。”她一動不動。
“柏文在,我找他有急事,電話不方便談。”葉柏南走過去,“我昨天聯系你,你關機。”
她垂眸,“我換號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葉柏南逼近一步,問一句,“防備我,還是打算離開我?”
他進,她退。
直到撞上大門,後背並沒有堅硬的痛感,隻有敦厚結實的肉感。
葉柏南的胳膊墊在她與門框之間。
整個人傾軋而下。
他眼中的破碎,奔湧的情緒,愈發濃烈了。
第225章 連一點喜歡也沒有
“鑽戒也不要了,還給我了,是嗎?”
葉柏南在花園的拱橋上,親手為她戴上的鑽戒,她留在客房了。
“不回去了?”
他輾軋得太用力,她微微窒息。
“我以為,我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至少,你會發個短信,道一聲珍重。”
葉柏南克制著,胸膛顛顫,抻動她也一顫一顫。
“你不聲不響走了,對我提分手了嗎。”他扼住程禧的肩膀,迫使她仰起頭,“因為我母親和周淮康曾經的關系,李韻寧不接受你跟我,對嗎?”
程禧推開他,大口喘息著。
葉柏南臉色晦暗,理智慢慢回籠,他完全松開手,“抱歉,嚇到你了。”
他一向清潤和煦,不似周京臣的氣性那麼大,極少有如此失態,失控的時候。
程禧又驚,又懼。
葉柏南轉身,背對她。
平復了一會兒,又轉回來,“下班了嗎。”
她嗓子啞,擠出一個嗯。
“去你的住處。”他執拗望著她。
仿佛她不帶路,他便耗下去,耗到深夜,耗到黎明。
程禧返回更衣室換了私服,霜霜扒著門,神色不可思議,“那個姓葉的支隊長,是你小叔子?”
她不理。
“你竟然結婚了。”霜霜有譏諷,有厭惡。
有背景的,升職可以空降,闖禍了,可以自保;沒背景的,出賣尊嚴底線,爭一席之地。
太不公平。
霜霜實在嫉妒。
折騰她一次,遠遠不夠。
程禧換好了衣服,走出更衣室。
乘一站地鐵,步行三分鍾,上樓,開門。
小區一幢公寓,一幢住宅。
程禧是住宅,3樓,42平米的一室一廳,房主是周夫人司機的女兒。
周京臣也許查司機,也許查保姆,不會查家屬。
房子剛入住,全新,幹淨,簡約的裝修,普通檔次的家具,不好,不壞。
程禧翻出抽屜裡的藥箱,取出碘伏和止疼藥,塗傷口。
葉柏南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拿過藥,幫她塗。
“一個人住,害怕嗎?”
怕。
全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男男女女。
她不適應。
前晚,舟車勞頓;昨晚,又失眠。
幾乎熬垮了。
她額頭有一塊淤青,鼻尖也腫了,是吳老板甩了一拳頭之後,她沒站穩,磕桌角了。
葉柏南看著她,白嫩如玉的面孔,一抹“胭脂紅”,嬌俏又滑稽。
“你看什麼...”程禧躲閃。
他劃開手機,攝像頭照她,“像什麼。”
屏幕顯示一顆清晰的紅鼻頭。
“像小醜。”她脫口而出。
葉柏南一怔。
旋即發笑,“哪有姑娘說自己像小醜的。”
“像仙鶴。”他撫摸程禧的鼻子,“雪白叢中一點紅。”
她不自在,“柏南,其實——”
“其實你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