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左右看了看,眉頭不經意皺起來。她覺得遲宥思的語氣意味深長,眼神中也帶著一種威脅。
像是森林中互相抓住了對方命脈的猛獸,都僵持著,不敢突破那一層防線。
這倆人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星子了。
意識空間內的明爭暗鬥白離感受不到,她看不見兩人的眼神,聽上去他們隻是在普通地鬥嘴罷了。
突然,一直未作聲的她開了口:“遲宥思,你將瑰終的記憶給我之前,我的記憶是怎麼樣的?”
“我哪知道?”遲宥思坦然地看著光柱,“就是因為你的記憶一片空白,所以我才放心地將瑰終的記憶給你。”
“這樣你就不會受到自己原本記憶的幹擾。”能安心地成為傀儡。
後面的話遲宥思沒有說出來,但幾人心知肚明。
白離對之前的事情不甚在意。
一開始她當然是有過憤恨,隻是隨著瑰終的消失一起消散了。
她甚至能理解遲宥思的做法。
因為就連她都希望瑰終能擁有一個美好的結局,這種希望可以讓她既往不咎,將之前的一切輕描淡寫地揭過。
“那你能看到我的記憶嗎?”白離問道。
“不能,”遲宥思說道:“隻有主人格所經歷的我才知道。從你當上主人格開始,我就想過探尋你的記憶,可還是不行。”
“可能是因為你是替代者的原因。”
謝爾翹著二郎腿,聞言有些幸災樂禍,“這不就行了,你之前做的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我真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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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遲宥思反問道:“你就沒有?”
“我謝爾做事堂堂正正。”謝爾直盯著他,撸起衣袖還想跟他分辯分辯,遲宥思隻是默默地轉過身不再搭理她。
從遲宥思那打聽自己之前的經歷失敗了,但白離心裡卻一直留著一個大膽的猜想,隻是不知道從何開口。
她作似隨意般詢問:“那個阿倫,你們知道嗎?”
“知道,西林軍校的那個瘋子。”謝爾提到他都是咬牙切齒的。
“瘋子可當不了先鋒官。”商鶴看向白離:“他找的不是你?你該問問你自己吧。”
“我什麼記憶也沒有,所以才問你們。”
遲宥思眼都沒抬一下,對這個話題不是很感興趣。
不過阿倫出現的時候他都沒出來,在話題之外看起來也十分正常。
白離自顧自繼續說起來:“他好像提了一嘴三年前的事情……三年前你們應該都在吧。”
聞言,三人反應比剛才大多了,齊齊看著光柱。
久久沒有聽見聲音,白離的心陡然一沉。
她心中有了些許的思量,現在越是沉默,她心中越是惴惴。
扶在欄杆上的手指緊了緊,給光滑的金屬表面覆蓋上幾個鮮明的指紋。
可能是氛圍太過詭異,一向事不關己的遲宥思給面子地發了聲,“三年前?”他單手摸著下巴,“我們應該還在星河預備學校。”
發白的指尖離開冰涼的欄杆,慢慢回暖。
商鶴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了然道:“李典才剛走,這是又來一個?”
他給謝爾使了個眼神,“該你出場了。”
謝爾白了一眼,沒有應和商鶴的話,而是對著白離嘲道:“瘋子的話,你倒是當真了。”
“三年前你就是星河預備的小透明,應該說連小透明都不如——就是過街人人喊打的老鼠,能有什麼事兒?要是真的有些什麼,最好也別讓我發現。他要是對我動過手,我就扒了他的皮。”
謝爾的話說的囂張,發揮了往常的特性,成功將重點帶偏。
他們的對話極為平常,但又平常得有些異樣。
大家對三年前的回憶都太統一了。
一樣的結論裡,白離壓根找不到編造的那個。
更何況也許並沒有什麼謊言,一切都隻是她的猜想。
白離深吸一口氣,眉眼閉著,將自己的思緒從亂麻中掙脫出來。
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
場下的軍校生圍繞在沙盤周圍,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一片祥和,暗中卻翻湧著驚濤駭浪。
光柱之下,謝爾發言完之後異常的安靜。
她這些天想起了一些事。
關於很早很早之前的事。
早到她覺得自己像是過了一個輪回,又像是重新獲得了新生。
……
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興奮的提爾瑞思軍校生沒有任何隊形,卻簇擁成一團走在回自己校區的路上。
他們唱著校歌,隊伍簡直自帶閃光燈,走在大道上像是點了霓虹燈的活招牌,引得早已進入自己校區的其他軍校側目而視。
就這回去的路上方信也不安分,流竄在C班之中互相咬耳朵,最後湊到了白離的旁邊。
“班長,回去之後是不是該放假?”方信壓低聲音問道。
白離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這會兒倒像是回到現實。
她謹慎地瞅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特拉弗斯和安清羽,見他們好像沒聽到,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對上次檢討都有陰影了,這種操作隻能私下進行。
不過現在可不是放假的時候……
白離轉頭遞給了浩浩蕩蕩的人群一個眼神,在C班熱切的目光下,說出冷冰冰的話語,“放什麼假?回去加課。”
“啊?”連著方信,後面C班的幾名學生聽了都不敢相信。
夏逸塵被幾人一下推出了隊伍,他摸了摸頭,“班、班長……要加什麼課?”
