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又安靜了。
“葉董。”秘書這時喊他。
他結束了通話。
驀地,程禧如釋重負。
“你準備三百萬支票,送到北航集團的總工辦。”葉柏南換了西裝,照著鏡子系紐扣,“周京臣盤了一家美容院,大概率是給程禧。這筆錢,輪不上他出,應該我出。”
“程小姐現在住他那裡,您必須行動了。”秘書提醒,“她單純,和周京臣的感情基礎又深厚,一來二去...”
“我出局,是嗎?”葉柏南整理了衣領,衣袖,“你太小看我了。”
秘書拉開門,一前一後出去。
“您父親有一些私人物品沒帶走,花魁過來取。”
葉柏南拐了個彎,直奔董事長辦公室。
花魁四個月的孕肚格外大,她剪了短發,不似在人間天堂那樣妖豔赤裸了。
添了一絲樸素的母性。
無論男女,隻要有了軟肋,容易失控,發生變數。
葉柏南站在門口,冷漠注視她。
下一秒,她起身,“葉董。”
他步伐極穩,極緩,一步步,如同踩在刀鋒上,“葉嘉良這幾天在瀾本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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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和什麼人聯系過嗎。”
花魁低眉順眼,“隻和您弟弟葉柏文聯系過。”
忽然,葉柏南伸手,摁住她肚子,“是雙胞胎?”
她面色煞白。
“為什麼瞞著我呢。”他浮著淡淡的笑紋,清朗潤和,“你擔心孩子出生,被我抱走當人質,萬一出岔子,活不成了,好歹保住一個?”
“不...”花魁驚慌失措。
葉柏南的笑紋漸漸加深,力道也漸漸加大,寬敞的連衣裙抓出褶痕,“我不屑於傷害襁褓嬰兒,可我會傷害大人。”
她顫抖著。
“別耍花招,一百個你也玩不贏我。”葉柏南松開她,掏出帕子,擦幹淨手指,扔在花魁的臉上。
“東西呢?”
花魁撿起帕子,擱在桌上,又戰戰兢兢交出物證,“這是全部匯款單。”
葉柏南接過,一一查閱,“葉嘉良察覺了嗎。”
“我很小心。”花魁搖頭,“葉先生每次匯完款,至少在賬戶存一個月,我才轉匯名下的另一個賬戶,避免他突然查賬。”
一共四十五億。
葉氏集團估值千億,現金流百億,葉嘉良僅僅在澳洲和新加坡的存款就逼近一半了,徽城、貴城仍有二十多億的工程在洗錢,幾乎挖空了葉氏集團。
一旦資金鏈斷裂,填不上窟窿,所有銀行貸款淪為壞賬、死賬,集團破產、查封,他作為現任副董事長,下場是鋃鐺入獄。
包括葉太太。
葉嘉良的“出國計劃”根本沒有葉太太,隻有自己和花魁母子,葉柏文沒參與,毫不知情,也安然無恙,葉太太卻背負了債務、罵名以及包庇罪。
三十二年的夫妻,三十二年的“父子”,何其薄情寡義。
葉柏南放回信封裡,“哪怕葉嘉良顧念我母親,不顧念我,我也留下他的賤命。既然他把事情做絕,不怪我心毒手辣了。”
花魁垂著頭。
“他下一次匯款,是什麼時候。”葉柏南收好信封,整個人透著一股寒氣。
“是徽城大樓竣工那天。葉先生謹慎,親自去銀行監督我辦理業務,不過他不靠近,不露面。”
“錄下視頻,葉嘉良在銀行大廳清晰的正面。”葉柏南吩咐她,“錢款到賬,我會向省廳舉報,你是證人,懂嗎?”
花魁錯愕,“可是葉氏集團...”
葉柏南面無表情,“該給你的補償,一分不少。其餘的,不是你該管的。”
她重新垂下頭,“那葉先生...”
