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到了這裡還不肯放過我？
好想死啊。
就在這時，體育委員李泊林帶著班上男生衝了過來。
「就是你們欺負我們班女生是吧？」
他揪住一人的衣領，直接將他推倒在地。
「真當我們班沒人了是吧？」
蘆渝氣得眼都紅了：「就是他們，太過分了，趁我不注意欺負我們妍妍。」
她明明自己都還不舒服，卻為了一個剛認識不到兩個月的我出頭。
我緩緩抬起眼，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
身後還有李泊林和班上男生教訓那幾個混混的聲音。
周圍女生幫忙罵道。
蘆渝愣了一下，追了上來。
11
蘆渝趕到的時候，嘴裡還不忘安慰我：「妍妍，你別管他們，他們就是些混蛋，整天不好好學習，就知道調戲女生，在年級裡也是出了名的……」
「找到了。」
我吸了吸鼻子，將從書包中翻出的衛生巾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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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換上吧。」
與之遞過去的，還有一小包紅糖。
我又收回紅糖，拿起她的杯子：「我幫你泡…」
「好。」
不知為何後來竟然變成我們兩人抱著哭了起來。
那天之後。
學校突然瘋了一樣傳著一條謠言。
據說在我們學校裡，有個女生被五六個男生侵害了。
謠言越傳越遠，變得越來越清晰，說得有理有據。
那個女生原本是市裡的，被室友下了藥，讓幾個社會混混侵害了，還拍了照片和視頻，後來實在受不了了，轉學到我們縣裡。
就在我們縣裡三所高校之一。
而我們班有新轉來的學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條條框框都指向我。
結合我無論什麼時候都長衣長袖，越來越多人斷定那就是我。
隻要是走在學校的路上，總有異樣的目光傳來。
似憐憫，似看戲，似打量。
我咬緊牙關，隻能低著頭加快步伐。
到了班裡，大家都照常和我打招呼、聊天。
這是這個學校裡，唯一正視我，不相信那是我的地方。
蘆渝怕我受那些謠言影響，直接陪著我一起上下學。
李泊林怕那幾個學校裡的混混不死心，拉著自願跟來的魏正岫跟在我們身後，保護著我們。
李泊林說，他是男生，又是班裡的體育委員，保護班裡女同學的安全天經地義。
魏正岫說，他還指望班裡這位學霸多教教他呢。
後來，我們幹脆一起上下學。
我心裡百感交集，有塊原本堅硬如石的地方，突然變得松松的、軟軟的，好像有什麼照進來了一樣，就要破土而生。
就在謠言漸漸被淡忘，我也不用再獨自一人面對流言蜚語和異樣的眼神，以為一切都在好轉時，那些人還是沒放過我。
某個普通的晚自習大課間。
那幾個混混男生又帶著更多人闖了進來。
他們將我圍了起來，把其他同學隔絕開來。
領頭的那個直接坐我桌子上，不懷好意地笑道：「張妍，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打開手機。
裡面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視頻。
哪怕打著馬賽克，我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當初的視頻照片。
怎麼會怎麼會……
她們明明說刪了啊。
怎麼會還有？
他打量著我的表情：「這下你沒法否認了吧。」
面對這場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我隻是個受害者，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肯放過我呢？
我就那麼該死嗎？
非得就那麼一遍一遍揭開我的傷疤，在我耳邊提醒我嗎？
我站起身來，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周圍的人都看傻眼了，一下子噤了聲。
對面更是被扇蒙了，等反應過來後，立馬回以更重的一巴掌。
我被打倒在地，嘴角淌出了血絲。
蘆渝紅著眼推開周圍的男生：「都給我滾開，輪得到你們佔著我座位了？」
那些男生也不敢鬧出更大的動靜，紛紛讓開。
