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不斷有團隊過來交涉,想要高薪聘請她去做其他類似內容的新賬號。
但是她都拒絕了, 她和小單商量以後決定還是維持捆綁的小團隊模式, 他們是彼此的伯樂,少了誰另一方都會缺失所有韻味。
工作之餘,她會接一些護膚美妝產品賺賺零用錢, 也算是半個博主了。
不過她的重心依舊在單家爺孫的賬號上面。
三個月之間她往返竿春山,又制作了兩個古法視頻, 也是接連成功。
當初光是徽墨一個視頻帶來的流量獲利就足以讓葉伏秋不靠任何人實現財富自由。
賺足了錢, 葉伏秋才切身感受到,自己掙來抓在手裡的財產才是女性在這個社會上自由行走永遠的底氣。
她學了駕駛證, 又買了代步的車子, 最近在看房, 打算置一套屬於自己的婚前房產。
不過……又覺得不著急。
節目已經錄了一個多小時了,小單師傅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準備好的詞上臺錄的時候也磕巴了好幾次,她慶幸這是提前錄制沒有觀眾,不然他真要在臺上滿頭大汗,慌得找不到北。
最後一段成功錄制完畢,節目導演在導播臺喊停,工作中的節目組大家伙都松弛下來。
“OK辛苦了!!”
主持人微笑著誇贊小單師傅,引導他走下臺。
葉伏秋從導播臺出來,走下臺階去迎他,看著他果真冒了一頭的汗,她沒忍住抿嘴一笑:“別緊張,就算出錯了還能再來呢。”
“可算是錄完了。”小單師傅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擦額頭,表情尷尬慚愧:“我不擅長這種。”
葉伏秋歪頭:“你不擅長那爺爺更不行了,難道你想看著他上去胡說呀。”
Advertisement
小單師傅想了想,難得開玩笑:“也不是不行。”
因為他們賬號的成功,竿春山的旅遊業更繁榮了,無數人是因為看了小單師傅的視頻,看到這山裡的生態,生活,都這麼的自然和諧,全都扎堆過來打卡,享受短暫的林間祥和自然融為一體。
現在村子裡隻要有空餘房子的人家基本都做起了民宿生意,這平平無奇的一座小山村,祖祖輩輩守著這座山,最終也被這山饋贈,靠山吃山,獲得更好的物質生活。
而她每每回到山裡,卻都會在忙碌中更加落寞。
雨後的窗沿,清澈的溪邊,夜間的土路,還有日夜都繁鬧的古鎮。
一切如舊。
偏偏少了他。
“我定了後天的飛機。”小單師傅一邊跟收工的節目組人員點頭示意,一邊跟她說:“打算在崇京走走景點再回去。”
“我爺也同意。”
葉伏秋點頭,“不錯啊,難得出來一趟就多玩玩。崇京到處是名勝古跡,市中心CBD又繁華,足夠轉上好幾天的。”
“我大學三年在這兒上的,也走了不少地方,待會兒我給你推薦推薦。”
“單爺爺現在已經不同以前了,他如今可是密切和互聯網潮流接軌。”她收拾起自己的包,背到肩上,帶著他往演播廳外慢慢走去:“回頭你給爺爺休個假,帶著老人家下山,也到別的城市看一看。”
“趁他還能走能吃,多出去玩玩。”
小單師傅點頭,她說什麼都聽。
兩人出了演播廳,一下被外面玻璃落地窗外明朗的陽光刺得皆是一眯眼。
小單師傅眯著眼偏頭,問她:“你不跟我一塊逛逛崇京嗎?”
“還有事?”
葉伏秋唇畔彎彎,告訴他:“是啊,多虧了你的成功,弄得我莫名其妙成了崇大傳媒系的優秀畢業生。”
“我們教授邀請我回校參加今年的畢業典禮,就在這兩天,我也趁機回母校看看。”
小單師傅看她臉上洋溢著驕傲,那分明就是很自傲很高興,他摸摸眉毛,糾正:“是咱們的成功。”
“對。”葉伏秋始終覺得單家爺孫是她人生裡的貴人,有時候總覺得飄忽不真實,但每每看見小單師傅這踏實老實的小弟,又覺得。
一切都理所當然。
“是咱們。”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去坐電梯下樓。
葉伏秋打算帶他去自己比較喜歡的餐廳吃晚飯,嘗嘗鮮。
今天的大太陽就適合在室內待著。
同樣都是烈日,但竿春山因為有林蔭江溪,哪裡都湿潤潤的,再大的太陽口鼻都不幹燥。
不像這鋼筋水泥的玻璃城市,太陽的威力能被放大無數倍,刺人皮膚。
小單師傅瞄著她白皙瘦小的臉龐,對方眉眼間的哀愁幾乎在這四個月裡融進了她的靈魂,惹得大家總是想關心她,又不敢開口怕她難受。
他說:“我看見新聞了,是祁哥那件事吧?”
葉伏秋視線從大眾某評軟件上抬起,“嗯?”