“也許意外車禍,失足墜樓;或者急火攻心,導致猝死。”
花魁手一哆嗦。
葉嘉良什麼德行,她是清楚的。
不冤。
第201章 這是你妻子?
周京臣的司機傍晚接程禧回到金茂府。
他有應酬。
直到夜裡十點,程禧在廚房煮粥,玄關門響了。
她探頭,男人一副風塵僕僕的背影。
一手解了領帶,一手丟了公文包,去浴室。
半小時後,程禧進書房,周京臣正在瀏覽葉氏集團的官網。
手機開了免提,一秘在匯報情況。
“接管葉氏的武經理,是葉柏南的人。”
周京臣摘了眼鏡,揉鼻梁,“確定嗎?”
“我去徽園招待客戶,他們在隔壁包廂吃飯,氣氛和諧,不是逢場作戲,明顯是同一艘船。”
“葉嘉良已經防備葉柏南了。可惜,虎崽養大了,變猛虎了,他防備得太遲,葉柏南的段位早已在他之上。”周京臣越過電腦上方,望著程禧,叩了叩桌沿,示意她。
她撂下粥碗和醬菜。
“我明天回南方。”他視線依然在電腦屏幕上,“你也去。”
“不去...”
“站住。”周京臣視線移向她,倒是沒發脾氣,好言好語,“你肯去,有好處。”
程禧固執不肯,“你回去相親,我才不當電燈泡。”
“誰告訴你,我回去相親?”
周京臣不願意祝卿安來北方,他工作狂,周家近期麻煩又多,他沒時間也沒心情陪女人,但周夫人願意祝卿安來老宅住一段日子,有機會撮合。祝董名義上是李老太爺的下屬,實際上,是李家的世交了,沈承瀚那句“起碼裝個樣子”,是有道理的。
他要麼在這邊見一面,要麼去那邊見一面。
逃不掉。
“我約了李氏集團的元老,回去是辦正事,和女人無關。”周京臣知道她敏感,沒有藏著掖著,解釋得明明白白,“你獨居,我不放心。”
“我回老宅。”
“家裡現在太亂,你少摻和。”他皺眉,“我帶你走,有我的用意。”
程禧不吭聲。
“給你開美容院的錢,葉柏南送到我手裡了。”周京臣後仰,斜倚著沙發,似笑不笑的,“挺大方,三百萬,我還賺了一百萬。”
他舀了一勺粥,煮得火候久,香綿軟糯,本來沒胃口,也吃了半碗,“你有本事,葉柏南快要動真情了。”
腔調不中聽。
程禧轉身,甩上門。
“砰”的巨響。
周京臣捏著勺柄,眼底波瀾乍起。
葉柏南在生意場的道行深,在情場道行也不淺,他是非要鬥一鬥了。
......
第二天下午三點,飛機降落在機場。
接機的是一個六十出頭的男人,配備了兩名保鏢。
衣著打扮蠻奢侈,像是管家。
坐上車,程禧打盹兒。
一路迷迷瞪瞪。
周京臣偶爾和管家闲聊,誰家的伯父、叔叔去世了,誰家的同輩子弟兒女雙全了。
聊了一圈,發現隻剩下他沒娶妻了。
連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公子哥,都門當戶對訂了婚。
不怨周夫人上蹿下跳催促他。
車泊在一棟中式合院的門外。
蠟棕色的王府大門,屋頂覆了寶石綠的琉璃瓦,石獅子盤踞而臥,恢弘氣派。
南、北方各式各樣的合院,“王府大門”屬於最高規格的大宅門。
象徵著,貴。
祖上有“王侯”的背景。
程禧沒見識過這世面,亦步亦趨跟著周京臣。
幾名佣人早早在等候了,圍著他遞毛巾,問他喝花茶喝綠茶,哄著寶貝疙瘩一樣噓寒問暖,他一年難得回來一趟,收斂著不耐煩,問什麼答什麼。
“小舅舅在家嗎?”他擦完手,又拿了一條熱毛巾,擦程禧的手,她下意識躲,要自己擦,手腕被他攥緊,“老實點!”
