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其餘人也紛紛落座,各自拿起面前的材料端詳,並準備完成自己的替死娃娃。
姜洄冷眼旁觀著,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見講解員小A離開長桌,想了想,默默跟在對方身後也走了出去。
在即將離開這個展廳之前,姜洄心有所感,下意識回頭看去,就見展廳內其他地方的燈光已經黯淡了,隻有長桌上方還有光源,橙白色的光籠罩著每一個外來者,讓他們看上去仿佛是動漫中被描邊的樣子。
然而,怎麼看怎麼不吉利。
目光在那些外來者身上打了個轉兒,姜洄收回視線,繼續跟著講解員小A往前走,她不想留在這個是非之地,反正保險合約也結束了,不如出去等人。
抱著這樣的想法,姜洄重新來到一樓前廳,隨後注意到原來站在遊客服務處後面的白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虎鯊。
嘖,這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姜洄腹誹著,朝著藝術館大門走去,然而她都要撞到玻璃上了,感應門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幾個意思?”
姜洄蹙眉,盯著大門看了幾秒,外面還是她來時候的樣子,小巴車也停在目之所及的位置,似乎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理論上,自動門打不開,姜洄去推旁邊的小門也能出去,但當她走到小門前時,看到的是另外的場景。
一片汪洋。
之前的前臺在水裡面遊來遊去,感受到姜洄的注視後,它還特意遊過來朝她揮了揮帶魚鰭的手,既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喊姜洄過去。
姜洄果斷後退一步,用行動拒絕了白鯨前臺,謝邀,陸地生物,水裡就算了吧。
雖說那未必是真的,很大可能是幻象,但現在還遠沒到需要姜洄以身犯險的時候,她還有別的選擇。
比如用迷你小巴車的車燈,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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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洄按下車燈照向玻璃外面,白鯨前臺不見了,海水也不見了,同樣的,原本應該是停車場的位置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殘破空間。
姜溯的本體就飄浮在半空中,周圍是同樣飄浮著的其他東西,有原本停車場上的垃圾桶,也有綠化植物,還有藝術博物館前面的塑像,以及之前寫著規則的牌子。
“麻煩了……”
姜洄喃喃,在車燈的照耀下,她隱約能看到包括姜溯本體在內的所有東西,並非真的飄浮著,而是被一根根近乎透明的細線牽引著,就像是風箏一樣,隨著牽線的人在擺動。
風箏的線在放風箏的人手裡,這些細線又在誰手裡呢?
姜洄按捺住想要立刻出去的衝動,顯然,外面已經不安全了,她必須冷靜下來,想到辦法才能把姜溯救出來。
“如果它想要我的命,或者控制我,隻要什麼都不做就行,為什麼要關上門呢……而且還安排了白鯨前臺在外面遊泳,似乎就是在阻止我出去。”
姜洄雙臂抱胸站在大門前,一手穩穩拿著車燈亮起的迷你小巴車,一手無意識敲擊著自己的胳膊。
“不想讓我出去,是因為出去會影響它,還是說它想讓我在博物館裡待著,因為在裡面會對它更有利?”
姜洄眯起眼眸,腦子飛速轉動,她忽然想到什麼,往前一步貼著大門,將迷你小巴車當做電筒來用,對著外面照來照去,尋找她想要的東西。
“果然——”
車燈沿著近乎透明的細線往下照,在細線和博物館本體相連接的地方,有一股股同樣細的紫色能量從博物館內溢出,然後像是寄生植物一樣,攀上細線與之合成一股,繼續朝上攀爬一段後,又消失不見。
黑色是詭異能量,白色是轉化後的純淨詭異能量,紫色則代表著生命力。
事到如今很明顯了,外面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希望人類留在博物館裡,為它提供大量的生命力,所以才會制造出幻象故布疑陣,阻止姜洄離開的腳步。
而且紫色能量的來源位置很明顯,就在博物館本體的地下,用頭發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些制作“替死娃娃”的人,可能沒法活著拿到他們的道具了。
姜洄:可惡!早知道就答應剛才那個平頭男的條件了。現在可好,無論如何自己也得去救他們,不切斷能量供給,大家誰也別活了。
虧了,血虧啊!
