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的頭顱歪了一下，像顆球一樣掉在地上。
“瞧我都忘了你們還餓著，”高冠清將那顆機械腦袋踢到一遍，把桌椅擺好，“你們快些吃，吃完去休息，下午要方信帶你們出去轉轉。”
他隻顧著忙，脫下風衣露出裡面的襯衫，整個背部都湿透了。
伊卡諾星現在是白天，溫度也是格外的高。雖然在人造溫室裡，但還是能感覺到暑熱。
方信也趕緊去幫忙，豐富的盛宴擺滿了整張桌子。
“嘗嘗我叔叔的手藝，絕對比得上酒店的大廚。”方信盛了兩碗湯推到白離和夏逸塵面前。
奶白色的湯汁上還點綴著漂亮的香蔥，表面一層淡淡的油脂，算得上幾人在艱苦訓練中難得見到的油腥。
湯汁順著舌尖進入喉嚨中，滿滿的熱氣把趕路的疲憊全部蒸了出來，回味是濃厚的鮮甜。
白離被鮮得眯起眼睛，旁邊不停傳來咕嚕聲，夏逸塵一碗已經全部下肚了。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方信驕傲得不行。
夏逸塵立馬揚起自己的大拇指！
方信搖頭晃腦，“我叔叔的廚藝沒得說，不然怎麼把我養的那麼好？不是我吹，要是我叔跟著我上賽場，我高低得整個冠軍回來。”
白離聞言一笑，“照你這麼說，你的機甲也不用給你裝炮彈了，裝食譜得了。”
不見陽光的屋子裡常年開著昏黃的燈光，像是沐浴在夕陽之下，配合著少年們的歡聲笑語，十分溫馨。
方信的眉眼間有弟弟的影子，就連喜歡在飯桌上大放厥詞都跟弟弟一模一樣。
而他總是坐在對面給弟弟泄氣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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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很多年，他都快記不起他們年少的模樣，但方信一天天長大，倒是將那些快要消失的記憶全部尋了回來。
高冠清斜靠著椅背，看著綽約的燈光，露出深深的懷念。
“叔叔你怎麼了？”
清澈的聲音將高冠清拉回現實，飯桌上的三個學生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沒事。”他身體離開椅背坐正，沾滿汗水的衣衫還是黏在脊背上，“我先上去換個衣服，你們好好吃。”
……
高冠清從衣櫃裡拿出幹淨的襯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卻正好瞧見自己眼中閃過詭異的光。
他一愣，下一秒卻狠狠的撞在了衣櫃的門上！
劇烈的疼痛感從頭部傳來，高冠清顫抖著手指捂住腦袋，還是抵不住撲面而來的眩暈感。
周圍的環境分解成了巨大的色塊，消失不散。
他重重地跌倒在地，眼皮沉沉垂下。
高傲的指揮一醒來就在房間到處翻找，最後終於在衣櫃最下層的抽屜中找到了一個白色頭盔。
他一把抓起頭盔，煩躁地丟在了衣櫃的頂上。
這下是完全看不到了。
高傲指揮總算消解了一些心中的鬱悶，想想方信隔三岔五的通訊提醒，那股氣又衝上胸膛。
方信這小子淨坑他！
……
高冠清下樓的時候三位同學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看到突如其來的幾位小同學，尤其是看到白離的身影，高冠清還有點詫異，但馬上想起了什麼。
方信確實說過要將他的同學帶來家裡來著。
一看到自家叔叔下來，方信就趕忙說道：“叔叔，我們就不休息了。在列車上睡夠了，我們直接就走。”
“行，”高冠清坐在椅子上，看著滿桌狼藉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你們先去玩吧，這些我來收拾。對了，別往東邊逛，現在那裡全是帝國人……”
他著重看了白離一眼，意味深長道：“小心被抓去做實驗，成為精神力原料。”
同樣的五官，露出的譏诮卻與剛剛完全不同。
白離了然，唇角勾起笑容，“放心叔叔，就算被抓走，我們也能找的回來。”
“對啊叔，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這麼容易被拐跑？”方信插話道：“起碼我們也是要參加聯賽的軍校生好不好？”
“那你們去玩吧。”高冠清揚了揚眉，隨手端起桌上的盤子走進廚房，“希望你們玩得愉快。”
三人很快就出了門，主要是方信有完整的規劃，連每個時間段去哪都安排好了。
剛從懸浮車上下來，白離卻突然腳步一頓。
“怎麼了？”夏逸塵問道。
白離掏出空空如也的口袋，“光腦忘帶了。”
方信二話不說就要重新打開車門，卻被白離攔下，“我自己回去拿，你們先玩兒。”
“那你把車開走。”
“不用，”白離搖了搖手腕，“我走到人少的地方用機甲，你把你家地址發給我就好。”
走出熱鬧的街道，白離放出機甲羽翼低伏著地面朝方信家中飛去。
客廳和餐廳已經被收拾幹淨了，所有的燈都被關閉，不見高冠清的蹤影。
白離放輕腳步走上二樓，高冠清離席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方位，順著方向立即就找到了右邊唯一的房間。
