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首都文工團那邊的一個姑娘出去逛了兩圈,我好久沒回北城了。”她假裝漫不經心。
見高世元沒反應,侯語希才松口氣。她是今天中午去供銷社那邊,聽見兩個姑娘吵架才認識陸妮的。
“你找我幹嘛?我和你不熟。”侯語希認出那是在汪師長家住著的柳詩依,便停下了步子站在原處。半米遠的柳樹後站著兩個姑娘,都穿著軍大衣。
“哎呀,依依你就別生我氣了。”陸妮抱住柳詩依的胳膊,“我和唐燁豪也是被組長分到一起的呀,再說了,我和他合練總比別的姑娘好吧。你看我們除了排節目也沒別的來往呀。”
柳詩依像是信了這個解釋,她假意推了陸妮兩下,“你這次可真風光,陸軍巡演合唱首席,丁玥呢?”
陸妮勾勾唇,“她運氣不好,半個月前摔傷了。”她拉上柳詩依的手,“好依依,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來是想求你幫我件事。”
陸妮知道柳詩依住在這個家屬院的首長家,結合上她這段日子打探到的消息,韓宥那裡銅牆鐵壁,柳詩依是最好的突破口。
柳詩依抬抬下巴,“說吧,看我心情。”
陸妮臉帶羞意,“你認識一團的韓副團吧?我聽說你表哥和他是一個團的。”
柳詩依聽到韓宥這個名字就沒好氣,她對他沒意思,但韓宥是這些年最不給她面子的人。她的爺爺是首都軍區的首長,爸爸是首軍醫外科主任,外公是市財政的,媽媽也在政/府上班,她是柳家的獨女,從小到大隻有人捧著她從沒有她貼人家冷臉的。
但韓宥!想起他的臉柳詩依就生氣,“認識,幹嘛。”
“你能不能約你表哥和他出來,咱們一起去市裡玩。”陸妮直言,她清楚柳詩依就是個隨心隨欲的大小姐,不然也不會和她們團裡的唐燁豪悄悄來往,要知道唐燁豪絕不可能是柳家滿意的孫女婿。
柳詩依狐疑地看著她臉上不加掩飾的興奮和害羞,“你什麼意思?”她反應過來,一把推開陸妮,“你惡不惡心,你不知道人家結婚了嗎?”
陸妮滿不在乎,笑嘻嘻地,“我也沒幹啥呀,戰友一起出去玩不是很正常嗎?”
柳詩依知道陸妮葷素不忌,在首都就和很多男人在私底下有牽扯,但柳詩依沒想到她這樣沒下限,“你不要臉我可還要,插足別人婚姻,虧你想的出來。”
柳詩依上下打量陸妮,嫌惡地將手在衣擺擦擦,“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更何況你哪有人家家裡那位長得好。你要犯賤,別拉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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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妮驚了,她沒想到柳詩依會是這個反應,柳詩依平常看起來並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見她不說話,柳詩依轉身,“別來找我了,我最討厭不知廉恥的人。”
柳詩依確實看不慣韓宥,他傲氣什麼?不過是個副團,很牛嗎?如果不是表哥一直求她,媽媽又在家裡逼她,她才不會來這裡。連帶著,她也不喜歡那個過分漂亮的祝熙語,韓宥前腳視她為無物,後腳就和祝熙語結婚,什麼意思?是在說她比不過祝熙語嗎?
但比起這些,她更厭惡插足別人感情的人。她爸爸家世好、級別高、長得也好,這些年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年輕女人試圖上位,想要替自己的爸爸生個兒子。哼,笑話,當她外公是吃素的嗎?
