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用小心翼翼藏住自己的情緒,不用獻祭自己來祈求我更多的愛意,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愛你,隻愛你。
祝熙語張開手,笑著迎接逆著光線衝過來將她抱進懷裡的韓宥,兩人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我愛你,寶寶。”
“我愛你,韓宥。”
祝熙語順著韓宥的手後仰,抬起頭看他,對上他的視線,腦海裡忽然浮現了前些日子新看到的一句詩。
我感受到宇宙正在流動,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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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謝明傑是最先看見這首詩的,他將報紙疊起來遞給謝川堯和謝夢樂,“看看吧。”
他看著兒子瞬間蒼白了很多的臉色,不忍再看,轉向謝夢樂,“你還不懂你滿滿姐姐的意思嗎?你滿滿姐姐結婚這麼多年了,為什麼突然寫了這首詩?為什麼特意用了原名發表在首都日報,你能懂嗎?”
謝夢樂的眼淚顆顆滾落,“對不起,爸爸,我知道錯了。”
“你該道歉的是你滿滿姐姐和你姐夫。”謝明傑硬下心腸,“如果你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不是因為我們說你錯了的話,你就寫信給你姐夫道歉。還有何瑤,她才跟著爸媽去廣市,你們這簡直是胡鬧,她以後在廣市部隊家屬院怎麼做人?”
“我聯系了何老爺子,趁還沒開學,還是讓她回北城讀書,這事兒你操個心,主動替何家人辦了。”謝老爺子放下筷子,看向低垂著頭的孫子,“安安,我們不會強迫你,但是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了。”
謝川堯已經把和祝熙語的說辭和家裡人通過氣,他的喉結滾動,意識到祝熙語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重視這件事。
而自己的家人,謝川堯環視家人飽含擔心和傷懷的表情,聲音含著啞意,卻很堅定,“爺爺、爸媽、還有樂樂,我已經想開了,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們跟著為我操心了。”
他擠出一點笑意,“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我那天和韓宥說的也是真心話,我以後會繼續當好朋友、當好世交哥哥,不會再奢求別的。你們不要責怪滿滿,她什麼都不知道,是我自己貪心。”
謝川堯拿出手帕遞給流淚不止的母親,“爺爺、爸媽,你們也不要再為此感到愧疚了,我們是一家人,被下放沒有誰拖累誰...我很開心、很幸福成為爺爺的孫子、爸媽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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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向謝夢樂,“還有樂樂,我也很開心成為你的哥哥。哥哥沒有怪你,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擔心我,何家還有滿滿和韓宥那裡,我會陪著你一起去道歉。”他摸摸妹妹的頭,“別害怕,隻要你真心悔改,你姐姐會原諒你的。”
謝夢樂哭著撲進謝川堯的懷裡,這些日子的心疼、忐忑、憂懼、後悔通通化成了痛快的哭泣,“哥哥,你是最好的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嗚嗚,我好怕姐姐再也不會理我,嗚嗚,姐姐不會再也不來我們家裡了吧?”
“不會的。”謝川堯語氣堅定,拍著妹妹的背,也看著家裡其他人,“我會處理好的。”
謝父謝明傑長嘆口氣,“好,我相信你。”
謝母卓尋梅又是難過又是驚喜,沒忍住追問,“安安,你真的想通了嗎?”
“嗯,想開了。”謝川堯的手一頓,垂下眸很快遮掩過去。
卓尋梅喜不自勝,“那就好,也不急,你從小就喜歡滿滿,這麼多年的感情,哪能一瞬間就放下,隻要想開了就好,咱們一點點就把這段路走完了...”
謝老爺子端起茶杯慢慢飲了一口,心裡的沉重並沒有帶到臉上,謝川堯從小就是被他教導的,他怎麼會看不懂謝川堯的掩飾呢?
罷了、罷了。謝老爺子在心裡長長嘆氣,孫子這輩子是走不出這個劫了,他既已經做了決定,自己又何苦拆穿他?逼迫他?
