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運氣好吧,他遭遇了詭異事故。
說他比較倒霉吧,他又活著逃出來了。
江湖大哥忍不住催促道:“說仔細點,到底發生了什麼?”
牛仔褲見到同伴們,緊繃的精神緩和了不少,他現在的傾訴欲望非常強烈,磕磕絆絆將自己看到的、經歷到的事說了出來。
“一開始就是覺得上坡有點累,這也沒什麼,誰走上坡路不累是吧,反正我們就一直走,一直走,路就一條也不怕走岔了,直到我們看到了一座橋。”
說到這裡,牛仔褲的臉色逐漸扭曲。
“那就是一座普通的石拱橋,就是特別普通的,公園裡常見的那種,我們是沿著右邊走的,能看到橋下面的河……”
牛仔褲沉浸到了自己的記憶中,人過橋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往河裡看的,他們當時也看了,水很清,不知道是誰還稱贊了一句“影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然後,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他往河裡看,就算是有影子,也該隻有一個影子,而不是出現兩個,而且兩個影子都與他一模一樣。
“臥槽那是什麼!”
牛仔褲的影子是兩個,其他人也不例外,所有往河裡看的人,都得到了同樣的兩個影子。
影子就像是他們的復制體,有著相同的身形,相同的樣貌,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膚色,影子們是黑乎乎的,而他們則有著屬於人的色彩。
驚呼聲仿佛喚醒了河裡的影子,越來越多的影子出現在水面上,它們都有著石橋上人的樣子,並且帶著詭異扭曲的笑容。
牛仔褲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想都沒想扭頭就往橋下面衝,其他人紛紛跟著他學,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最先往橋下面看的兩個人,也是影子出現得最快最多的兩個人,他們的腳仿佛被定在了橋面上,身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河水的東西從他們身上不斷滴落,很快在地上匯聚起一小灘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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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的身上開始有了變化,先是臉頰附近的肉在減少,接著是肩膀、手臂、腰腹、腿部……
這種減少,並非平白少了一塊那樣,而是像被誰咬掉了,眼神好的人甚至能在對方身上看到一圈尖銳的齒痕。
沒人敢去看河裡的影子,也沒人敢繼續看他們的慘狀,順利跑下橋的人們倒退兩步,強忍著喉嚨裡的尖叫聲,驚慌地轉身跑開了。
還好,他們還記得自己的目的地,也有可能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回到橋上了,總之在生命的威脅下,他們將疲憊拋在腦後,拼命朝著露營地的方向跑去。
至於還留在橋上的兩個人,或者說此時他們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隨著身上的咬痕越來越多,他們的肌膚顏色也漸漸向影子靠攏。
遠遠看去,就像是兩個烤焦了的姜餅人,被某個貪玩的孩子拿在手裡,東一口西一口啃咬著。
他們就那樣站在那,既沒有移動,也沒有發出聲音,仿佛靈魂早已遠去,留在這裡的隻是兩具沒有生機的身體。
那兩人也並非毫無用處,他們用自己的死亡給了其他人一個提醒,這裡是危機四伏的怪談世界,而不是什麼可以輕松散步的郊野公園。
趕路的人不再東張西望,每個人都加快了腳步,悶著頭一直往前走,結果就是路邊一從非常茂盛的灌木叢,給了他們另外的一個教訓。
——四處亂看不行,什麼都不看也不行。
牛仔褲就是這時候受傷的,他被伸出的藤蔓扯住了胳膊,幸虧掙脫得快,不然抵達露營地門口的人還得再一次減員。
聽完牛仔褲的講述,從車上下來的人面面相覷,越發為自己剛才的選擇感到慶幸。
“既然人到齊了,那就進去吧。”江湖大哥率先開口,“規則我們找到了幾條,一邊走一邊說。”
在他們這些人往露營地裡面走的時候,姜洄已經帶著兩個醫生見到了錢姐。
“錢姐,東西都在這裡了,你點一下。”姜洄對錢姐僵硬的表情視若無睹,假裝對方還是自己認識的正常人,“他們兩個是我找來幫忙的,不然我還真沒法一個人帶這麼多東西。”
姜洄給兩個醫生安排了推露營車的任務,清單上的東西都在裡面,按照正常流程,她自己推一部分輕點的過來,然後喊上幾個人,再去拉那些重的東西。
然而兩個買了保險的客戶需要更正當的身份,姜洄就自作主張給他們安排了,這樣對方就跟她一樣,遊離在“三角公司員工”的範圍之外,行動上比起職員們會自由得多。
兩個醫生對此毫無意見,老老實實一人推著一輛露營車,並在姜洄的叮囑下隻對錢姐笑了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錢姐此時僵硬得像是那種關節隻能動一點點的古老玩偶,她僵硬地轉頭打量著兩個醫生,半晌才點點頭,臉上依舊帶著那副不自然的笑。
