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伏秋笑了一聲,撐著地面站起來,“這就是你的伯樂?”
葉知春臉色一下變得難看,有些丟臉。
“我不說別的了,你給我滾回濱陽上學去。”葉伏秋撈起自己髒兮兮的外套,往網咖樓裡走。
“姐!”葉知春回頭追著她懇求:“你別告訴奶奶行嗎?她要知道要打死我的!”
“我那些錢我肯定要回來,我馬上就還!”
“他,他真不是那樣的人!”
“你等我當了模特,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葉伏秋往裡走,去拿自己扔在裡面的背包,妹妹在身後央求的話全都被她擋在身後。
她隻覺得累極了。
走到他們之前的位置,葉伏秋拿起自己的包,發現拉鏈開著,腦子倏地嗡了一聲——
葉知春走過來,問:“怎麼了?”
葉伏秋暈得搖了下腦袋,差點沒站住,喃喃:“……錢包。”
“我錢包。”
“我錢包在裡面的……”
她剩下所有的錢,身份證,學生證……
都在錢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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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伏秋就如一張單薄如紙的,倔強的弓,靠著一股勁一口氣撐到了現在。
然而就在這瞬間,隨著一聲安靜的爆裂——碎了。
她抱著背包跌跌撞撞往外追,明明平坦的地磚,卻讓她走出崎嶇的味道。
不知誰扔在地上的易拉罐,拌了葉伏秋一下,讓她差點栽在地上。
她大腦空白,腦海裡隻有追回那些人的念頭。
憤怒和絕望的神經在身體裡膨脹,讓葉伏秋渾身發燙。
可是她知道。
追不回來了。
她什麼都丟了。
昨天絢爛的軍訓晚會,吹在臉上的自由的風。
她原本都看見了,向往生活的大門。
今天一回頭才意識到。
什麼嶄新人生啊。
她背後的世界,不還是爛得垃圾一樣嗎?
葉伏秋追到門口,突然停了步子。
雙手脫力,背包掉在地上。
眼淚也順勢滾落。
她撐了一整天的情緒在這瞬間坍塌,終於冒出了十八歲女孩在無助時刻該有的哽咽聲音。
葉伏秋伸出雙手去擦,可眼淚卻怎麼都擦不完,抽泣得難辨哭笑。
怎麼會這樣。
她怎麼會弄成這樣……
“夠狼狽的啊。”
熟悉的懶散嗓音在前方響起。
葉伏秋擦淚的動作一頓,足足靜止了好幾秒。
她一點點把手放下,不敢置信地抬眼。
淚眼模糊的視線前方,門外面——
明明在晚上,男人全身卻像鍍著層光邊。
敞領襯衫和寬松西褲是他的標志。
剛剛還囂張的攝影男此刻被揍青了臉,被祁醒一手拎著,倒在地上渾身灰土,像是被一路拖過來的。
攝影男使勁掙扎,卻難以抗拒對方單條迭著青筋的結實手臂。
祁醒修長的手指玩轉她的身份證,悠悠道:“讓你老實待著。”
他看向她:“你偏給我跑這麼遠。”
明明是威嚇的話卻沒什麼力度,祁醒緊盯著她簌簌落淚的小臉,勾唇:“我算看出來了。”
“葉伏秋,你是真不把我當回事兒。”
不知為何。
看見他,所有委屈,所有絕望像被海掀翻的船。
葉伏秋鼻子剎酸,徹底哭開了。
第020章 Psycho
Psycho:20.
