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低著頭的緣故,葉風麟的病房大門被突然推開,我壓根沒留意到,出來的人將我手裡的餅幹全部撞在地上,聖誕樹,麋鹿,帶著聖誕帽的小老頭……碎了一地。
我蹲下身,想把狼藉收拾下,冷白色的修長手指向我伸來。我抬起眼,纖長的眼睫不受控制猛地一顫,雙眸水霧霧的,費了好大勁,我才看到那個人是謝雍,慌忙間垂下眼眸,拒絕了他想把我扶起來的示好。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聲調帶著淡淡的傲氣,但意外的耐心。
我搖搖頭,隻是沉默的撿著地上的餅幹碎屑。
他的手在空氣中微微一頓,半晌,他半蹲在我面前,當著我的面撿起其中一塊,送入到口中,“你做的嗎,很好吃。”
我訝異的抬頭看向他。
這時,他對我笑了一下,英俊立體的五官微微舒展,看起來自信又帥氣。
“我來探望朋友,你呢。”他主動問我,“我記得你還買了花,你的花呢。”
第027章 替身
“雍哥,你今天是來探望我的,對吧?”病房裡,葉風麟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
謝雍卻神色未變,繼續替我收拾著一片狼藉。
他手指很漂亮,指骨分明,修長,幹淨,每一寸弧度都很好看,冷白色的皮膚下是蘊含力量的脈絡,很淡,但存在感很強。
謝雍見我不說話,態度罕見的溫和,地上有幾塊形狀完好的餅幹,他撿起來,吃掉了。
我詫異極了。要知道,謝雍是個不折不扣的潔癖,就連它寵愛的薩摩耶過來撲過來,他都要先冷靜的把小狗的爪爪檢查下,確認它沒有到處亂玩弄髒,還要擦幹淨,再允許它親自己。
這裡可是醫院,哪怕這是富人們住的頂級病房……
他也太不講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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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他吃壞肚子,連忙按住他的手,搖搖頭。
拿起餅幹,一並丟到了紙袋裡,打算去扔掉。
謝雍掃了眼被我碰到的手,反客為主,主動握住我。
他輕輕勾唇,表情傲氣而鋒利,上揚的唇角看得出他心情很好:“你不會說話?你是這裡的病人?”
我太習慣他的性格了,他傲慢又自信,隻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既然他誤會了,我也沒什麼解釋的必要。
當我不再因為餘序而懇求他,我們的生活可以說毫無交集,他想什麼就隨他去吧。
“謝雍哥?”林知恩又喊了聲,興許在門口耽誤的有點久,她走了過來。
我霎時像被燙了一般,連忙從謝雍掌心裡收回手。
林智恩好奇的目光投過來,落在我的身上,“你是葉子朋友嗎,也來探望他。”
我點頭,走入了病房,葉風麟看到是我,眼底的寒意似能凝結成實物似的,他脾氣忽冷忽熱,我習慣了,把紙袋裡沒掉出去的那部分餅幹遞給他,另一部分髒了的扔到了垃圾桶裡。
葉風麟眼神冷淡輕傲,格外鋒利,“掉地上還拿來給我吃?”
“這些沒掉。”我用手機解釋了下,十分坦蕩。
葉風麟黑漆漆的眸子盯著我,充盈對著我的不滿,手上倒是很誠實,拿了一塊,送入口中。
“你自己做的?”他評價道:“中規中矩,下次不要烤的太焦,有點苦。”
林智恩和謝雍都在看著我們倆。
謝雍插兜站在原地,叫人分辨不出情緒,倒是林知恩溫和極了,“葉子,不打算介紹一下嗎。”
葉風麟:“我前幾天差點被人開搶打死了,是她男朋友替我擋了一槍,我媽怕我在醫院待著無聊,所以讓她有空的時候來陪陪我。”
謝雍眉間怔然一瞬。
隨即,他的唇角揚起不屑的弧度,“葉子,是阿姨怕你無聊,還是你自己覺得無聊。你覺得這樣合適嗎,她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友,你卻對她提這樣無理的要求。”
葉風麟冷冰冰地從牙縫擠出一句話:“我給她錢了,何況,她男朋友我照顧著,哪怕對方醒不來,我也答應過她,我會負責到底的。”
林知恩同樣不贊同,“葉子……這不合適。”
“不然呢?難道你們會每天來看我?”葉風麟彎唇,泄出了點真實情緒,“知恩,你今天留在這裡,還是待一會兒就去參加雍哥的生日派對?”
我還沒見過葉風麟對著林知恩這幅不加掩飾的嘲諷模樣,也許是因為在醫院,心底的脆弱很容易被勾起,何況,葉風麟還是個最怕寂寞的男生。
林知恩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沉默下來,她買的向日葵也在手裡握著,仿佛一下子褪去了生機,看起來蔫蔫的。
她垂眸,說道,“你都二十幾歲了,還跟小孩子一樣,葉子。”
葉風麟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喜歡林知恩,本意或許隻是想撒嬌,希望女孩能對他更特別一點,可是林知恩卻對他格外的失望,她語氣很輕,“你什麼時候像謝雍哥一樣成熟點?”
葉風麟最討厭別人拿他和謝雍比較,這句話又出自他喜歡的女孩口中。
他擅長的,就是情緒變幻莫測,忽冷忽熱,葉風麟看著謝雍,忽然勾了勾唇,“如你所見,我和江芙有事要說,你們能不能先走?”