然後反應過來,應著:“對。”
就在一周半之前,一件社會新聞登上各大榜單熱搜。
多地警方聯合行動,經過幾個月了辛苦通緝圍堵,終於輾轉二十個多個城市,將為數十七個人組成的大型犯罪團伙緝拿歸案。
這些人每個人身上都擔著數不清的刑事案件,有人甚至逃竄了十幾年之久,他們的落網就像是連根拔起了一顆巨大的毒瘤,令社會的空氣又清新了幾分。
正如祁醒當初所說,這些人單拉出來每個不是死刑也是死緩,無期的程度。
可見有多可惡。
緊接著,啟盛集團的二把手因為涉及刑事犯罪被逮捕的事也不脛而走。
但是祁華甄夫婦顧忌財團股票,故意壓著傳播力度,沒有讓大眾知道。
纏繞他們兩人命運的噩夢終於結束了,但是明明結束了。
葉伏秋卻遲遲沒有接到祁醒的消息,也不見人回來。
她看到新聞的第一秒就給陳私助打了電話,他也意外地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
葉伏秋最近正在聯系負責這件事的警方,想問問祁醒的下落,但是由於她隻是一個局外人,更難以接觸這種嚴肅重大案件的負責人,就這麼僵持著忙碌自己的生活。
“祁哥還沒回來?”小單恂恂問。
葉伏秋拍拍他,讓他先上出租車再說,開口時微微笑了下:“嗯,還沒回。”
不是不回來,是還沒回。
如果他真出了事,說難聽點退一萬步,就算真是意外沒了命,警察也早該把他抬到她面前了。
她不接受他平安回來以外的任何結局。
所以她在等。
等那個渾蛋從哪裡冒出來,再受她一頓揍。
葉伏秋坐進出租車,低頭摩挲著左腕上已經有些發舊的手表。
她戴著他送的兩樣東西——簪子和手表,完成了她人生中一件又一件重要的事。
她活成了曾經自己憧憬的模樣。
她努力撿起九十九瓣漂亮的瓷片,拼湊理想的人生。
可隻要是少了叫“祁醒”的這一瓣,她就永遠拼不成一句圓滿。
手機閃出婁琪的微信消息。
【婁琪7:你啥時候回濱陽!榮學長的訂婚宴你去嗎?】
葉伏秋看了眼,然後望向窗外飛梭的燦爛熾熱的街景,陷入片刻思索。
半年來,不僅是她的生活產生巨大變化,周圍的人也都各自有了新的發展。
她和榮明學長清晰表明了心意之後,便刻意減少和他的接觸。
再加上她和祁醒深愛的事情朋友們都知道,久而久之,學長就不再過度關心她的近況了。
兩個人都各自退到了朋友之間恰好好處的距離,遙遠卻不疏遠。
後面再聽說的時候,榮明學長就已經要和女友訂婚了,似乎是父母介紹認識,還是他們崇大的同校畢業生,比她和婁琪大一屆,也是學長的學妹。
既然能這麼快訂婚,說明兩個人情投意合。
葉伏秋替他高興。
連婁琪最近都在打算辭去這鐵飯碗的工作,跟著她那好像叫婁與徵的堂哥一塊做開店生意。
不徒勞浪費時間,好好過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
她低頭,在微信上回答對方。
【去啊,學長以前這麼照顧我們,怎麼能不去喜慶喜慶。】
【學長昨天還特地叫我一定要到場呢。】
【趁機痛快喝頓酒,等我回來(玫瑰)】
葉伏秋腦子裡過著很多事兒,閃著很多人的模樣。
卻總是以同一句話作為思索的結尾。
大家的日子都蓬勃地往前走了。
你再不回來。
我要怎麼往前邁步呢。
祁醒。
……
兩天後早晨九點,葉伏秋精致打扮,準時打車到崇京大學附近。
因為今天是畢業典禮,有好多送孩子來學校的私家車,把學院路這條道堵得水泄不通。
她隻能提前一個路口下來。
葉伏秋今天穿了長裙和高跟鞋,鞋跟在石板路上咯咯踩著悶響,輕盈好聽。
她背著包,走在這條曾經每日都會奔波的路上,感慨以前。
大學那時候她每天忙得暈頭轉向,雖然總是走在路上,卻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兒。
不管怎麼走,怎麼奔,人生都是一片昏暗。
這一路,有太多人給她挑燈引路。
所以能有今日,葉伏秋還是覺得自己是個有福氣的人。
過去再苦再累,都不如她隻覺得今日陽光真好。
葉伏秋從包裡拿出耳機塞進雙耳,聽著歌,輕松愉快地走一次這條路。
她抬頭,瞟見前面那家小花店。
這麼多年,這花店還開著呢?
葉伏秋走過去,正好和搬著花盆的店長打了個照面。
店長姐姐看見她,先是愣住,然後辨識她的臉驚訝:“哎你是,你是那個……!”
“這些年店裡生意還好嗎?”葉伏秋生著桃花眼本來笑著就好看,如今塗著水光唇釉的嘴彎起,在樹蔭光斑下更耀眼奪目。
“不會還是總剩下大馬士革玫瑰賣不出去吧?”
店長姐姐似乎想起了什麼,幹笑兩聲,偽裝:“怎麼會,好得很,你今天回學校玩啊?”
葉伏秋蹲下身去摸泡在水桶裡的新鮮玫瑰,她手指撥弄著花枝,說:“嗯,您幫我配一束花吧,我拿過去送給之前帶我的教授。”
店長姐姐點頭:“好嘞,等著啊,今天的花兒可好了。”
說完轉身開始幫她配花束。
葉伏秋盯著嬌嫩的各色玫瑰,眼睫半垂,唇邊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我以前也是傻,這都沒反應過來。”
對方:“什麼?”
她拎起一支白色玫瑰,放在鼻子前聞著香味,說:“您店裡的普通玫瑰平日都要賣八塊一支,品相那麼好的大馬士革玫瑰,就算是滯銷也不應該是扔在外面隨便誰拿的。”
“但我每天路過,卻總是能撿這個漏。”
葉伏秋捏著花抬頭,直接說:“開這家店的人姓祁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