但即使有外公壓著,柳詩依還是從很小就聽見父母因為這件事吵架。她媽媽每次和爸爸吵架,都喜歡拿自己說事,她知道柳新知很愛自己的女兒。也正是因為柳新知會為了柳詩依妥協,董秀玲就越來越愛將女兒牽扯進他們的婚姻裡,柳詩依因此格外厭惡那些上趕著破壞別人婚姻的人。
陸妮臉都氣紅了,她自從進入文工團以後就因為美貌一直被人捧著,性子很傲,哪裡容忍得了別人指著鼻子罵她,“你想好了,你不幫我,回去我就給你媽說你和唐燁豪的事。”
柳詩依滿不在乎,大小姐怎麼可能會怕別人的威脅,“不勞您大駕,我自己會說。”
柳詩依來廣市是因為和唐燁豪吵架了,但這段時間唐燁豪一直打電話、寫信過來道歉,她早就原諒他了。她也不耐煩再和部隊裡這些男人相看了,她不喜歡這些沒有任何浪漫細胞的、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她喜歡的是會撒嬌、會服軟、會被她欺負得流淚還不反抗的唐燁豪。
想到這裡,她恨不得立馬回到首都去,但她要等著表哥一起。她回頭看眼陸妮,看在她一直幫自己和唐燁豪打掩護的情分上,最後一次提點她,“韓宥不是首都那些色欲燻心、被你拿捏在手裡的男人,你最好別去招惹他。”她對韓宥還算了解,表哥和汪師長都常提起他。
陸妮盯著柳詩依離開的背影,心裡憤怒又著急,要不是下周她們就要去蓉城準備春節匯演了,她才不會來捧柳詩依的臭腳。
她該怎麼辦呢?自那日以後她就進不了辦公區了,甚至一直碰不上韓宥,她總不能直接找到家屬院去吧?那她也別想繼續呆在文工團了,她打的是暗度陳倉的主意,隻要韓宥離了婚,過個半年一年他們再結婚,沒人能說什麼。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甚至還沒能和韓宥認識。正苦惱著,陸妮聽見了一道陌生的女聲,“我能幫你。”
第59章 神明
周日,祝熙語和韓宥去了趟廣市,也許是因為公社集市的來往,好幾個人看見韓宥開著車都過來拜託了祝熙語替她們帶些家屬院供銷社買不到的東西,祝熙語都記在了韓宥的筆記本上。
見她上了車還在一條條檢查,韓宥伸出手摸摸她的發頂,祝熙語搶先一步堵住韓宥的話,“我和她們相處挺好的,沒有不舒服。”
祝熙語將筆記本裝進碎花布袋裡,“韓宥,我真的不會覺得來廣市是委屈,我很開心能和你生活在一起。”
她不厭其煩地在韓宥每一次表達這類的安心後,堅定地肯定他。她知道韓宥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最親近的人總是追著他索取,又極度吝嗇給他什麼。
他在年少時會為了他母親似是而非的“悔改”而在部隊裡拼死拼活做任務、拿獎金,此時剛學著愛人的他也會為了自己的妻子獻出所有還擔心是不是不夠。
祝熙語心疼這樣的韓宥,她是得到了後失去,韓宥卻從來沒有得到過。想到這裡,她更感謝上韓村的韓二叔、韓五叔兩家人,他們給了那個小少年唯一的溫暖。
具體表現出來就是,祝熙語本隻是準備給韓峰買新婚禮物的,最後卻大手筆地為每一個韓家人都準備了新年禮物,每一樣都是她根據自己在韓家觀察出來的他們的切身需求和愛好選出來的。
韓峰多了一套繡著喜字的床單被套作為他的新婚禮物,雖不算特別實用,但這樣貴重的新房裝飾可以向新嫁娘傳達韓家人對她的重視和歡迎。祝熙語和韓宥也替韓峰的婚後生活擔憂,他是韓家這輩裡最憨的那位。
韓青陽則多了一套成品的嬰兒襁褓,面料非常柔軟,作為他結婚和添丁的禮物。祝熙語由衷為韓青陽感到高興,至少現在看起來,他的赤忱沒有被辜負。
韓宥見她大大小小買了一大堆,連韓三叔一家也沒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覺得喉嚨像是被湿棉花堵住了,哽得他眼眶又酸又脹。
買全以後,他們又去了一趟郵局,準備今天就把禮物寄走。半路,韓宥突然將車拐進了一片空地裡,祝熙語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了,就被他一把抱進了懷裡。
感受著他不平穩的呼吸,祝熙語的腰半扭著,努力伸出手撫上韓宥的後腦,一下一下地順著。
韓宥的聲音有點嗡嗡的,卻還是求證,“怎麼突然買這樣多的禮物。”他想聽見祝熙語親口說出那個原因。
祝熙語的心一揪一揪的,在床上被韓宥完全壓制、欺負得淚流不止的時候,祝熙語會去設想一下韓宥哭著向她求饒的樣子解氣。
但此刻,當這個向來遊刃有餘、堅強穩重的男人像隻淋了雨的小狗一樣扒在她懷裡的時候,祝熙語卻隻覺得自己整個人也要跟著碎了。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又好似帶著笑意,“因為想謝謝他們,謝謝他們替我照顧了我的小韓宥。”
韓宥將臉徹底埋進她的頸窩,懷裡的人隻有他一半的肩寬,此刻也是完全鑲嵌在他的懷裡,他卻從她身上汲取到了最磅礴的力量。
他吻上她的唇。
急切地、像是要吞噬一切地、又小心翼翼地吻上了隻屬於他的神明。
若是這是夢,他願意從此沉淪。
若這是命運給他的補償,他願意遭受百倍千倍的痛苦、孤獨,隻要她能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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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祝熙語答應了莊瑋招待楊夏夏以後,她就開始做準備。她不是個性格特別開朗的姑娘,不能和自己丈夫的好友打成一片,但她真誠地感謝他們對於自己丈夫的陪伴、真誠地希望他們能事事順意,並願意在需要她的時候出一份力。
更何況莊瑋對於成家的執念是顯而易見的,他每次來家裡玩都會去給韓宥打下手,對於感情也絕不將就,隻是總差了幾分運氣和緣分。祝熙語覺得他以後也會是個高分丈夫,更樂意替他“說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