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兩個外來者從站臺上消失，姜洄這才合上車門，看向依舊坐在車裡的村民們。
一共8個人。
或者說8個詭異。
算上她自己在內，這輛車上已經沒有純粹的人類了。
離開了那個小島，姜洄的手臂依舊保持著黑影的狀態，她剛才偷偷看過了，自己的小腹以上的部位也都是如此。
——臉除外。
不知道是姜洄對自己的認知太過深刻，還是她堅持認為自己隻是在海邊沒塗防曬霜，所以被曬成這麼黑的緣故，她的臉依舊維持著原來的樣子，隻是顏色略深了一些，並沒有變成其他的奇怪樣子。
這很正常，姜洄想，她的臉也沒塗防曬霜啊，曬黑了點怎麼了，她回去養一陣就能白回來，跟汙染有什麼關系。
現在要解決的是眼前的8個村民，既然剛才開門他們不想下車，就表示他們的目的地並不是車站，而是去往姜洄所在的現實世界。
但是姜洄不能就這麼帶他們回去，萬一帶回去的不是乘客，而是一大坨汙染源，公司的發車地點就廢了。
倒不是說她有多心疼公司的財產，而是單純不想牽連到在那邊工作的本地居民，大家都是出來討生活的普通人，還是不要互相傷害了。
“現在我需要一個解釋。”姜洄雙臂抱肩，半靠在交易貨架上，神情無比嚴肅，“你們究竟是誰，要做什麼，以及——蘇蘇，你在哪兒？你該不會是想當小狗吧？”
姜洄沒忘記當時和蘇江月的單方面約定，對方說在她能離開的時候會出現，但直到現在她都沒在腦內聽到什麼聲音。
對此，姜洄堅持認為是蘇蘇離開了她的腦子，或者跟巴姨一樣，隻在特定的時間出現，絕不是對方出現了某種問題。
“雖然很想告訴你，然而事實是我們自己也弄不清我們是什麼。”
對於姜洄的問話，最先回答她的，是那個小賣部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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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你一樣，你能說清你自己是什麼嗎？”
“我是人。”姜洄回答得理直氣壯，“一個精神力很高的小巴車司機。”
小賣部老板一陣無語：“你是對你自己身上的汙染視而不見嗎？”
姜洄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好好的，哪兒有汙染？你可別胡說啊，要是嚇到我了，得賠我醫藥費。”
“你的手。”
“曬黑的。”
“你的胳膊。”
“曬黑的。”
“你的脖子。”
“曬黑的。”
“你的臉——”
“別廢話了，曬黑的曬黑的，就是曬黑的，我又沒戴面具，你家陽光還能花著曬啊！”
姜洄不耐煩地打斷對方，堅持著自己曬黑的理念。
“大哥，麻煩你搞清楚狀況，現在是你們有求於我，不是我求著你們。我是司機，規則允許我驅逐不受歡迎的客人，你想被我直接轟下去嗎？”
小賣部老板張了張嘴，最後在姜洄警告的眼神中敗下陣來，他還真不能現在下車，在這裡離開的後果，跟直接消散在小島上也沒什麼區別。
“老張，沒什麼不能說的，你要是不願意，就讓我們來吧。”老張後面的人捅了捅他，臉上的表情很緊張，看得出很怕姜洄行使她的司機權力。
老張嘆了口氣，從衣兜裡掏出一支煙，然後在姜洄兇惡的眼神中又放了回去。
“是啊，我們都出來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那就我先說，你們看著補充？”
“行。”
“可以。”
“就這樣，你說吧，我們幫你補漏，一定讓司機小姐聽明白了。”
於是，在這種一人主說，其他人七嘴八舌進行補充的方式中，姜洄弄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初，度假小島隻是個汙染區，但因為汙染等級太高，前來救援的人都折了進去，錯過黃金救援期之後，大家隻能絕望的等待被引爆汙染後死亡。
然而意外發生了，汙染源在離開之際出現了點問題，具體發生了什麼沒人能說清，隻能猜測可能是遇到了更高級的存在。
總之就是汙染源沒了，但島和它的運行機制留了下來，而被卷入其中的人們，則也有了不同的結局。
精神力低的普通民眾當時就被引爆了汙染值，直接消散在了島嶼中。
而他們這種精神力相對高一些的人，則被汙染扭曲成了詭異，而且是不完整的詭異。
因為在轉化扭曲的過程中，因為汙染源導致的意外，一部分力量逃脫了島嶼的束縛，進入到了現實世界，而另一部分則被留在了島上。
當然，不管是逃脫的部分，還是留下的部分，都已經是被轉化完畢的詭異了。
而粉色的貝殼，則是詭異的一部分。
