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周京臣,一個是禁欲,一個是縱欲。
“她學習成績怎樣。”周京臣問系主任。
“不怎樣。”系主任坦誠,“她曠課多,室友說她談戀愛了。考試成績嘛...湊合吧,腦子靈活,作弊的招數很隱蔽。”
周京臣驀地發笑,“作弊?”
“英語單詞寫在鞋墊上,考試假裝系鞋帶。”
怪不得。
周京臣那天回老宅,客衛的垃圾桶裡有一雙純白染了墨水的襪子。原來,是她腳出汗了,暈花了。
“不允許她表演了。”他半笑,半認真,“專心完成學業,一塌糊塗的成績,跳什麼舞。”
系主任尬笑。
運動會有上、下兩場,上半場是田徑,400米接力賽結束後,開始頒獎儀式。
葉柏南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沒工夫登臺。
兩位校董頒完運動員獎牌,輪到周京臣頒發啦啦隊的獎杯了。
程禧是隊長,應該出面領獎,她往後藏。
安然在C位,笑嘻嘻的。
周京臣不頒了。
渾身釋放著寒氣。
Advertisement
系主任推開第一排的隊員,拉出程禧。
他那股子寒氣才收斂。
“夠忙的,又實習,又談戀愛,又彩排。”他一邊頒獎,一邊調侃她,壓低了音量,“偶爾再勾搭我。”
“我沒勾搭你,是你勾搭我。”
周京臣握著獎杯,不撒手,“我勾引你,得逞了嗎?”
“當然沒得逞。”
程禧奪。
“那你抱我?”
她是抱過他,可每次都是他先抱,她掙不開。
“你主動的。”
“我主動,你就抱了?”周京臣忽然一撒手,程禧一直在較勁,沒防備,整個人慣性後仰。
他手臂一攬,虛虛摟住她,趁機貼著她耳朵,“這不是你投懷送抱嗎?”
程禧氣得發抖。
周京臣面不改色,事了拂衣去。
下半場的足球賽耗時長,周京臣沒時間觀賽,準備撤。
系主任揮手,示意程禧送花。
隻有一束康乃馨,是送周京臣的,她給校董一人一朵,又抽出其中唯一的一朵百合,在2號座位和3號座位之間一晃,遞給了葉柏南。
他笑了一聲,接過。
周京臣一張臉隱隱慍怒,像是潑了一灘墨。
程禧把剩下的一束送給系主任,“謝謝主任的照顧。”
礙於大庭廣眾,周京臣忍住脾氣,沒發作。
盯著那束花。
系主任捧著花,百般燙手,“程禧同學啊...你有感恩的心,我非常欣慰,但我希望你有眼力見。”
程禧不吱聲。
系主任將花束轉送周京臣,“周公子,多謝您捐贈了兩百萬貧困助學基金,學校下星期成立助學會,您來剪彩啊?”
他掂了掂花,沒答復系主任,看著程禧,“歸我了,行嗎?”
她仍舊不吱聲。
周京臣倒是沒欺負她了,“助學會的名字,叫‘喜來禧’吧。”
系主任嘴角一陣抽搐,航天專業的高材生,重點理工科,文學水平也忒差了。
喜來禧...
高材生是一肚子的墨水,他是一肚子的飯湯。
“不可以?”周京臣擰眉頭。
“可以,喜慶!好寓意!”兩百萬的真金白銀,沒有不可以的。
程禧瞪他,返回主席臺。
一旁的葉柏南掛斷葉太太電話,吩咐了隨行的司機一句,邁步追過去。
司機走向系主任,“葉大公子也捐贈貴校兩百萬,單獨設立助學基金會,名字叫‘喜上禧’。”
此時,程禧站在陰涼處,葉柏南抵著主席臺後面的水泥柱子,神色散漫,伸直腿。
唇邊薄薄的笑意。
驕陽如火,他穿著白西裝,活脫脫是闊氣英俊的貴公子。
下一秒,他一拽。
和程禧挨在一起說話。
她沒迎合,也沒抗拒。
周京臣面容一沉。
有眼尖的同學目睹這一幕,亢奮起哄。
距離遠,他們渾然不覺,旁若無人地笑。
直到司機上前催促,葉柏南整理了一下西裝,朝嘉賓席頷首。
驕矜、囂張的佔有欲。
刺著周京臣。
葉柏南是坦蕩的,是名正言順的。
他不行。
周家、李老太爺的遺囑、倫理身份,如同三座大山,死死地鎮壓著他,束縛囚禁了他。
程禧跟著十幾名隊友去廣播室隔壁的休息間。
“周總工和葉總工真是熟男的魅力啊,比鮮肉校草有味道!”安然累得癱在椅子上,“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嚼頭,越嚼越香,和白酒是一個道理,鮮釀的便宜,陳釀的醉人。”
“有經驗啊!”另一個隊友揶揄,“瞧你的哈喇子吧——”
程禧解開舞鞋的綁帶,“老男人是臭的。”
“挺香的啊!”隊友茫然,“哪臭?”
“全身臭。”
“你聞了?我也要聞!”
