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積分,那麼值錢?”他的視線瞟向下側的小字,念了出來:“此積分可用於拍賣,但憑自願,一經換取,後果自負。”
第180章 第四人格33
“難怪周師傅說我們會有辦法支付,原來是這個法子。”白離盯著光幕上的積分,“隻是不知道積分的匯率是多少。”
白昭聞言拉了拉路過的人衣衫,嘴角露出燦爛的笑容,帶著清亮的少年音問道:“請問一下……”
“讓開讓開!”白昭右手被衣服的主人拍落,那人擦著白昭身側一味地往前走,白昭差點被他推倒在地。
身體由著慣性轉了個方向,隻見那人腳步匆匆地領著一個小標牌擠在隊伍裡面,上半身又摩擦著周圍人的臂膀往裡面挪。
他不死心,又攔了幾個人,但無一例外,沒有一個人肯停下腳步,生怕晚了那抽血的針頭落不到自己身上。
“別問了。”白離拉著他的衣領以免他被流動的人群衝散,“你小心點,等下被人拐跑都不知道。”
白昭剛一點頭,又差點被想要上前插隊的人絆倒。
白離反手將白昭推給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科爾森,就在科爾森要將他嫌棄推開的前一步說道:“救這小孩出來謝爾也出了力,你應該也不願意她的心血白費吧。”
白離毫不客氣搬出謝爾,笑眯眯看著他。
科爾森隻是沉默了片刻,接過白昭的衣領拎回自己身邊,隻是臉色更冷了。
白昭打了個寒戰,乖覺了不少,任由科爾森揪著自己的衣衫跟在白離身後排隊。
“什麼等級的?”抽血的工作人員平淡地問著,一邊將針頭替換掉。
白離前面排著的人立即坐在椅子上,手忙腳亂地一邊卷起自己袖子,一邊回答:“E級。”
工作人員皺了皺眉,那人立即臉色一變,小心翼翼詢問:“換張船票……夠、夠嗎?”
Advertisement
工作人員漫不經心地撥弄輸血軟管,遲遲沒有扎入手下的血管,悠悠說到:“等級太低了。”
E級的價值太低了,雖然淪落到這個地方的人難得有精神力高的,但精神力為E級還想要離開黑市的人少之又少,光幕上連匯率都沒有。
他單調的語氣倒是讓被抽血者又緊張了幾分,掏出自己的標牌放在桌面上,連忙問道:“我多抽點行嗎?請一定要按照船票的價格給我抽血!”
工作人員這才懶怠地將他的標牌丟在積分掃描區,在那人乞求的目光下將血液引出他的身體。
試管一支接著一支地換,針尖在血管中的時間也早已過了十多分鍾,獻血者的臉色和嘴唇逐漸失去血色,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他瘦削的身材包裹在陰影之下,由著針管將自己的生命力輸出,唯一帶著些活力的雙目卻一眨不眨地盯著積分掃描區下的標牌。
“別抽了,他都要死了!”白昭掙脫科爾森的手,從隊伍中衝出來大聲喊到。
白離正根據一位A級精神力獻血者的獻血量判斷船票的票價,聽到白昭的聲音驀然回頭。
隻見那工作人員不耐煩地抬起頭,隻是瞟了一眼,手下動作還是沒停,但緊蹙的眉頭還是顯示出來他的不悅。
獻血者的意識瞬間被喚醒,但回神的那一刻不是叫停,而是立刻反駁:“不要停!求您別停!”
混濁的汗水從蒼白的臉上滾落下來,他睜著驚慌的眼睛著急辯解:“我根本不認識他!求您千萬不要聽他的!我、我自願……對!我後果自負!”
身後排隊的人默不作聲,連急切的步伐都慢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抽血的工作人員還會遷怒自己。
但廳堂的喧鬧並沒有就此停下,反而在另一處鬧劇下愈演愈烈。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在剛安靜下來的廳堂中回蕩,緊急著一聲沉悶的巨響,一個身影劃出兩米之外狠狠摔在地上!
“說了要的是天然精神力!你拿沾染了精神力試劑的血液來糊弄我?”
甩出去的人無力地拍在地上,深吸一口涼氣才將將從地上直起身體,但下一秒卻被高大魁梧的工作人員一腳踩上胸膛,“不懂規矩是吧?不知道人造精神力不能兌換積分嗎!”
說罷,他又是一拳砸在那人的臉頰上!將手下人的牙齒都打掉了一顆,混著血液從嘴中噴出滾落在地上。
白昭眼睛都瞪大了,礙著擁擠的人群衝不過去,驚慌地再次出聲:“別打他!”