“機甲構造課,我決定拯救一下你們的審美。”一想到他們隊在賽場上的表現,簡直不忍直視。
這下他們可謂真的出風頭了。
一想到明天的聯賽頭條C班的機甲可能會成為被爭議的對象,白離有些頭疼。
要隻是醜就算了,她居然還看見幾個把炮口裝腦門上的!
那機械腦袋就那麼點地兒,還裝個炮口,有得預留足夠的發射空間,視覺系統還有地方放嗎?
那衝擊力也不是脖頸可以接受的啊!
C班在後頭二丈夫摸不著頭腦。
這不是班長你說好看的嗎?!
想想他們上賽場前,那機甲可是獲得了自家班長的首肯!
他們現在恨不得衝上去搖搖自家班長的頭,看看裡面裝了些什麼。
但視線一落在班長那不辨喜怒的側臉上,還是理智地停下衝動的步伐。
“怎麼沒燈啊。”終於有人從一片明亮之中發現了端倪。
其他人應聲看向兩邊,慢慢將手上的燈關掉。
失去了最後一點光源,正條路上都是一片漆黑。
他們看向不遠處的四大軍校岔路口,每一條都是燈光明媚,亮如白晝。
人群中嘰嘰喳喳的,還有人試圖“聲控”將燈打開。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就在這些建築的中間,某一幢寢室樓,一臺不知名的機器卻詭異地閃爍著信號燈。
一閃一閃……在黑暗中,像是隱藏著的、見不得人的秘密。
……
方信心情本來就差,被這黑夜影響更加不爽了。
他不由嘟囔:“這區別對待啊。”
特拉弗斯將目光從這些壞掉的路燈上收回來,心中有了些疑惑。
按理來說他們校區的能源問題早幾天前就解決過了,怎麼現在還會這樣?
人群之中有吐槽主辦方不厚道的,還有催促機甲師爬上去維修的。
被視為萬能手藝人的機甲師集體翻了個白眼。
安清羽轉身壓下躁動的人群,大聲說道:“我會讓相關人員過來修理的,各位同學先回去休息,路上小心一點。”
所有人應了一聲之後就四五成群往各自的寢室中走。
原本以為壞掉的隻是幾盞路燈,回到寢室之後眾人才發現一切能源都停了!
“怎麼回事?”一進入宿舍就直奔浴室的方信圍著浴巾從浴室中出來。
他指著幾個剛將備用光源打開的舍友,“你們是不是把熱水停了?”
舍友面面相覷,“你自己沒開吧。”
方信完全不信,雙手叉腰,“你們這可不是第一回 了啊,枉費爸爸我平常對你們這麼好,你們就這麼報答爹的?”
說著他就衝上去掐住舍友的脖子。
幾人扭打在一起,剛準備進宿舍的夏逸塵默默地退出來門外。
出去之後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其他人晃著光腦的光亮,走出來尋找原因,就被他們宿舍的聲音給嚇到了。
“裡面是……”他指了指夏逸塵身後的房門。
夏逸塵:“哦,他們在培養感情。”
事實證明,方信還真的冤枉了他的舍友。
他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四周是死死盯著他的可怕舍友。
在黑夜中都像是青面獠牙一般。
方信欲哭無淚,連著浴巾被丟到陽臺“示眾”。
說是示眾,其實外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方信脆弱地舉起光腦,顫巍巍地站在陽臺上。
受到了他的啟發,接二連三有宿舍往陽臺上擠。
晚上,提爾瑞斯校區所有寢室樓幾乎都亮起了光芒,像一顆顆小小的螢火。
他們晃動著自己光腦,圍著浴巾呼喊著各個先鋒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