“多謝你們幫忙,遠道而來,不如留下玩玩吧,我們這裡,吃喝管夠。”
姜洄拍手響應:“那可就太好了,人是我硬拖著他們來幫忙的,有錢姐你這句話,我就借花獻佛不客氣了。”
別管真假,不花自己的錢還人情,真的太爽啦。
第21章 露營地(3)
外來者有了本地人認可的身份後,其他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比如住房問題。
兩個醫生可以跟姜洄住在一起,畢竟她作為被邀請來的司機,三角公司總不能讓她睡車上,必然要給她單獨準備房間。
主要是因為姜洄除了錢姐外,和誰都不太熟,貿然跟別人同住比較尷尬。而錢姐有自己的小伙伴,她也不想和姜洄住。
至於其他人,也不願意和陌生人住一起,太冒險了,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半夜突然發瘋,並且連累自己也跟著違反規則。
還是和熟人在一起穩妥,彼此知根知底,對各自的汙染值都有大概了解,誰也不用擔心誰。
姜洄在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已經拿到房卡了,她自己願意招攬小伙伴一起住,是她的問題,隻要人數不超過要求,沒人會去管這件事,畢竟露營地是按房間收費,而不是按照人頭。
“謝謝你啊。”
女醫生小聲對姜洄道謝,越發覺得自己的錢花得值,她現在不但有個合理的身份,還能有一個安全的住處。
在隻有外來者的時候,姜洄恢復了之前在車上時的冷漠:“你們付錢了。”
她可以與外來者交易,但不能讓他們以為自己好說話,彼此間保持這樣的距離剛剛好。
姜洄隻想和外來者做交易,不想和外來者成為朋友。
見姜洄態度冷淡,女醫生和男醫生不敢再說什麼,默默跟著姜洄去了分配給他們的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就是一頂帶門的帳篷,裡面擺著兩張床,是個很標準的雙人間。
姜洄蹙眉,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按照規則,晚上睡覺時,每個人都應該躺在床上,而且是自己的床上。
拋開這個不提,姜洄也不想和陌生人躺在一起。
同性也不行。
“你們留在這裡,不要亂走。”姜洄叮囑自己的客戶,“我去找管理員。記住,除了我,誰來也不要開門,有客房服務也說不需要,明白嗎?”
兩人紛紛點頭:“明白。”
姜洄轉身離開,她得去找錢姐,問問她那邊有沒有多餘的氣墊床。
規則上要求大家晚上睡覺必須在床上,而“床”的範圍很廣,普通的木床是床,沙發床也是床,還有折疊床、上下床、氣墊床等等,都包含在這個範圍之內。
姜洄找到了錢姐,彼時她正跟個巡邏木偶一樣,按照固定的線路在營地內徘徊,就差腦袋上掛個“我有任務”的牌子了,擺明了有跟外來者接觸的任務。
“錢姐,你那邊還有氣墊床嗎?我屋裡差張床。”姜洄先說了自己的需求,之後才裝作不經意地隨口問道,“公司裡的人來齊了嗎,不是說白天有活動嗎?”
錢姐臉上的不自然笑容就沒變過,顯然作為重要NPC,在沒有完成任務之前,她都沒辦法自由行動。
“床啊,你去找管理員。”錢姐哆嗦著嘴唇,眼角都湿潤了,“還有幾個說要自己來的同事,我在這裡等他們,人齊了後才能開始活動。”
姜洄從口袋裡掏出面巾紙,抽出一張幫錢姐擦掉流出來的眼淚:“今天的風是挺奇怪的,也難怪眼睛進沙子了……你閉上眼睛待一會,別怕,有我在呢。”
說著一語雙關的話,姜洄的動作越發輕柔,跟上一次參加婚禮不同,當時車裡還有幾個本地居民,她不是破局者的唯一人選。
然而這一次,除了外來者,在汙染區形成之後再進來的本地居民,也就隻有她了。
壓力有點大啊,姜洄想,不過她應該能扛得住。
現在不是留下來安慰錢姐的時候,先不說汙染源沒解決之前,姜洄得用平常的態度對待她,就說那些外來者們,也該進來了。
姜洄不理解為什麼提前到的人不願意進來,但她尊重對方的選擇,剛好,沒人跟她一起去找管理員,要到氣墊床的幾率也會更大一些。
管理員就在露營地廣場邊上的小屋裡,周圍開著好幾家小店,賣一些食物飲料以及紀念品,當然,價格要比外面貴不少,不然三角公司老板也不會讓姜洄去外面的超市採購物資了。
管理員小屋壟斷了露營地裡最重要的幾項生意,比如說炭火、腌制好的肉類、吊床、以及帳篷和氣墊床等等。
“你好,我想租一張氣墊床。”姜洄對身穿管理員制服的人說道,“還得借一下氣泵,待會充好氣我就拿來還你。”
因為暫時沒什麼客人,管理員正站在門口愜意享受自然的風,聽姜洄說完之後,他立刻轉身進了屋子。
“氣墊床20怪談幣一天,押金200,氣泵不能給你,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幫你把床弄好。”
姜洄掏錢給對方,並決定將之記在兩個客戶身上,她才不自掏腰包呢,本來賺的就不多,沒理由再去倒貼。
辦好手續,管理員給了姜洄一張押金收據,之後拎著東西就要跟她走。
姜洄目光一凝,橫跨一步攔住管理員,指著小屋裡架子上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折疊氣墊床說道:“我不要這個藍色的,我想要那個綠色的,那個好看。”
管理員看向手裡的氣墊床,遲疑道:“這個藍色不是很好看嗎?”
姜洄:好看個P,那上面疙疙瘩瘩都快長滿藤壺了,你是真看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