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旁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大小姐不在首都繼續當你的金枝玉葉,跑到我們鄉下來做什麼?換個地兒炫耀?”
許之桃真得快嫉妒瘋了,她本就耿耿於懷祝熙語的美貌,但勉強能安慰自己幾句,“再美又怎麼樣,落水鳳凰罷了。”但剛剛的一幕發生後,她再也按不住自己酸澀的心了。
她來上韓村整整兩年,早就看清這個以姓氏冠名的村子幾乎是韓姓的一言堂,韓姓眾人又以書記韓明成的話為金科玉律。韓明成一向不怎麼搭理他們知青院,有事都是派韓青陽的父親韓明山處理,根本不給任何人攀關系的機會。
但現在呢?眼前的人根本不用費盡心思和村上的領導結交又碰壁,用的東西都是書記兒子直接送上門來。她心裡像被無數隻螞蟻啃噬著。
倒底憑什麼?憑什麼這個祝熙語非要和所有人不一樣?她們都是上韓村的知青,但祝熙語一開始就被納入了韓家的範疇,納入了韓明成的保護圈,什麼都不用做、不用失去...
祝熙語看著面前這個明明很漂亮,表情卻格外扭曲的女生,心平氣和道,“我家世好還是不好,在鄉下怎樣過活,都影響不到旁人。”
許之桃看著她因含著淚而顯得更加動人的眼睛,快被她輕描淡寫的態度氣瘋了,“怎麼不相關?誰知道你會不會借著韓家的關系回城?”況且,沒有你我就不會覺得自己的生活原來並不好過,她在心裡補充。
“我不會借勢回首都,但凡我離開這裡,一定是靠我自己。”祝熙語的眼睛亮亮的,像燃著火。
她接著道,“我確實不會徇私,但如果你再莫名其妙針對我,我會讓你付出代價。”她說得很認真又很平淡,像是威脅,又像是戲言。
許之桃恨恨轉身,“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話,我會一直盯著你的。”
祝熙語彎腰整理床鋪,語氣淡淡的,“那你就好好看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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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省五泉公社五泉村。
侯語希幾乎是在剛走到知青點那一刻就暈了過去。等她睜開眼時發現天已經亮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很幹淨的屋子裡,身下隱約傳來些熱意。
侯語希費力撐起身子,透過窗子看見了一對正蹲在地上洗衣服的母女,旁邊的晾衣架上掛著她這幾天穿的外套。
“娘,還要給屋裡的姐姐添柴燒炕麼?今天天氣很暖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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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梅子你等會兒少加點柴,但也不能斷了,知道嗎。你哥說了,侯同志身體很弱,尤其不能受凍、受累。”很幹練的婦女的聲音,她一邊囑託女兒一邊回頭看向這邊,和侯語希好奇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侯語希從母女倆的對話裡大致猜到了現在的狀況,她對著婦人笑了笑,“文家阿姨。”聲音澀澀的,應該是太久沒喝水的緣故。
婦人應了聲,拍了拍身邊少女的胳膊,“去給你侯姐姐倒杯水。”她把自己的手在盆裡的清水裡擺了兩下,推門進來。
“醒了?身體還難不難受。村裡的大夫說你隻是太累了,我就沒帶你去公社醫院。”她很自然地替侯語希掖了掖被子。
“我把你外套洗了,文傑以前穿回來的大衣也是這個料子,嬸子知道怎麼洗。你待會兒吃點東西,我再給你燒水,把貼身衣服換下來我讓梅子給你洗了。”她的能幹毋庸置疑,幾句話就安排好了一切。
侯語希笑容乖巧,沒急著回答,拉過婦人的手放進被子裡,“先不說這個,阿姨您的手都凍紅了,快暖暖。”她就是這樣細致體貼的性子,要不紡織廠家屬院的那些嬸嬸奶奶也不會覺得她是院子裡最貼心的姑娘。