她扶起我，抱住我，聲音都帶著顫聲，熱淚直接湧了出來：「妍妍……妍妍，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離開的。」
那個領頭的男生還在罵罵咧咧：「破鞋還怕人說？給你一千，給我們表演表演吧！」
下一秒，他被踹翻在地。
是李泊林帶著其他男生回來了。
12
對面一見自己大哥被打，立馬又湊了上來。
李泊林早就看不慣他了，上次要不是怕將事情鬧大，手下留了點情。
這次，他看著地上倆哭成淚人的女生，氣血感覺都湧了上來，直接衝了上去，其他男同學也不甘落後。
很快，兩撥人混打了起來，書桌倒了一地，試卷和書本到處亂飛，好多人眼鏡都來不及摘下，直接飛了出去，又被混戰中的人踩上幾腳，直接碎成玻璃碴。
這件事鬧得很大。
就連教導主任來了，他們都還沒分開，甚至有人都去住院了。
不出意料，所有參與打架鬥毆的人都挨了處分並被通報批評。
許多人被留校觀察並被勒令回家反省。
我也被帶回家休息了一段時間，並去看了心理醫生。
這段時間裡，我很是愧疚，覺得牽連了班上的同學，讓他們平靜的生活因我而受到影響。
思考再三，我決定離開。
走之前，我約了蘆渝去看在家反省的魏正岫和李泊林。
那天天氣很好，烈陽當空。
他倆是鄰居，我們先敲了李泊林的門。
沒想到他倆待在一塊，看見我們也很是意外。
李泊林邊走邊收拾屋子，不好意思地撓頭：「早說你們要來啊，我這都亂死了。」
蘆渝自來熟地找了個座位，還招呼我坐下：「沒事。」
我心裡突然衝出一股勇氣。
也許，在走之前，我應該坦白一切。
「那些謠言有些是真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是沒想到我會突然說這個。
李泊林更是手忙腳亂不知道幹什麼：「妍妍，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的……」
蘆渝也道：「那也是他們混蛋，和你沒有關系。」
魏正岫：「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不用愧疚，我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隻怪我們沒有早點回來。」
看著他們，我笑著笑著就哭了。
高一暑假的時候，有個室友邀請我去她的生日聚會。
我本來是不想去的。
但她說，其他室友都會去。
到了那後，除了其他室友和她一些親戚之外，還有幾個社會上的混混。
但想著其他室友都在，陪在一邊，我也就慢慢放下心來。
後來，我們去 KTV 喝酒。
悲劇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他們在我喝的果汁裡面下了迷藥，在我失去意識的時候還誘導我和家裡人打電話說睡在同學那，家裡人這才放心，沒有出來找我。
第二天在陌生的環境裡醒來時，我隱約發現了不對，我哭著跑回家，和家裡人一起報了警。
我以為法律會給我一個公正。
誰知，當年她們都未滿十六歲，再加上那位室友的父親是當地極其厲害的人物，為她們請了最好的律師辯護。
最後，她們竟然都隻獲得了極輕的處罰。
事後，那女生卻告訴我。
她隻是嫉妒我比她學習好，比她長得好看，比她在班裡受歡迎，隻是想讓我長個教訓。
就因為這些，我要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普通家庭的我們哭訴無門。
我開始抑鬱，看了很多心理醫生，也嘗試過很多次自殘甚至自殺，最後都被攔了下來。
這就是為什麼我隻穿長袖，因為我的手臂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疤。
最後一次割腕被救回的時候，我看著不知什麼時候生出白發的父母，看著他們憔悴又心疼的樣子，我哭著保證會好好生活，不再自殺，忘了這些事。
於是我轉學到了縣高中，有了接下來這些事。
13
當我將這些都講出來的時候，突然覺得松了一口氣。
他們臉上的氣憤無以言表。
「神經病吧這都是！」
「畜生！」
蘆渝抱住我，安慰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妍妍……」
我拍了拍她的肩，道：「沒事，以後我會好好生活的。」
我還沒告訴他們我打算走了。