島上很少會出現外來者，詭異們無法靠吸取外界氣息來補充自己，就隻能採用最無奈的方法，也就是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封印到貝殼中，將它丟進被汙染的海水裡，由汙染進行滋養。
好處是：每天回收貝殼之後，能補充體內的力量。
壞處是：飲鸩止渴。
簡單來說，因為粉色貝殼是被汙染滋養的，所以他們吸收粉色貝殼補充力量的同時，也是在補充汙染。
即便是詭異，當汙染在體內堆積得太多，超過他們自身靈魂的重量之後，也會喪失理智，成為一團沒有自我的汙染能量，最後被這個小島吸收。
之前姜洄在沙灘上撿到的那些會褪色的貝殼，就是那些在島上死去的詭異所遺留下的最後力量。
“我們回到現實世界後，會和另一部分的自己融合，不會給現實世界帶去額外的汙染。”
這是村民們的解釋，姜洄對此不置可否，是真是假，一會合同上見真章。隻看這點的話，比起外來者口中那個可以隨意撕毀契約的世界，還是怪談世界的契約更能讓人安心。
沒人能欺騙規則。
感謝規則。
第133章 度假小島後續（2）
姜洄其實一直比較疑惑, 為什麼她的巴姨在吸收了粉色貝殼之後不但修好了原本的傷痕，還能進化到另一個階段。
現在她懂了，原來粉色貝殼本身就源自於詭異, 身為詭異中一員的巴姨, 用這些能量來修復自身多正常啊。
所以, 詭異可以吸收其他詭異嗎？
這樣一想，突然覺得詭異的世界很危險啊。
“我知道了，我會把你們帶出去。”姜洄聽完了村民的解說, 也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隻要你們把契約籤了, 保證這個行為不會傷害到除你們自身之外的任何事物就可以。”
在怪談世界中, “任何事物”的意思，就是囊括了世間萬物, 包括但不限於人類、動物、生態環境等等。
村民們對此沒有意見，神色都很坦然，姜洄猜測可能是因為對方說得都是實話，所以不怕被規則制裁。
這個問題暫時解決了，姜洄又開始追問起關於島上的細節，她自己推測出了一些，但還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為什麼我會循環那麼多次呢？就算被汙染了，我也不覺得自己會不清醒到那個地步……既然我最終能找到通路, 就算當時時間緊張來不及逃離，我也不可能一點線索都不留給自己吧。”
姜洄對此一直沒想明白, 就算她最開始是帶著黑霧造成的汙染進入的小島, 但怎麼都不至於白玩那麼多次——尤其是從棧道上遊艇, 怎麼可能那麼多次還相信那邊是離開的通路。
除非，每次她被重置的時候, 小島也被重置了。
“你怎麼能確定，你最後一次所得到的線索不是之前的你留下的呢？”小賣部的老板開口，“在漫長的等待中，我們也見過一些和你差不多的人，你們是我們離開的希望——隻有乘坐外面來的交通工具，我們才能真正離開小島。”
說到這裡，老板搖了搖頭，語氣中頗有些惋惜：“可惜，我們等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姜洄眨眨眼，問道：“那他們呢？”
老板聳聳肩：“有的變成了粉色貝殼，有的變成了我們中的一員……”
他沒繼續說下去，先來的人未必沒有堅持到最後，而後來的人也未必不可能先消散，畢竟能在絕望的環境中堅持到現在，除了高一些的精神力外，還要有足夠堅韌的意志力才行。
人沒了求生意志會死得快，詭異也是如此，隻有一直懷揣希望的詭異，才等到了今天的救贖。
所以，對於姜洄的問題，老板很願意給予回答，一方面是因為畏懼姜洄的司機權力，另一方面則是出於對她的感激，願意盡心盡力為她解惑。
畢竟當姜洄被重置時，他們這些島民可是保持著全部記憶的，因為他們已經算是度假小島的一部分，自然不會隨著外來人一起改變。
“‘外來者’這個稱呼，就是你留下的訊息之一。”老板回憶了一下，說道，“那應該是你的第2個循環，因為每次能留下的信息有限制，你選擇了這個詞，用來提醒下一次的自己關於身份上的疑點。”
姜洄：我就說，當時就覺得“外來者”這個詞怪怪的，原來是自己留下的線索啊，應該是要提醒小明和小紅的身份吧。
“他們倆……我是說下車的那倆外來者，就一點忙都沒幫上嗎？”姜洄忍不住問道，“他們要是能幫上忙的話，線索也能多留幾條吧？”
老板嗤笑一聲：“你第一次一直在阻攔你的‘朋友’跳海殉情，雖然最後他們還是跳了……說起這個，我挺好奇的，我還以為你會跟著他們一起跳，結果你攔著的時候也是真攔著，他們跳下去之後你表現出來的情緒也是真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