“帝國沒有法律嗎?你們怎麼亂打人?”他嘶吼著,無助地望著四周。但這些人臉上盡是麻木,部分人臉上帶著惶恐和緊張,就是沒有憤恨和憐憫。
這是什麼樣荒誕的地方,才會讓這些人像是沉默的羔羊一樣,任人宰割都不吭聲。
工作人員被白昭三番兩次的打攪惹怒,登時拔掉針頭,也不給失血過多的獻血者處理一下,一下站起身來。
“法律?呵——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們出血,我們給積分,是最實惠不過的買賣,你接二連三地砸場是什麼意思?我看你們是都要反了!”
“他們竟敢用人工精神力來蒙混過關,這就是下場!”
白離眉頭一凝,想要將白昭拉回來。
這種情況下出聲可不是什麼好事,地下拍賣會魚龍混雜,要是惹了事可能比研究所還難逃。
這場陰暗的交易看樣子也不是進行一天兩天了,早就打成了一個詭異的平衡。這些人千方百計、伏低做小得到入場機會,孤注一擲隻為了拍賣的積分,貿然打破這個平衡,可能會將剛看到一線希望的他們打入地獄。
白昭的理智早已煙消雲散,像隻憤怒的小獸,帶著稚嫩的乳牙就想咬他們一口。
“他們都快死了!隻是積分而已,值得拿生命兌換嗎?”
他鼻孔都要漲開,氣的冒煙。不顧白離的阻攔上前兩步,卷起自己的衣袖將白皙的胳膊展露在人前。
“我的精神力是S級!別抽他的,我替他抽!”
一聽到S級,那些原本坐著看戲的工作人員一下站起身來。
但比他們更加激動的是圍擠在白昭身邊的獻血者,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將目標轉向小小的白昭,眼睛裡帶著瘋狂與渴望!
“求求您,幫幫我!我也不想死!求求您,我隻要一張船票就好,求求您!”離白昭最近的人撲通一聲給白昭跪下,鼻涕眼淚掛了滿臉。
他像是一個開關,這舉動讓後面擁擠的人群紛紛效仿,像感受不到疼一樣膝蓋著地,隨後不要命地將腦袋撞向地面!
白昭被這架勢嚇得後退一步,整個人愣怔著,看著這些人一邊向他磕頭一邊說著讓他去死的話。
白離立馬將白昭拉到身後,湧上來的人群幾乎要將三人淹沒,科爾森已經從槍套裡掏出手槍,緊緊握在掌心。
“嘭——”一聲響聲響起,穿透要觸碰的白昭小腿的人的手掌,子彈卻不是從科爾森的槍口中射出。
那人吃痛地在地上翻滾,殷紅血液從指縫中滲出,隨著他的動作磨蹭到地面,又浸染進每個人的瞳孔裡。
槍聲與鮮血帶給人的震懾力很強,這些跪倒在地上的人們瞳孔驟縮,痴痴待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
工作人員將手槍放在桌面中心,槍口還是對著地上的那群人。
“S級?”他痴迷的眼神掃向白離身後小小的白昭,又遊離在白離和科爾森身上。
“隻不過是場鬧劇罷了,我們不計較小孩子的不懂事。”他抽下一支空試管,“S級的精神力,我們絕對能給你們一筆不菲的積分。”
白昭怯生生看著他朝外的槍口,被工作人員機敏地發現。
“不好意思,我們總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來收拾不懂事的暴民,就像他們一樣。”
……
廳堂的秩序再次恢復正常,旁邊的人安分地排著自己的隊伍,除了貪婪的眼神還是不住地看向最前方的三人。
“換多少?”工作人員拿出新的標牌,一邊問著。
白離說:“三張船票的積分。”
“三張?不確定多換點?我們的拍賣會還有別的珍品。”
白離卷起戴著機甲手環的衣袖,“不用,就三張船票。”
工作人員隻微微看了銀色的手環一眼,嘴邊的話語也不再說,沉默地將標牌放進掃描區。
“抽我的。”白離正要坐下,就聽到了科爾森的聲音。
他微暗的眼神與白離對視,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抽我的,不要碰她的血。”
第181章 第四人格34
桌上的試管被裝箱起來,隨著抽血的隊伍越來越短,工作人員可謂是滿載而歸。那些瘦弱的人們蜷縮在牆角,蒼白的嘴唇還在顫抖,不斷搓著發涼的雙手來獲得溫暖。
直到將最後的一箱試管封裝好,工作人員這才慢悠悠打開廳堂的大門,帶領他們進入用紅毯鋪向的拍賣場。
白昭緊緊攥著白離的手,一言不發。雖然抽血過後身旁的這些人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少了些,但他還是心有餘悸。