程禧擠出人群,去走廊的洗手臺卸妝。
水龍頭壞了,她趴下,摳裡面的出水口,沒水。
一抬頭,周京臣倚著牆,“你化的什麼妝?妖魔鬼怪。”
“舞臺亮片妝,你懂什麼審美。”她惱火。
他靠近,仔細打量她臉蛋,“腮紅抹多了。”一拍她臀,連掐帶揉的,“猴屁股一樣。”
程禧躲開。
周京臣不依不饒,掀開百褶裙,又掐她,“裙子短,太醜,下次換長裙。”
第193章 你要做什麼,做吧
他鬧得程禧生氣,繞開他,朝休息室走。
“我見過同款的明星。”男人欲笑不笑,翻手機。
程禧餘光一瞟,是《西遊記》牛魔王的劇照。
他舉高,逗弄她,一步步後退,“像你嗎?”
她伸手去奪。
“校長。”周京臣越過她,喊了一句。
程禧轉身,哪有校長的影子。
她又轉回來,男人伏在樓梯上,俯視她,“诓你一百次,你也不長記性。”
......
葉柏南剛出校門,又接到雲航集團的電話,董事會研究後,恢復了他總工程師的職務,需要馬上回去一趟,辦手續。
從雲航集團出來,趕回葉宅,已是夜深。
葉太太在客廳等他。
“周夫人約了我、孟太太和孔太太在徽園喝茶,中途又讓禧兒去,砸死了一條魚。”葉太太神情凝重,“估計她察覺了。我看得明白,是下馬威,更是警告。”
葉柏南沒擱在心上,“李韻寧沒什麼道行,我一根手指解決她,您盡管安心。”
“我不擔心她。”葉太太搖頭,“柏南,你喜歡禧兒嗎?”
他動作一滯,“您怎麼關心這個了。”
“如果喜歡禧兒,她孝順,會護著她的周叔叔周阿姨和哥哥...萬一她阻止你,你如何選擇。如果不喜歡,她父親沒了,母親精神病,小小年紀寄人籬下,很可憐了。”
葉柏南脫了西裝,交給保姆,坐在葉太太對面的單人沙發,“您一向仁慈良善,有好結果嗎?”
葉太太攥緊了沙發墊。
“周淮康賣個慘,道個歉,您心軟了?”他陷入寬大的沙發背,翹起腿,目空一切的氣勢,“葉嘉良婚內出軌,家暴您,虐待我,周淮康心軟了嗎。”
“他不知情...”葉太太攥緊的手不停顫抖,“當初,我懷孕沒告訴他,這三十年,葉家經商,周家從政,我避嫌,他也忌諱,私下沒接觸。而且分開後,他匯過款,找過我。”
葉柏南面無表情。
眼中翻湧的滔天駭浪,令葉太太一愣。
片刻,他平復,“您什麼意思呢。”
“我想問問你。”
“問。”
“葉嘉良...”
“死。”葉柏南沒猶豫。
僅僅一個字,仿佛一柄淬了劇毒的、鋒利森寒的刀。
葉太太重新攥緊了沙發墊。
“那周淮康...”
葉柏南注視她,“留下他,由您決定。”
“周夫人呢?”葉太太指節泛白。
“我不動女人。不過,李氏家族滅亡的禍根是她嫁給周淮康。”葉柏南波瀾不驚,甚至是談笑間,寫下了所有人的結局,“作為家族的罪人,憑她的性子,要麼自殺,要麼發瘋。”
葉太太還在顫抖,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周京臣...”
“周京臣輸了,眼睜睜周家和李氏家族全軍覆沒,卻無能為力,大概率會鬱鬱寡歡吧?”他含笑,抻了抻西褲的褶痕,“一旦周京臣贏了,每年的清明節,您記得替我上一炷香。”
葉太太手一顛,水灑了一桌。
“你有多大的把握?”她顫音。
葉柏南說,“五五開。”
葉太太是了解兒子本事的,既踏實又睿智,這一輩子的子弟,包括上一輩的富一代,和柏南鬥上幾個回合的,鳳毛麟角。
“周京臣這麼厲害?”
葉柏南也端起一杯水,“他在摸我的底細,我同樣在探他的底。”
“摸清了嗎?”葉太太憂心,“聽周夫人的口風,周京臣今年會接管李氏家族。”
“他深不可測。”葉柏南沒喝水,望著杯子裡的茶葉,水光折射在面孔,幽邃的,變幻的,“李老太爺慧眼如炬,一個周京臣,保了周淮康和李韻寧兩大家族的平安,若不是我,任何人是擊不垮的。”
“所以你一定要娶禧兒,對嗎?”
葉柏南沉默。
“你不喜歡她,你利用她。捏著她,對周家,尤其對周京臣,是威脅,震懾,對嗎?”葉太太繼續問。
“不。”他否認。
一貫平穩的情緒,微微起伏。
又不肯再往下講。
葉先生這時走進玄關。
“父親。”葉柏南恭恭敬敬起身。
葉先生一瞥他,“外省的生意進展順利,錢洗得幹幹淨淨,你有功勞。”
他謙卑笑,“子承父業,是父親教導有方。”
“柏文不省心啊,家大業大,他偏偏去當警察!葉家的重擔落在你肩膀了。”
葉先生厭惡葉柏南,隻是不得不親近。
花魁雖然懷了葉家的血脈,即使成大器,也是二十年後,葉家等不起。加上柏文浩然正氣,未必接納私生子,葉先生打算分一大筆財產,母子養在國外。
葉家龐大的家業,除了葉柏南無人繼承。
給一個野種...葉先生不甘心,但實在沒辦法。
“保姆煮了宵夜,你愛吃的鳝絲面。”葉太太蹲下,幫葉先生換拖鞋。
衣服沾著女人的香水味,西褲不是家裡的,是新買的,手腕也佩戴了一塊新表。
葉太太認得款式,是情侶表的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