十分鍾前。
娛樂街處於市區的邊緣, 疏於治理,到了晚上霓虹燈亮起,地面上的油汙骯髒就會更清晰地敗壞黑夜原本的潔淨。
然而, 這地界的蕪雜卻無法侵入攜目的而來的男人半分。
好似祁醒每踏出一步,周遭就亮了幾分。
十幾個小時的越洋航班再加上五個小時的跨省航班, 高強度的舟車勞頓在他眼底稍繪灰影。
祁醒低頭看手機,跟著定位一路向前。
前方靠近一陣男人們的嬉笑聲音,一開始他沒在意,任由那些笑聲中汙言穢語的男人與自己擦肩而過。
就在這瞬間。
為首背著攝影包的男人扒了扒錢包,啐了一口:“什麼窮逼,才這麼幾張票。”
“葉知春窮成那樣, 她姐姐能好到哪去?”旁邊人笑道:“哎, 我看她姐是真漂亮,那臉蛋那身條兒, 嘖嘖, 要不你把她勾搭進圈,姐妹花多爽啊。”
“哈哈哈……”其他人跟著笑。
男人猥瑣一笑,把錢包裡的身份證直接扔掉, 不巧,正好掉在祁醒腳邊。
薄薄的一片身份證, 隨風打在祁醒的腿上, 然後掉在他腳下。
祁醒垂眸掃了一眼,停下腳步。
“等會兒。”
聲音不大, 卻足夠讓那些男人紛紛站住腳回頭。
祁醒彎腰, 把刻著女孩青澀人像的證件拿起來。
他看了眼葉伏秋的肖像照, 然後遞向他們,露出一抹笑:“你掉東西了。”
這人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 那些人面面相覷,最後攝影男嗤了一聲:“不是我們的,扔個垃圾而已。”
祁醒垂眸,用指腹擦去證件照裡葉伏秋臉上的灰塵,“原來是垃圾啊。”
那幾個男人看他沒屁事,噓噓牢騷兩聲,轉身要走。
結果,低涼的嗓音再次響起。
“哎。”
攝影男回頭,正對上祁醒發亮又鋒利的眼刀。
“我讓你走了麼。”
在這種夜間造作消遣的地方,人與人之間產生些小摩擦是難免的。
所以路人看見高高瘦瘦的祁醒單手拎著另一個男人拖在地上走時,都沒敢上去摻和。
攝影男嘴角流血,逐漸泛青的臉烙印著對方攻過來這一拳的可怕力度。
他個頭也不矮,可扭來扭去就是掙脫不了祁醒一條胳膊的力氣。
地面因為拖拽濺起一團又一團灰塵。
後領被扯著,把他脖子勒得快喘不過氣:“呃,你…先放開,哥,有什麼話好說…”
祁醒始終含著些許笑,眉眼卻冷得刺人。
……
葉伏秋不喜歡笑,也不愛哭。
因為在成長過程中她一次次意識到,哭是最沒有回饋的行為。
哭是沒用的。
哭,爸爸好不過來。
哭,媽媽不會回來。
哭,家裡不會平白無故多出一分錢。
哭,那些人不會停止欺負她。
別的孩子哭,是為了得到治愈和偏愛。
那是懂事的孩子不可以賴求的東西。
可就在祁醒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所有絕望和震撼從細小的淚孔爆發。
葉伏秋哭得雙頰通紅,像個不管不顧的小孩子。
轉玩身份證的動作停下,祁醒乜斜向她。
“丟個錢包,能讓你哭成這樣?”他頗感荒唐。
祁醒看著自己拎著這袋“垃圾”,一揮臂,把人扔在葉伏秋面前。
攝影男撲倒在她前面,嚇得葉伏秋哭著往後退一步,“……啊?”
攝影男被祁醒一拳打怕了,趕緊把錢包拿出來,言語急促:“還給你,我錯了,我不該拿你東西,我不對。”
葉伏秋抹幹淨眼淚,看見他臉上的淤青,抬頭看向祁醒,用眼神詢問。
你打的?
祁醒一本正經:“他磕到我手上了。”
葉伏秋:……
她吸吸鼻子,趕緊搶回錢包收好,抓著他衣服逼問:“儲存卡,你拍我妹妹的儲存卡給我!”
“要麼刪了,要麼給我!還有你朋友圈發的那些,全都刪掉!”
葉知春追出來就看見姐姐抓著這個男人,一把鼻涕一把LAMGHUAN淚地討要儲存卡。
瞧見她歇斯底裡,不拿到絕不放手的模樣,葉知春躲了躲目光,頓然不是滋味。
葉知春走過去,開始翻男人的相機包,有點擔憂道:“姐,他再怎麼過分,你也別把他打成這樣啊……”
她看了眼他臉上的紅紫破皮,倍感駭人:“你再把他打死了……”
葉伏秋:……
是什麼讓你覺得是我打的?
葉伏秋按著攝影男,等著葉知春找到儲存卡,男人包裡好幾張卡,葉伏秋問:“哪張是!?”
男人隨便說了一個,她不信,萬一說謊,以後還拿這個威脅小春怎麼辦?
葉伏秋松手,一把接過那些儲存卡,一個接一個徒手折壞。
葉知春看著姐姐用手掰碎那些卡,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