白離跟著前面的隊伍,餘光若有若無地掃過側方的科爾森。昏黃的燈光照耀下,他的皮膚還是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面無表情,眼神微黯地注視著前方。要不是白離與他交手過,恐怕還真會覺得他人畜無害、一碰就碎。
紅木大門再次被打開,裡面的香水味與暖氣一瞬間鋪面而來,伴隨著燈光投影在他們身上的還有會場兩側貴賓的視線。
跟在工作人員身後的獻血者瑟縮了一下,踩在柔軟的紅毯上極其不踏實,眼中又多了幾分空洞。在蔑視與輕賤的目光中,緩慢走進大廳。
“怎麼樣?在拍賣會之前給予這些尊貴客人莫大的反差和優越,可一直都是他們這的保留節目呢。”
白離耳邊緩緩響起戲謔的聲音,朝著旁邊一看,住在隔壁那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這裡。
她腳步略慢,科爾森早帶著白昭走在了她的前面,中間還穿插著好幾個人。
中年男人自顧自地繼續說著:“這是他們才能享受到的喜劇。有錢有權的就是好,連快樂都是用別人的獻血滋養的。”
他回頭看向白離,已經猜到了她想問什麼,舉了舉還留有針眼的手背,“拜託——這鬼地方我也呆夠了,也是要出去走走的好不好?我可沒有你想象中龐大的靠山,我這樣的,還沒到星際車站就會被趕出去。”
“诶!”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笑眯眯地湊在白離旁邊,抬抬下巴示意白離環顧四周穿著筆挺華貴的客人,“你猜猜……這裡面有多少是帝國或者聯邦高級官員的手下?”
“我們尊貴的提爾瑞斯先鋒官,想必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俎下魚肉的感覺吧。學校大概也是教過你們為了聯邦犧牲一切……聯邦這邊為了聯邦,帝國那邊為了帝國,怎麼為來為去,這些黑市的人都淪落成這樣了?”
白離說不出話來,神色愈發黯然。
在她視線所及之處,那些人的面容被暖光燻得格外柔和,衣冠楚楚地舉著酒杯坐在高位上,連她都不能分辨到底哪些是聯邦人,哪些是帝國人。
“歡迎我們尊貴的來賓,在拍賣會開始之前,我們有個小活動提前熱熱場子。”
穹形的天窗被打開,露出萬裡無雲的夜空。
一艘中型的貨運星艦懸停在會場的正上方,原先窘迫的獻血者看到星艦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可憐的流浪漢在戰爭中失去了自己的家園,但他們好像不太習慣黑市的生活。出於憐憫,我們願意給予他們離開深淵的機會。”主持人穿得優雅得體,佇立在高臺上,“本艘星艦無人駕駛,不設終點站,擁有船票的乘客登艦之後,可以在任何你願意停留的途徑點下艦。”
“注意,我們隻提供出行服務,不提供任何星球的綠卡哦。”
即使這樣,也有不少人趨之若鹜。
主持人面帶微笑,“首先,恭喜我們的約納先生以30萬積分的價格拍得本次船票的定價資格!”
人群之中,一個身材高偉的男人站起,幾步走上高臺。
“船票的基礎價格是一萬積分,約納先生可決定船票在8000到12000積分區間內的定價。”
男人紳士地接過話筒,頂著臺下的所有人渴望的目光,微微思索了片刻。
他抬起手指,在票面的積分定在了11500,在一眾驚愕與絕望的眼神中說道:“就11500積分吧,也不能讓主辦方沒錢賺不是?”
白離眼見著自己周圍的人呆愣地癱坐在地,眼中一片死寂。
多出來的1500積分對於低等級精神力的人來說,是要將他們身上最後一絲血液都給抽幹,是要他們拖著永久的傷害離開。
他們痴愣坐在地上,卻來不及絕望,一把抹去糊在臉上的淚水,一邊跌跌撞撞往抽血的廳堂跑。
白昭惶恐地看著這些人像瘋了一樣離開,眼眶中的淚水不停打轉,但又遲遲不敢掉落。
他的雙手巴著科爾森的衣角,整個人瑟縮在科爾森背後。
兩邊的貴賓看到這一幕,大笑幾聲,舉杯相碰。
強烈的反差畫面像針一樣刺入白離的眼睛。
“你說……在這些人眼裡,我們真的是人嗎?”中年男人看著這出鬧劇,問著白離。
當然不是。
他們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蛆蟲,算不得人。
中年男人看著這些跑開的人們,像是聊家常一般跟白離說著:“你看看他們,當時來黑市的時候還以為這裡是安全區,爬也要爬進來。現在又急於出去,去他們所認為的下一個烏託邦——哪裡有那麼多天堂給他們準備著呢?”
“你不也是一樣?”白離瞥了他一眼。
“我的小先鋒,我可不一樣。”男人低下頭,輕笑著看她,“我都說了,我隻是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