貼著牆根走到門前，底下的門縫透出少許的光亮。
“就猜你會回來。”
戲謔的聲音猝不及防傳入白離耳中，她驚詫莫名，就見眼前的房門突然被打開。
高冠清抱著滿是灰塵的白色頭盔站在門口，伸出右手對門外作出請的手勢，“樓下聊聊？”
剛收拾完的餐桌上，兩人對峙而座。
“早知道還得拿下來，當時就不丟那麼高了。”高冠清說的莫名其妙，將手上的頭盔丟給白離，“戴上。”
白離接住頭盔，前後觀察了一遍，凝眉，“心靈調和頭盔？戴這個做什麼？”
“我可不希望說到一半讓你的人格聽見。”
見白離沒有反駁就戴上頭盔，高冠清還有些差異，“這麼聽話？你不是挺相信你的人格的？難道……短短兩個月你們發生了什麼……”
“進入正題吧。”白離淡淡打斷。
“好。”高冠清十分爽快應下，卻沒急著跟白離說故事，而是將一個巴掌大的木盒放在桌上。
“白先鋒既然過來，肯定是想問我什麼。應該是我上次的回答不是很讓先鋒官滿意，或者……白先鋒有了新的線索。”
他將木盒打開，看到裡面的東西，白離一怔。
是一支裝有懸濁液的玻璃試管。
高冠清滿意地看著白離的表情，繼續說道：“不過虧本的買賣我可不做，不是通過公平交易得到的信息，想必白先鋒也不敢相信吧？”
“隻要白先鋒輕輕割破手指，隻要一滴鮮血，我一定知無不言。”
白離睨了他一眼，沒有猶豫。抽出飛刀，掌心握住刀刃從上到下一劃，霎時間殷紅鮮血就從指縫中流出。
高冠清二話不說將玻璃瓶放在白離拳頭下，嘴裡發出嘖嘖聲。
慷慨，真是太慷慨了！
白離接過繃帶纏上手心，臉上一絲苦楚都沒有，“現在可以說了嗎？”
第249章 第四人格103
高冠清將玻璃試管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中,手指交叉位於桌面上，“樂意為您效勞。——想問些什麼？精神力試劑的原理還是那條黑色產業鏈？我最多隻能告訴你我知道的——”
“克洛斯之墓下面藏著的主宰者2號，你了解多少？”
高冠清眉峰瞬間緊皺，一瞬不瞬盯著白離,“你怎麼知道？”
“你進去過？你還看到了什麼？”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脫口而出,高冠清眼神死死盯著她,貌似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知道多少。
他的驚訝也出乎白離意料,在白離最初的猜想中,將她和京衡帶入克洛斯星副本的就是他。
但如果真的是他,沒必要裝出這副樣子出來。
既然知道一切並且想透露給她,現在還賣關子就多此一舉了。
白離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等著高冠清的回答。
高冠清吸了一口氣,敗下陣來。
微微調整自己失態的表情,才說道：“你既然問到這一步,應該了解的差不多了。”
“我的確參與過主宰者2號的設計……不，準確來說,是另外那位。”
白離：“你身體的主人格？”
“哼——你可真會說話。”高冠清冷哼一聲，“別這麼稱呼他,至少以實力來看，難道你不覺得我才更適合做主人格嗎？”
白離笑得勉強。
真是野心勃勃啊。
高冠清雙手環胸,似乎是極其不願意承認似的,“不過他本身就是十分優秀的機甲師，我隻是提出了一個設想，他就能做出大概的雛形。”
“隻是那個時候還不是主宰者2號。”
“克洛斯星戰場埋葬著無數英烈，他們都是古往今來最優秀的機甲單兵,即使長眠於人世，他們的屍體中還是殘留著精神力——整片戰場,都有精神力的痕跡。”
“為了收集這些精神力，主宰者1號得以誕生。我們在那臺冰冷的機器上耗費了大量的精力，眼看就要成了，1號卻不知所蹤。”
白離問：“誰偷走了？”
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一想到這，高冠清語氣都不是很好，“我哪知道？”
“幸好我們還存有手稿，由此研發出了主宰者2號。”
“不過我們運氣不太好，後面克洛斯星戰役爆發，星球被封禁，我們也丟失了這臺堪稱完美的作品。”
言畢，高冠清的臉色極其難看。
看來連續兩臺主宰者的丟失讓他損失極大。
“你們應該不會就此停止吧？”白離問。
高冠清臉色稍微和緩，毫不掩飾地點頭，語氣中甚至有些驕傲，“那當然。”
“雖然第二次我們連同手稿一起丟失，所幸那個傻子還算腦子好使，上次去邊境星也主要是為了研發主宰者3號。”
“你當時不是帶你朋友進過我房間？那個傻子一看到有人受傷就什麼也不顧了。幸好我提前警告過他，要是有人問起房間的機器是什麼，就隨口扯個謊。”
白離：有時候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自己人格的事情也挺無助的。
白離掐著下巴沉思，“所以訓練基地前幾次出現的精神力消失事件，是主宰者3號？”
面前的人像是火燎屁股一般噌一下坐直，“你可別亂說！”
“我們隻是想收集殘留在戰場上的精神力而已，讓一個人精神力完全消失的技術，那個傻子可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