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熒火光倒映在白離的眼睛裡,她昂然挺直脊背,覺得全世界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火光隻是燃了幾秒,白離就跪在椅子上探頭要吹滅。
“等等,還沒許願。”白砚安制止住她。
“向誰許願?是哥哥說的那個神嗎?”白離問著又搖搖頭,“小離沒有願望,今天已經很幸福了。今天一定有好多人都在許願,我要是也許了願,他就更聽不到其他人的願望了。”
她果斷將蠟燭一口氣吹滅,“小離隻想吃生日蛋糕,這就是小離的的願望,謝謝哥哥讓我夢想成真!”
在白離的期待下,白砚安切下一塊蛋糕輕輕放在她的餐盤裡,靜靜看著白離臉上泛著的梨渦。
沒關系……
以後哥哥一定會讓你的每個夢想都成真……
他輕柔地擦拭掉白離嘴邊的奶油,白離仰頭彎起眼角,眉眼含笑。
“哥哥你真好,當哥哥的弟弟妹妹一定很幸福!”
白離的聲音讓白砚安心中不由一疼,身體也輕微顫抖起來。
耳鳴聲幾乎讓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白離有哥哥嗎?”
銀制的餐具發出“鏘——”的一聲,又馬上恢復了平靜。
“有一個……他……他跟哥哥一樣對我特別好!”
白砚安緊緊握著拳頭又頹然松開,強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是嗎?小朋友不能說謊……”
Advertisement
“他連白離的生日都忘了……”
“他們沒有忘記!”白離反駁道:“昨天就給我送禮物了。”
他當然知道。
每次臨近他們的生日,白離的禮物會隨著生活用品一同送過去。
沒有任何祝福,隻有包裝精美的禮物。
白砚安像是被投入了冰冷的大海中,血液凝固無法順利循環。
“哥哥——哥哥——?”
白離的聲音將他喚回現實,他看著她,眼底的悽然還未消散。
“哥哥,我吃飽了,我們可以走了。”
“好。”白砚安點點頭,按動響鈴。
可當服務員將賬單遞給他的時候,他摸著空蕩蕩的口袋,臉上充滿了尷尬。
現實中的星幣不能一起傳輸進副本,他大概今天是糊塗了,居然忘了這件事。
想用星幣也不難,隨便找個光腦登上自己的賬號就行,隻是這樣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這個副本中的白砚安也會發現端倪。
他看了看白離。
雖然隻是一個副本,但他並不想給白離留下一堆爛攤子,哪怕這個副本在他離開之後會被釋放。
白離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窘迫,從自己的口袋裡抓出一把皺皺巴巴的紙幣遞給服務員。
在白砚安訝然的目光中,她雙眸閃爍如星。
“哥哥,我有錢,我請你!”
……
最後一縷餘暉消失在天際,一架飛行器從黃昏中駛來,深深埋入黑夜,進入白家的地界。
沿著窗邊沁入絲絲涼意,白砚安餘光注意著乖乖坐在身旁的白離,明明盡是不舍,但回來的路上也沒有吵鬧。
今晚一別,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布滿星辰的夜幕中傳來一聲驚天巨響,白砚安條件反射地往窗外看去,就見一簇簇火樹銀花將整個天空炸成白晝。
“有煙花!”白離激動地從座位上跳下趴到窗口,眼睛裡散發著欣喜若狂的光芒。
煙花在窗外綻放,白砚安的視界中卻隻有那個興奮的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他對上白離的視線,眼中的笑意宛如一汪春水。
“哥哥,你看,”她投過來的視線帶著慢慢的驕傲,“我說他們不會忘記我的!這是給我放的煙花!”