程禧不動了。
“二公子有事業心了,天天學習金融文件,宴請公司的高層!”保姆指著南廂房,“在屋裡用功呢!”
李韻晟是大公子,李韻華是二公子,佣人們平時不待見他倆,一個紈绔,一個蠢笨。
提起李韻華“用功”,分明是嘲諷。
繞過入戶的影壁牆,依次是水榭、遊廊、花園和九間大廂房,周家老宅算是豪宅了,與富麗堂皇的李家老宅一比,實在簡陋。
程禧四處瞧,“那是假山,又不像山。”
周京臣也隨著她瞧了一眼,“是漢白玉根雕,延年益壽的。”
“你外公信佛嗎?”
“信風水。”
遊廊極長,兩旁盛開著牡丹花,程禧揪了一朵白牡丹,插在馬尾辮,“白的漂亮,紅的漂亮?”
“哎呦!哪位小姑奶奶啊!揪了老夫人最愛的白牡丹——”保姆跺腳。
程禧嚇得從頭發裡拔下花,塞在周京臣懷裡。
跨入中堂的門檻,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夫人從後堂出來,中氣十足呼喚,“京哥兒!”
程禧一愣。
京哥兒...
有狗?
她扯周京臣的袖子,“我怕狗!你拴住它。”
“閉嘴。”他惱了。
“今年清明沒回家祭祖——”老夫人走向周京臣,“你母親打電話,說你嶽母住院手術。”
他恭恭敬敬攙扶,“勞您惦記了。”
“瘦了,更俊俏了!”老夫人愛不釋手撫摸他,“未婚妻呢,沒陪你一起?”
周京臣略一側身,招呼程禧,“叫姑婆。”
程禧呆滯住。
原來老夫人是李老太爺的妹妹,李氏家族輩分最大的長輩了。
“姑婆...”她乖巧。
老夫人眼不昏,耳不聾,大女人的氣勢,“是禧兒吧。”
周京臣曉得程禧腼腆認生,主動截了話題,“二十歲了,很討人喜歡。”
“討你喜歡吧?”老夫人戳穿,“你一喜歡啊,你母親便不喜歡了。”
他笑了一聲,“姑婆,您多疼疼她。”
“你親口求我了,我自然疼著,護著。”老夫人拍他肩膀,“不過,是哪種疼?你給我交個底。”
周京臣彎腰,和老夫人耳語了一句。
“你別忘了你外公的遺囑。”老夫人意味深長,“你兩個舅舅越來越不安分了,我懷疑幕後有高人指點。他們姓李,你畢竟是外姓,而且淮康沒官職了,你如今需要一個大靠山,幫你鎮住場面。”
周京臣沒反駁,沒應承,“姑婆,我自己鎮得住。”
老夫人是真寵他,“你鎮得住啊?那姑婆替你做主了,不聯姻。你樂意娶哪家的姑娘,你娶。”
他俯下身,“我母親——”
“韻寧是我侄女,李家的家規森嚴,她敢不聽我的?”老夫人得意,高興。
“我指望姑婆了。”周京臣一邊說著,一邊送老夫人去廂房休息,又返回中堂。
程禧憋笑。
他清楚她笑什麼,陰惻惻瞥她,“想笑,就笑。”
她咬了一口糕點,“你乳名是京哥兒啊...和京巴有關系嗎?”
“你猜。”他挑眉,招手,“你那一碟糕點不好吃,我這一碟是酥皮的。”
程禧湊上去,夾了一塊,周京臣趁機拽住她,搧她的屁股,搧得啪啪響。
“還笑我嗎?”
第202章 不願意和我傳緋聞?
程禧一邊躲,一邊吃糕點,“哥哥。”
周京臣手一滯,摁在她鼓起的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