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打算徹底離開這裡，去一個更遠、完全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
後來，為了緩解氣氛，蘆渝提議起了玩遊戲。
到了傍晚，我們又一起去吃了火鍋。
那一天，竟然是我 17 歲那年過得最開心也最糟糕的一天。
那個混混還是沒打算放過我們。
他們一直蹲在這附近。
當我們從火鍋店裡出來，邊散步邊回去的時候。
一群人圍住了我們。
這次他還帶了幾個社會上的人。魏正岫和李泊林將我和蘆渝護在身後。
我倆急忙掏手機準備報警。
對面眼疾手快地打掉我們手裡的東西。
「別想著報警了，想想等會兒怎麼跪地求饒吧。」
「呸，上次還沒被打夠嗎？」
對面冷笑一聲，也不廢話，直接衝了上來。
蘆渝將她的包給我，告訴我裡面還有個備用機，讓我趁亂逃出去報警。
我使勁搖搖頭，讓她先出去。
「妍妍，我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沒有時間了。」
當所有人混在一起的時候，蘆渝趁亂將我推了出去，並擋在我面前。
我邊往前跑邊後頭看，幸虧他們看蘆渝是女生到底還是沒動手。
我躲在樹木後面掏出了手機，報了警，然後慌亂地找了根棍子往回跑。
明明是在有路燈的馬路上，偏偏無人又無車路過。
也是，他們要出手當然是挑沒人的地方了。
眼看著他們的陣地不知何時又轉移到了馬路邊上。
蘆渝三人被圍在正中間，處於弱勢, 我跑得更快了。
就在此時, 一輛失控的大卡車快速駛來。
我的嘶吼已來不及。
混混那群站得比較遠的立馬往邊上閃，有幾人逃脫了。
大卡車的速度過快, 直直地往馬路邊上撞。
而圍在中間的蘆渝他們卻根本來不及跑……
一聲雷鳴。
竟然下起了大雨。
逃脫的幾個混混早已嚇得腿軟在原地。
警笛聲也越來越近。
14
從那之後。
我瘋了。
整日瘋瘋癲癲, 見誰都是壞人, 衝上前去撕咬, 推倒他們。
在精神病院接受了好久的治療。
在我的腦海裡, 連蘆渝, 魏正岫，李泊林都是壞人。
我討厭他們。
可如果他們真的是壞人就好了。
自私一點多好。
為了我這樣的人……為了我這樣的人犧牲, 不值得, 太不值得了。
我倒是想把他們變成壞人, 一直活在這虛無的記憶當中。
可是他們是好人啊。
而且……我怎麼能把他們給忘了呢？
於是，理智慢慢回籠。
他們就在我的眼前, 慢慢失去生命。
瘋瘋癲癲的我一下子停了動作。
環境突然變化, 黑夜變成白天。
我警惕地看著這陌生的環境, 自己的身上還穿著病號服。
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在不遠處觀察我，幾人小聲嘀咕幾句, 手裡還在記著什麼。
我衝上前去：「讓我出去，我好了，我沒病, 讓我出去！」
他們隻是退後，安撫我的情緒。
再不久，我的爸爸媽媽來了，來接我回家。
可我出去, 並不是想回家。
我想去找他們。
趁所有人不注意，我半夜溜了出去。
我找了好久。
可我找不到他們啊。
我淚流滿面, 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路過那家火鍋店時，我停留了好久好久。
突然, 我像想明白了什麼一樣。
既然他們去了另一個世界。
那我就去另一個世界找他們好了。
可他卻看向了我們班的班花。
「（新」當晚的湖面, 泛起了漣漪。
蘆渝。
李泊林。
魏正岫。
說好的, 我們要一直當好朋友。
平行時空的我們，總會相遇的, 對吧？
番外：
高二十五班。
周五的放學鈴聲響起，一群學生拎著書包衝出教室。
兩男兩女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一個女生蹦蹦跳跳，嘴裡還哼著歌, 另一個女生則笑著, 誇她唱歌好聽。
後面兩個男生在討論著籃球賽。
眼看著蹦蹦跳跳的女生快要撞到電線杆。
男生無奈地出聲提醒：「蘆渝，小心點，別又磕個包出來, 夠你哭幾天的。」
張妍想起這件事，趕緊和她換了個位置，嚴肅道：「以後你都走裡邊吧, 可不能再受傷了。」
「嗚嗚嗚, 」蘆渝撒嬌，挽住張妍的手臂，和她貼貼，「連你也要兇我。」
張妍沒繃住, 一下子笑出聲，摸摸她的頭：「不兇不兇。」
身後兩男生笑得寵溺。
幾人越走越遠，不遠處一抹夕陽正慢慢隕落。
新的一輪皓月卻在冉冉升起。
（全文完）
備案號:YXXB0kb8KnkEqLUe3EE3rF4G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