白砚安的笑容凝在嘴角。
順著白離的視線看去,繁華的煙花漫天飛舞,又稍縱即逝。
隻是這滿眼的炫燦奪目都隻屬於一個人。
白離小小一隻站在窗前,抬著充滿希冀的眼眸朝外看去,單薄的身影脆弱得讓人心疼。
白砚安感覺心髒裡有一把刀在絞,絞得鮮血淋漓。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不是為白離準備的盛宴。
真正的主角……是一出生就生活在象牙塔裡的星竹。
苦澀的感覺從心髒翻湧至喉間,他的雙目被蒙上白茫茫的一片,神情也有些恍惚。
【副本任務已結束,即將退出副本……】
身體一點點流逝,恍然間他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白離從閣樓上摔下,並沒有任何人出現將她接住;看到了她帶著一身傷走到外面的鬧市,去到繁華大街;看到了年少的自己拿走最後一個氣球遞給星竹,她卻縮在角落中看著一切;看到了她點下一個最大的蛋糕,慷慨地請自己吃了一頓大餐,孤單一人。
最後的景象與此刻的煙花相融,落下的星點又在白離的眼中悄然綻放。
一切都隻是個夢境……
他到底沒有真正出現在白離的過往裡……
白砚安眼底情緒一顫,身體僵硬久久不能動彈。
外面的煙花已經進入尾聲,白離的手指搭在冰涼的窗戶上,卻感覺身後的人站了起來,隨後半蹲在她旁邊。
他的語氣帶著歉疚、自責、後悔……
“白離,對不起。哥哥保證再也不會看不見白離,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把以前那個混帳的哥哥丟掉,重新認識我這個新哥哥……”
【重新認識我這個新哥哥啊,白離。】
意識的深處也有一個人從陰影中出來。
他帶著單片眼睛,冰涼的金屬鏈落在她的肩膀……
第222章 第四人格76
顧風耀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訓練中途武器掉地上了也沒人罵他,有效攻擊數創下歷史新低也沒有得到一記冰冷的視線,他都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星竹!”他扛著劍朝著白星竹的方位大喊。
白星竹頭也不回地繼續做著記錄,不耐煩地應了一聲:“幹嘛?”
“你哥呢?今天一天都沒見到指揮,去哪了?”
“京衡找他有點事……”白星竹掃了他一眼,“跟你有什麼關系?抓緊訓練!”
“哦……我就是問問嘛。”顧風耀訕笑一聲。
“不隻指揮,”對面的任淺看了一圈,“白離也沒來。”
陸遷見怪不怪,“她跟咱也沒那麼熟,不來不是很正常嗎?”
……
設計院的效率很高,加上白家所有人都對這臺機甲十分上心,機甲的設計剛有個雛形就被人忙不迭地給送了過來。
雲舒身為機甲師,自然知道這個時候的設計圖紙也看不出什麼,但偏偏就是想借此機會跟白離多加交流,所以一收到設計圖就立刻拿著去見白離。
“白離……?”她敲了敲白離的房門,等了許久裡面也沒有動靜。
去訓練了?
這孩子……
雲舒接通白離的通訊,那邊過了好半晌,就當雲舒正要掛斷時才接通。
“白離……你機甲的設計圖紙送過來了……我們一起看看?”
“……”
白離的默不作聲讓雲舒也略微有些尷尬,許久那邊才輕輕的應了一聲。
雲舒大喜過望,“你在哪?媽媽去找你。”
纖長白皙的手指慢慢將窗戶推開,微涼的風卷起她的發絲,混雜著青草與潮湿的泥土味。
“……我在閣樓。”
雲舒的臉色霎時凝滯,但馬上又恢復了一貫的溫和,“好,你等一會兒,媽媽馬上就到。”
漆黑的樓梯層層往上,隻在頂端有一盞燈亮著,照亮四周灰白的牆壁。
房間門沒有反鎖,是半掩著的狀態。輕輕一推,裡面的人和物就暴露在她的視界中。
“怎麼突然來這了?”室內隻亮著一盞略顯暗沉的燈光,加上寂靜的環境,雲舒身體有些僵硬。
“啪——”一聲,房內的燈光全被打開,白亮如晝。
瑰終垂下開燈的手,拿起放在窗臺上的一本筆記,眼睛卻痴痴的掃過室內的布局,“我也不知道……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忘在這了……”
雲舒走到她身旁,撫摸著她的頭發:“缺什麼就告訴媽媽,沒必要親自過來找。——你在看什麼?”
她目光掃過瑰終手上的書籍,有些驚訝,“在看我的筆記?”
“嗯……有點難懂。”
這是白離從回來之後第一次顯現出親近之態,即使她的神情平淡,雲舒還是不能控制的勾起唇角。
她柔聲道:“你已經很厲害了……”翻了翻瑰終手上的筆記,她繼續問:“這些都是基礎的知識,哪裡不會?”
瑰終用力攥了攥手,欣喜、孺慕、自卑……無數情緒復雜地交織在一起,嗓子裡好像堵住了什麼東西一般,最後卻隻是勾起一絲極淡的笑容,“我再琢磨琢磨……”
“……好。”雲舒怔了一瞬,將筆記還給她。
瑰終的閣樓很少有客人,自從她學會自己去主樓之後,雲舒他們來的就更少了。
就算是過來,也難得有這樣認真地打量過。
比起瑰終現在擺滿昂貴家具裝飾的房間,閣樓的布局可以算得上簡樸。
幹淨整潔的室內不顯局促,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牆上刻畫的筆記和設計草圖。
這是雲舒從未見過的。
她的目光略微失神,走上前觸碰那些镌刻的字跡和線條,觸目驚心。
那些凌亂的線條混雜在一起,讓人有種壓抑和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