謝雍盯著他,葉風麟反而挑釁似的看回去。
兩個人似乎為了林知恩互不相讓,我想了想,便趁他們不注意離開了。
我這種路人,在這個時機出現,顯然不太對。
低頭看了眼表,還有點時間,我回到了學校,臨近期末,又是聖誕節,學校裡人不多,平日裡畫室人滿為患,今天零零散散,隻有幾個同學在裡面。
我們的專業課上周結束了,最後的兩周留給我們完成作業,我一想到以後還要每天去醫院陪著餘序,手下的速度也加快,等我把作業畫完,窗外已經漆黑一片。
該回家了。我把手裡的畫具匆匆收拾了下,提著包出門。
州立大學本來就不是封閉性設計,坐落在帝國州中心地帶,校區的教學樓和城市融為一體,街道兩邊的建築隨處可見掛起的紫色火炬校標。
明晚是聖誕節,這裡又是商業街的中心區,哪怕到了晚上十點,依舊人來人往。
車子在身旁的車道穿梭不停,滿大街的聖誕樹,櫥窗紛紛亮起燈光,哪怕天空烏雲密布,一看就是明天要下大雪的模樣,但周圍依舊亮如白晝,一切看起來節日氛圍十足。
我才在路上走了會兒,就覺得身後一直有輛車跟著我。
“……”
慌張和心跳遲遲沒有緩和,我壓根不敢停下,隻覺得也許是自己多想了,我走到街道旁的百貨公司櫥窗前,仿佛專心的看著裡面的巨大泰迪熊和節日掛飾。
其實,我隻是想透過玻璃,悄悄看向我的身後。
保時捷,英菲尼迪,奔馳,蘭博基尼……一輛一輛豪車從我身後經過,恰好映照在櫥窗那隻笑眯眯的泰迪熊的眼睛裡,我看不到那輛讓我膽戰心驚的車,心裡的糾結像沉重的雲,正緩慢地被風吹散。
不遠處,廣場上的時鍾發出了沉重的響聲,已經十一點了,我不想再去打擾陸七夕,悄悄回去好了。
臨走時,我看著泰迪熊憨態可掬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用手機拍了幾張。
等餘序醒來,就算聖誕節過去了,這些照片也能讓他這麼喜歡拍照分享的人不會那麼遺憾。
就在我收起手機正要轉身的那刻……
泰迪熊的眼睛下方,玻璃那裡倒映出了我身後街角上停著的那輛黑色勞斯萊斯,匿在明滅交替的光影裡,我甚至覺得車內的人大概是帶著笑意,看著我剛才笨拙的一舉一動。
我前額沁著細密的汗珠,耳邊是砰砰砰的巨響。不能去陸七夕那裡,我想。我連忙跑到街邊,攔了輛出租車,要求對方送我去帝國醫院。
那裡二十四小時有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很安全。我安撫著自己,司機見我瑟瑟發抖,以為我在外面被凍著了,貼心的將車內的溫度調的更高。
快一點,再快一點,明知道身後什麼都沒有,我還是忍不住頻頻向後看。
路上越來越黑,像野獸深不見底的喉管,我咬著唇,低下了頭。
帝國醫院燈火通明,我從出租車上下來,就朝著餘序的病房一路跑著,我的心髒還在急速跳動,醫院裡的病人們都已經休息了,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們也在自己的辦公室,微妙的氣氛讓我愈發的害怕。
我打開病房的門,餘序還在沉穩的睡著 ,早上擺放在那裡的茉莉花依舊嬌滴滴的,楚楚可憐的,我松了口氣,通過儀器屏幕簡單看了眼餘序的生命體徵,沒什麼問題。
病房裡就有給家屬準備的陪護臥室,洗漱用品一應俱全。
我之前帶了些換洗的衣服,我走進裡面,洗了個澡,換了睡裙,就縮進被子裡,睡著了。也許是換了睡覺的地方,也可能是今晚那輛黑色勞斯萊斯留給我的陰影,我又夢到那輛車。
在夢境中,我坐在車裡,經過盤山公路,群山環抱,鬱鬱蔥蔥。
車子開到半山腰的位置,通過黑色雕花大門,面前是一棟格外奢華的莊園別墅,通體雪白色,周遭是修剪整齊的草坪。
佣人們站在門口,微微躬身,“小芙小姐,您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遲疑著,但已經把制服外套和書包交給了佣人,對方笑眯眯的開口:“小姐,少爺們在泳池旁等您,您趕快過去吧。”
另一個女佣往我手裡送了蛋糕和橙汁,示意我端到泳池那邊。
我緩慢地朝那邊走去,歐洲的古董材料,家具,壁爐……別墅裡仿佛處處都是藝術品,走廊通往花園旁巨大的泳池,泳池四周空蕩蕩的,蔚藍色的池水澄澈見底,一旁岸上的椅子裡,江明濯斜著倚進沙發裡,慵懶隨意。
他的另一旁,坐著蔣棹。或許是剛從泳池裡出來,他肩上披著浴巾,露出薄薄一層,很有力量感的肌肉,短發被池水打湿了,露出額頭,英俊,矜貴,甚至有些性感。
兄弟倆都是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覺,哪怕穿著隨意,卻依舊漫不經心的露出來。
“我有了個想要的東西。”蔣棹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