“都聽您的。我耽誤了這麼久,知青點那邊怎麼辦的呀?”她的眼裡都是依賴和孺慕,像是兩人其實不是初見而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文家嬸子柯春花心裡軟軟的、暖暖的,“那邊不用管,你文叔就是咱們村的書記,沒人會說啥的。我們和侯廠長喬主任都商量好了的,你就在我家住著,等你緩過來了就去村裡的小學教書,有工分誰也挑不出錯來。”
侯語希垂著眼,“都怪我身體不爭氣,給您和文叔叔添了這麼多麻煩。”
“說啥呢,你哥和我們文傑是多年戰友,就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也要看顧你的。你還這樣乖,我最喜歡你這樣的年輕小姑娘。你就安安心心的,把這兒當自己家。”柯春花越看侯語希越滿意,廠長千金、長得好看、哥哥又是她們家文傑的戰友,要是能留在他們文家得多好。
想著,她握上侯語希的手,“希希你想吃啥和嬸子說,家裡沒有我好讓你文江大哥去買。”她要好好給給侯語希補補,要是以後真成了,可不能耽誤她要孫子。
窗外暖暖的春日初陽籠在兩人身上,婦人一臉慈愛,女子滿目乖巧,倒是和諧又溫馨。
第10章 分工
“祝同志,我替你搬回去吧。”韓青陽掂了掂堆放在一起的糧食口袋,湊到了祝熙語身旁。他自從聽韓峰說了祝熙語和他們韓家的淵源,就覺得自己和這個新來的漂亮知青親近了許多。
祝熙語正在為此發愁呢,聞言倒是沒有客氣,“韓同志家裡有沒有推車什麼的,借我們用下就好啦。”
韓青陽連忙放下手中的袋子,清俊的臉透出點窘迫,怎麼把這回事給忘了,“有的有的,我去找。”他繞到自家柴房後面,推出了一個木架獨輪車,又幫著祝熙語將她分到的糧食都放到了車架上。這是隊裡提前預支給新知青們從今日起、到秋收後的口糧,年底時知青們需要再補上對應的工分。
祝熙語見獨輪車上還有很大的位置,對蕭可道,“蕭可你也放上來吧,咱們倆一起推回去。”又對著一臉無措的方冉和站在兩份糧食前的李竹茹說,“方冉、李竹茹你們不如等我們一會兒,等下也借隊長家的推車。”
李竹茹聞言立馬替易輕舟卸下了他肩上的麻袋,心疼地拍拍他肩膀的灰,對著韓青陽道謝。
方冉笑得很腼腆,“謝謝祝姐姐,謝謝韓同志。”
韓青陽看見她才想起來自己差點把她給忘了,方冉這身板一看就搬不動這些糧食,於是他也說,“等下我回來再幫你。”
方冉臉紅紅的,點點頭不說話了。
祝熙語和蕭可分走在推車兩邊,本來她們要自己推的,被韓青陽佔著車把不讓,隻能跟著車很多餘地扶著糧袋。
韓青陽推得很輕松,他長得清俊但其實是地裡的好手,力氣大著呢。他問祝熙語,“祝同志,我韓峰哥把剩下的東西給你送過來了沒?”
祝熙語微微側身,“嗯,我趁中午休息去了書記家,東西都拿回知青院了。”
韓青陽穩穩地轉彎,“怎麼樣?我五叔五嬸是不是人特好特熱情?我前些天就聽我娘說什麼要幫五嬸趕些被子,時間緊。那時我還奇怪呢,原來是給你準備的。”
“倒是給叔叔嬸嬸們添了不少麻煩,多虧有你們了。”
“這有啥,三叔特地給我爹和五叔打過幾回電話呢。你就當我們韓家是自己叔嬸家,別客氣。”
這話祝熙語中午也聽書記和王嬸說過,王嬸很是熱情,書記雖然話不多但也始終陪坐在跟前。她想起自己給錢票的時候,王嬸和她推讓來推讓去,她家小兒子從院門外看還以為她兩在打架,著急忙慌就衝了進來,就覺得又溫暖又好笑。
她點點頭,“好。”
韓青陽也滿意點頭,三叔是他最厲害的叔叔,他們這支全靠三叔才好起來,祝熙語是三叔嘴裡要當子侄看待的人,他一定要替三叔招待好人家。於是他又問,“祝同志你是什麼時候生的?”
蕭可聽到這裡沒忍住插嘴道,“我們都比你大,你要叫姐嗎?”
韓青陽驚訝,“真的嗎?你們看著比我小呀。”
“我是四月初九生的。”祝熙語沒再賣關子。
韓青陽松了一口氣,“那我比你大,我是正月初五的。你以後就叫我青陽哥吧,同志來同志去的,好生分。”他餘光看見蕭可笑得古怪,趕緊添了一句,“正好有你和我三叔的關系在,你和我曼文堂姐在我這兒都是一樣的。”
他說的是韓明德的大女兒韓曼文,祝熙語示意蕭可別再打趣他,“好的,青陽哥。”
韓青陽的耳尖紅紅的,韓家的姑娘都比他大,他向來隻有叫姐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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