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印象。”周京臣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幹淨,用白玉瓷的茶具泡茶,極其美觀,漂亮,“吊唁禮是哪天。”
“昨天去世,明天吊唁。”
“父親去嗎?”
周夫人搖頭,“華家隻剩下華夫人和小姐,你父親不會輕易出面了,我代表他出席。”
程父當年也接觸了許多大富大貴的人物,雖然是小小的司機,但司機號稱“了解大佬秘密”最多的角色,所以大佬退休之前會幫司機安排好工作,交易自己一輩子的秘密。
程父曾經說過周淮康開玩笑給周京臣和華家的小姐口頭訂了親,後來周家越來越顯赫,華家逐漸失勢了,這門親事心照不宣的誰都沒提。
周京臣掀開茶壺蓋,“現在華伯伯死了,您還中意華小姐嗎?”
周夫人一愣,“你偷聽我和你父親的對話了?”
“不需要偷聽,你們心思瞞不過我。”周京臣攪了攪煮沸的茶湯,“華小姐確實比關靚適合做妻子。”
“你明白就好。”周夫人翻包找手機,“華家的葬禮禧兒也去,這麼隆重的場合她多露露臉兒,結了婚當太太,交際少不了。”
程禧慌慌張張跑向床鋪,掏出被子底下的手機,迅速調成靜音。
腳下沒注意踢了床架,發出哐啷的聲響。
“什麼聲音?”周夫人蹙眉。
周京臣沒想到主臥出狀況,他當即從沙發上起來,遮住周夫人的視線,“養了狗。”
“你從不養寵物。”周夫人將信將疑。
他表情從容坦蕩,“是退役軍犬,朋友託我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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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叫喚?”
“歲數大了,啞巴。”
好在周夫人沒糾結這茬,剛要打電話,周京臣說,“我通知她吧,應該在上課,沒工夫接。”
周夫人喝完茶沒待多久,離開了。
車前腳駛出小區,程禧跟著周京臣也下樓,他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確定周夫人真的走了,發動引擎。
“那隻包...你查了怎麼說。”
周京臣單手掌控方向盤,她緊張,他無畏,“怕她查到你?”
程禧如實,“周阿姨要查,沒有查不出的。”
他沒說話。
片刻,“去學校?”
她嗯了聲。
江北大橋早高峰,橋頭到橋尾堵得水泄不通,周京臣攥拳支著下颌,凝望橋下的冰面。
燻黃的照明燈射出橋洞,情侶在冰面嬉鬧溜冰。
“會滑冰嗎?”他問。
“不會。”
“我教你。”
程禧心中默數,他要教她遊泳,滑冰...
周京臣的手機屏幕這時一閃。
關靚的來電。
他掃了一眼,接聽。
程禧打開車窗,探出頭,呼吸著江邊的風,一口口吸進肺裡,涼飕飕的。
.......
次日下午,周京臣到老宅接周夫人和程禧。
程禧來得早,還在老宅吃了飯,周京臣素黑的西裝佩戴白花,周夫人是白色套裝,她沒有正裝,穿了萬利的工作制服,也挺正式,周夫人遞給她一朵白花,“你稱呼華夫人。”
人情世故她懂,賓客檔次劃分三六九等,她的家世上不得臺面,盡管是周家帶她去的,也不夠格稱呼華伯母。
吊唁廳設在展覽中心,包了三層酒樓,規模很盛大。
全市的商貴圈和教育界人士紛紛到場,二十多個保安豎起人海牆,阻止媒體記者靠近。
程禧攙扶著周夫人在來賓處登記,華家不收白事禮,周京臣贈送了一柄玉如意,下葬鎮墓的。
不遠處的出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程禧下意識回過頭,貴賓過道聚集了一堆人,正中央步伐匆匆的一名男子,穿著薄墨灰的暗紋西裝,純黑襯衫,身型板板正正,個子也比周圍的男男女女高出不少,程禧回頭晚了,隻瞥到半副側影。
“葉柏南也來吊唁了。”
周夫人盯著那輛車。
程禧怔住。
原來男子是葉家的大公子。
她素未謀面的相親對象。
第21章 車上熱吻
周家是壓軸入場吊唁。
周夫人親自上了三炷香,周京臣和程禧三鞠躬。
他走到家屬答謝區,“華伯母,節哀。”
程禧附和了一聲,“華夫人,保重。”
華夫人悲傷過度,帕子捂住嘴痛哭流涕。
倒是華小姐獨當一面,“京臣,我父親生前最愛收藏玉石,多謝你的玉如意。”
“晚輩盡一份心意,應該的。”周京臣莊重頷首,算是行禮,沒再和她握手。
華小姐目光順著移向程禧,隻一瞬,又移向下一位,並不理會。
程禧心知肚明,華小姐瞧不上她的身份,索性一言不發,隨著周京臣去樓上宴廳。
一等貴賓受邀參加晚宴,其餘賓客沒有入席資格,一共七百多人吊唁,席間不足六十人。
華家作為家主,坐主桌,周家坐相鄰的2號桌,在全部是權貴大鱷、重磅貴賓的酒席上,是莫大的尊榮了。
不過程禧被安排在末尾的8號桌,U字型的宴場,8號桌正對著2號桌,挨得近,周夫人也沒挑剔什麼。
華家祖祖輩輩根正苗紅,席間不擺洋酒,隻擺50度的醬香杜康酒。
3、4號桌的客人敬酒,因為是白事宴,不好駁,周京臣一一幹了。
其他桌見狀也起身敬酒,一輪過後,他不免受不住,去樓下醒酒,實則是躲掉二輪的敬酒。
周夫人不放心,讓程禧跟著。
大堂一群沒吃上酒席的客人在闲聊,周京臣特意繞過他們,回車上休息。
程禧坐在前面,從後視鏡觀察他。
他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的。
周京臣無時無刻是別人看不透的。
駕駛位的車窗留了一道縫隙,鳴笛和嘈雜聲輾轉灌入,吵得周京臣不勝其煩,指了指縫隙。
程禧合上窗。
“水。”
他嗓音喑啞,含著酒意。
置物櫃隻有一盒消毒湿巾。
她下車,“我去大廳接一杯。”
程禧找禮儀小姐要了濃茶,周京臣挪到另一側,這一側空出,她坐進去,
“是普洱。”
周京臣一飲而盡,將紙杯捏碎,緩緩抬眼。
他指腹在程禧的面孔流連而過,他眼中是年輕鮮活沒有瑕疵的白瓷釉。
“見到葉柏南了?”