第203章 藝術博物館(8)
工藝品展廳內, 靠近門口的地方已是一片黑暗,就好像是閉館的時間到了,員工們紛紛關燈走人。
然而在展館內部, 長桌的附近, 卻有一團團橙白色的光在黑暗中閃耀著。
姜洄已經無法看清光團內的人影, 隻能看到一團又一團橙白色的光,仿佛留在長桌邊上的一直都是這樣的能量體,而非原本是人類的外來者。
“這才多久……”
姜洄嘆了口氣, 將迷你小巴車當做手電筒用, 一邊照亮一邊朝著那邊走去, 隻希望外來者們有點用, 別已經被同化了。
“還好,還有救。”走近之後, 姜洄松了口氣,橙白色的光團之內隱約還能看到外來者們的樣子。
有的依舊在專注制作替死娃娃,有的則已經昏迷不醒,隻有寥寥幾個發現事情不對,正試圖用自己攜帶的道具進行自救。
外來者們的精神力強弱高下立判,自救的大於制作替死娃娃的,而制作替死娃娃的,又比已經昏迷的要強。
姜洄彈出迷你小巴車內藏的利刃, 對著橙白色光圈——不,應該說“光繭”更為恰當——砍了過去。
那個光繭裡的人已經昏迷了, 姜洄選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往好處說, 就是這個人快死了,得趕緊救她, 不然就來不及了。
往壞處說,就是這個人快死了,用她做個試驗,看能不能用這種方法救出來,給其他獲救幾率更高的人打個樣。
利刃砍在橙白色光繭上時,反饋給姜洄一種綿軟的觸感,她好像一刀砍進蓬松的棉花裡,無法對其造成傷害。
姜洄一隻手用力挑起一撮光繭,另一隻手從隨身背包裡翻出久違的打火機,“咔擦”一聲打著火後,就這麼拿著湊近了挑起來的那撮光繭。
光繭被點燃了,但也僅僅是被點燃,並沒有爆發出姜洄曾經使用火攻時的那些陣仗。
“你這是油鹽不進啊,有點難辦。”
燒倒是也能燒掉光繭,但用時肯定比那個昏迷的外來者的剩餘存活時間長,真要是這麼幹了,大概率是幫忙火化,而非救人。
姜洄對自己的本職工作挺滿意的,暫時還不想轉行幹殯葬,既如此,就得找點別的辦法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防御的東西,就好像汙染區也會給被卷入者留條活路一樣,怪談世界裡的萬物皆有弱點,不管是本地居民,還是詭異都是如此,就算是汙染源也得遵循這條規則。
“不怕火,不怕攻擊,那就隻能試試水了。”
姜洄從隨身背包裡掏出一瓶150ml的瓶裝水,這是她給自己預備的,小小一瓶就要30怪談幣,現在要浪費在這種地方,她非常心疼。
“管用還行,不管用我就虧大了。”
這樣說著,姜洄將擰開蓋子的水緩緩倒在橙白色的光繭上,隨後的效果仿佛熱水澆在棉花糖上一樣,伴隨著“滋滋”的聲音,水流將光繭澆出一個小指粗細的洞。
緊接著,被水浸潤的小洞迅速坍塌,就仿佛那不是水,而是極具腐蝕性的某種液體,破壞了光繭的構成根基,讓其像是被送進烤箱的雪堆,以極快的速度融化了。
見水攻計策有效,姜洄精神為之一振,也顧不上去把昏迷的外來者弄醒,而是快步走到苗小苗和蓬蓬裙身邊,將手裡的水毫不吝嗇地澆在她們頭上。
這倒不是姜洄厚此薄彼,或者照顧老客戶,而是她記得這兩個人都買了礦泉水,身上應該有不少儲備,救她們就等於救後續水源,不然就憑她這150ml的小水瓶,再怎麼節省也澆不完所有的光繭。
苗小苗從拿到材料開始,就心無旁騖進入了忘我境界,她專心致志地裁剪布料、縫合玩偶、精心挑選著合適的內芯並塞進娃娃的身體裡,還不忘給她封上紐扣眼睛、用粗線縫出一縷縷的頭發、最後再用紅色的線縫上幾道,弄出一個可愛的嘴巴。
多可愛的娃娃啊,苗小苗拿著手裡的替死娃娃簡直不舍得松開,她看向娃娃的目光充滿慈祥,就好像那不是個道具,而是她自己一樣。
說起來,為什麼一定要這個娃娃替我去死呢?
苗小苗端詳著手裡的娃娃,覺得自己的思想很不對,那麼可愛的娃娃,才被制作出來,就要面臨終究要被破壞的命運……
多不公平呀。
娃娃隻要保存得好,是可以一直保留下去的,而生下來之後就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是人類,是她,而不是這樣無辜可愛的娃娃。
所以,應該是自己為了娃娃去死啊,反正自己總是要死的,早死和晚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苗小苗豁然開朗,覺得這樣想簡直對極了,既如此,現在她就該去親吻這個娃娃,將自己的生命獻給它,隻要娃娃能夠活過來,她自己就可以安心去死——
啊呸!
苗小苗“啪”一下將娃娃的腦袋重重扣在桌面上,表情又驚又怒,她差一點就被這玩意兒蠱惑了,一旦真的親下去,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既然活了,你就成了生物,早晚也得死,那咱倆就站同一條起跑線上了,憑什麼我要為這種事付出生命!”
苗小苗一陣陣後怕,這個替死娃娃太可怕了,果然制作起來很危險,這稍不注意自己就成“替娃娃去死的人”了,要不是關鍵時刻琢磨過來,現在坐在這裡的,大概就是娃娃了吧。
醒悟過來之後,苗小苗一把將娃娃塞進自己的隨身空間,橫豎道具已經制作完畢了,她不能因為這個就不要了,反正系統給的空間是安全的,什麼道具在裡面也隻能保持靜止狀態,沒法興風作浪。
收拾完替死娃娃,苗小苗就準備離開,然後這才發現自己非但看不清周圍的情況,還根本沒辦法挪動地方——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桌面上,別說站起來,連把手伸到桌子下面都辦不到。
就在苗小苗驚疑不定時,她忽然聽到一陣“滋滋”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並且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伴隨著“滋滋”的聲音,苗小苗覺得呼吸變得順暢了,身體的其他部位也像是被解除了封印,能夠小幅度活動起來。
又過了幾秒,或者幾分鍾,在苗小苗度日如年的期盼中,她的腦袋終於擺脫了橙白色光繭的束縛,得以出現在工藝品展廳之中,並看到了周圍的情況,以及正板著臉對著自己澆水的姜洄。
姜洄沒等苗小苗說話,直接開口:“待會一起說,我不想重復很多次,你出來後趕緊把水都拿出來,咱倆一起澆,爭取趕在人死之前都救出來。”
苗小苗點頭稱是,趁著光繭還在消散的時候,迅速從隨身空間裡掏出了原先儲備的礦泉水,並且挨個把瓶蓋都擰開。
反正現在她也動不了,就幹點力所能及的活,這樣待會行動起來也會更效率,免得還得浪費時間去開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