早餐結束,謝家人各自回到了工作崗位,謝川堯卻又請了一天假,坐車回到了北城大學,他敲了敲宿管阿姨的窗戶,“您好,麻煩您替我叫一下203的宋未央,謝謝。”
第125章 協議
在來北城大學的路上,謝川堯回想了很多次那天的事。周五那天他接到滿滿的電話,對她撒了一個巨大的謊,在等待家人下班回家和他們商議以前,他在家裡實在待不安穩,就來到了將軍巷。
本隻想在院子外待會兒,卻正好碰上了從裡面出來的宋未央,和上次一樣,她今天也是來幫郭巧夫婦照顧小靜芝的,見到他以後,宋未央好像並不驚訝,隻邀請他和她們一起去公園玩。
也許是因為那天他的情緒已經忍到了極點,也許是因為上周五宋未央的提醒足以顯出她的知情,也許隻是因為那天下午的風難得帶著涼意,他和宋未央坦白了全部。
她是怎麼回答的呢,宋未央的聲音回響在耳側,“你這樣治標不治本的,如果熙語知道了你不僅騙她,還聯合你的家人一起,你們會徹底鬧掰的。”
“可我沒有辦法,我承認的話,她現在就會和我疏遠。”
宋未央看了他很久,久到他都有點不自在的時候,才接著開口問他,“你真的決定了嗎?真的決定哪怕是哥哥、哪怕是發小,也要守著熙語一輩子?”
“嗯,我從未變過,從我十五歲起。”
宋未央又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壓得更低,“我們都是時代的犧牲品,即使現在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軌跡,但我們的命運早已改變了,在過去的十年裡。”
不需要他的反應,宋未央也給他講了一個故事,“我也有一個竹馬,我們兩家從曾曾祖父輩就有來往,他和我一起長大。”
“前半段的故事和你們差不多,六八年的時候我家被下放到了邊疆,他瞞過家裡,追著來當了知青。”
宋未央的聲音帶上了點哽咽,“他家那時雖也被影響,但並不嚴重,他是放心不下我,才追著來的。”
“再之後,我得知了他的情意,我們互通心意,對著雪山許下相守一生的諾言,那是我最美好的記憶。”
宋未央的聲音顫抖地更加厲害,“再後來,我遇到了下放地革委主任的獨子,為了保護我,我的愛人和孩子都離開了我。”
“他放心不下我,用遺願換取他家人幫我調離了下放地。哦對,忘了說,我的父母早在下放第二年就相繼離世了。”
“即使他離開了,他也是我一輩子的丈夫,所以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他的曾祖父和其他家人都不認可我的觀點,他們覺得我還這樣年輕、應該重新開始好好生活,自我回北城以後一直在安排人和我相親,我為了避開,連去他家替他盡孝都被迫停止。”
“但我怎麼能背叛他呢?我們早就許過諾言的。要不是我這條命是他拿自己換的,我在他離開時就會追隨他去了。”
謝川堯覺得自己大概會永遠記得那一雙眼睛,含著無盡悽涼的、近乎了無生意的眼睛,“我們都是被命運戲弄的可憐人,雖然這樣說很殘忍,但我在幾月前就猜到了你們會走到這個境地。就如你愛熙語,熙語和韓宥的感情也深刻到不允任何人介入。”
“但還好,韓宥願意成全你。”她頓了頓,繼續望著謝川堯的眼睛,“我也願意成全你,你也可以成全我,如果你想通了這句話,就來學校找我。”
看到祝熙語詩的謝川堯、經歷了一周家裡人因為他爭吵、混亂的謝川堯,懂了她那句話,也懂了她的意思。他看著從樓上緩步下來的宋未央,如果不是她親口所說,他很難將那樣悽美悲慘的故事和眼前這張明媚嬌豔的臉聯系在一起。
但還是不一樣的,現在的謝川堯能看懂她眉眼間縈繞的悲苦,能明白校內她冷淡的名聲,也親自體會到了她的聰明、敏銳和通透。
宋未央似乎並不意外謝川堯的到來,走到他身邊,“走吧,去未名湖,現在正曬,那邊沒人。”
謝川堯不知為什麼,在宋未央面前完全喪失了主導權,他跟上宋未央的步子,一路無言。
未名湖果然沒什麼人,宋未央挑了一個並不隱蔽的長椅坐下,從背包裡拿出一張白紙遞給他,“其餘的話都說過了,這是我寫好的協議,你看看能不能接受,不能的話我會當你從沒來過,也請你替我保守好秘密,我不想我和我丈夫的故事成為別人的談資。”
“我會的,保守秘密。”謝川堯先答,才低頭去看宋未央手裡的協議。
協議寫得很簡潔明了,大致意思就是他們因為外界原因協議結婚,對彼此婚前的情況都知情,約定好婚後一起赡養老人、照顧弟妹,當然宋未央這邊的老人和弟妹都指的是她丈夫家裡的人。
兩人對外互相扮演好對方的妻子/丈夫,對內互相尊重,不談情、不談子女後代,如果有一方後悔,另一方則無條件配合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