程禧搖頭,“沒見到正臉。”
“想見正臉嗎。”
她也不曉得想不想,周淮康夫婦一心把她嫁進葉家,她早晚是要見的,晚不如早,早見早有準備。
都說葉家的大公子相貌才幹沒得挑,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她遇到太驚豔的周京臣,興許毫無悸動。
程禧沉默的間隙,周京臣胸腔壓著她,氣息慢慢變得不規律。
車裡是洶湧的燙意,車外是人來人往,酒樓的燈火照在他臉上,仿佛是瀕臨絕境、九死一生的禁忌。
在膨脹。
直至毀滅。
周京臣關閉了後座所有的燈。
程禧整個人往昏暗裡藏,難以自控的害怕。
男人撩起她襯衫,解了裡面的搭扣,裡衣外衣一並朝上推,她隻覺得熱,煙燻火燎的熱。
周京臣一邊吻她,一邊摸索到座椅中間,摁下按鈕,車載冰箱的一絲冷氣彌漫,極度反差的溫度,刺激她猛地打個寒顫。
他掌心的繭子研磨著每一寸肌膚,幹燥糙野的觸感像一汪巨浪,情潮恣意地滾過來,又恣意地滾過去。
程禧情不自禁仰起脖頸。
周京臣結結實實地撫過她,她完全沒了方向,沒了意志,她經驗太少,在男人的主導下,是如此不堪一擊。
他的吻有酒味和茶味,唾液是苦辣的,又有淡淡的回甘,灼她的舌。
下一秒,她感受到什麼,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是冰塊。
泡洋酒的小冰球。
程禧瑟縮著,“周京臣...”
他吻沒停,一路向下,“換一個喊我。”
“好涼...”她扭動身體,難耐啜泣。
華夫人和幾名娘家表親陪著周夫人出來,徑直走向紅旗L9,敲了敲窗戶,“周公子醒酒了嗎。”
程禧縮在角落,臉色泛白。
周京臣幫她整理了衣褲,泰然自若降下車窗。
“母親,華伯母。”
華夫人的娘家哥哥看了他一眼,“眼睛還是紅的,沒醒酒,坐送客車吧。”
宴場配備了十臺送客車,凡是喝多的,私人司機沒來的,華家統一護送回家。
“有司機,不麻煩了。”周京臣斯文有禮。
後排黑漆漆的,華夫人借著前排微弱的光打量程禧,比周京臣的眼睛紅,是情動的潮紅,小女人的風情。
“程禧也喝酒了?”華夫人存了個疑影兒,沒忍住開口。
程禧一僵。
她現在褲子是湿的,冰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淌在座椅,她勉強坐直,“喝了半杯。”
“禧兒的酒量差,這麼多年沒長進。”周夫人笑,“回周家住吧。”
程禧正要答應,周京臣攔了一句,“我送她回宿舍。”
她溜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不自覺焦躁起來。
今晚已經失控了。
再獨處,一切會更失控。
她和周京臣的關系如同一團亂麻,不理不行,越理越亂,除了逃避別無他法。
周夫人坐上送客車,在十字路口拐了彎。
周京臣系好紐扣,也下了車。
他倚著車頭,拿出煙盒。
在警局抽過兩支,再沒碰過。
橫向的停車場是西北方,風口呼嘯,他撥開打火機的防風蓋,點燃一支。
煙頭的火星吹得忽明忽滅,他右手攏了攏,深吸一大口。
激烈的喘息聲悶在喉嚨,汗液在風裡散去。
程禧望著他的背影。
這六年裡,她第二次看到周京臣抽煙。
點火的姿勢很生疏。
又格外的迷人。
邪性的,墮落的,錯誤的迷人。
周京臣平復著,卻平復不了。
隻抽了一口,便扔掉那支煙,拉開車門,俯身吻住她。
他沒有坐,大半的脊背暴露在車外,膝蓋跪在座椅上,最大限度彎下腰,西褲褶皺蔓延進他下腹的陰影。
第22章 在黑暗裡沉迷
程禧渾渾噩噩被他包裹進西裝裡,放在腿上。
皮帶歪歪扭扭勾在他肌肉結實的腰間。
最後關頭,周京臣剎車了。
他脖頸浮著汗液,埋在她脖頸喘息。
程禧一動不敢動。
周京臣這張臉,是全然陌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