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一同與陰兵對戰的,除了道士,還有有壯漢,手上兩把殺豬刀,煞氣甚重,遇鬼便破。
百姓驚惶失措,可又無處奔逃,正哀哭時,天邊一陣風卷來,卷起朱砂,補上靈符,陰兵惡鬼撞在罩上。
謝玄補上符咒,小小凌空而起,掌含靈光,一掌拍去,眼前陰兵頃刻消散。
就連豆豆都甩尾巴抽打了一個陰兵,看看無處安放,幹脆張嘴一口吃了,這一個晚上,它吃得可太飽了些。
小小靈犀回歸,師父死後封神,謝玄精神大振,一刀斬去,在城前畫出深深一道溝渠,陰兵翻在溝內,被謝玄神符打散。
那些散道綠林,見此情形,都怔住不動。
上城樓上參戰的百姓,更是驚得目瞪可呆,聽見城中歡呼,又轉頭望去。
就見小小一身衣袂飛揚,如手出電,根根銀針沾取朱砂,射向陰兵眉心,將入城來的幾隻殘鬼,收拾個幹淨。
跟著飛到謝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抵御陰兵。
“商王已死,你們不必再替他找身體了。”這些人中也有被徵召的民人百姓,生前死後,都未能再回家鄉。
謝玄闔目念經,超度亡魂,先是他一人聲音,跟著小小也念起經來。
最後城樓上的散道一齊超度,那些陰兵本是青瑩色的,聽聞經法,怨念褪去,劍戟落地,化為點點瑩火,浮上天空。
等到天邊破曉,紅日初生,餘下的散兵被太陽一照,化為灰燼。
李瀚海鏖戰一夜,鬢發散亂,整頓衣襟,方才走到謝玄的面前,離他幾步開外,便對他拜倒。
謝玄退後一步:“李先生何須如此。”
“李某生平隻跪天地群親師,謝兄弟救商州萬餘百姓一命,我該當此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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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散道,城下百姓,紛紛跪拜。
謝玄與小小對望一眼,小小知他這一路做了好事,也未留姓名,如此場面,他並不喜歡。
對他微微一笑:“走罷。”
百姓再抬頭時,城上再無謝玄與小小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看師父去咧
第130章 團圓年
謝玄離開商州,給李瀚海留下一封信,指點他陰兵來處,讓他安排散道到土墳外結陣作法,超度怨魂。
墳中商王殘魂被豆豆吃了,黑衛也都被謝玄清理幹淨,這些道士隻要念念經,這片土地便能恢復生氣。
李瀚海照做之後,這片密林果然有鳥獸來棲。
自此之後,無論別州如何,隻要是商州城內,都不再拘捕散道,城中百姓還將荒廢的道觀重又打掃幹淨,給謝玄小小立像,供清水鮮果。
朝廷還在通緝謝玄,可李瀚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此商州城內除了商將軍廟之外,又多了一座謝將軍廟。
抵御陰兵攻城的,自然是將軍。
城中百姓,凡有想破穢解煞的,都到謝將軍廟中請一道謝將軍符。
這張符便是謝玄畫在城池上空,守一方平安的,被散道們學來制成朱砂黃符,就在廟中寄賣,竟十分靈驗,由此香火鼎盛。
謝玄帶著小小一路進京城去,偶爾歇在客棧,便聽說謝魔頭統領陰兵攻佔商州,謝將軍大破陰兵。
謝玄叫了一壺酒,幾個下酒小菜,興致一來,逗問一聲:“怎麼這兩個都姓謝?難不成是一個人?”
食客見他年紀輕輕,瞥他一眼:“一個是魔頭,一個英雄,豈可相提並論!”
另一個好心勸他道:“小兄弟在外可萬不能這麼說,辱沒了英雄,抬舉了魔頭。”
謝玄放下酒盞,哈哈大笑。
引得客棧中人紛紛側目,看這人年輕英俊,竟是個傻子。
小小捧著熱騰騰的豆沙包,指尖被包子的熱氣燻得微紅,她微微一笑,掰開豆沙包,遞了半個給謝玄。
謝玄好不容易收了笑聲,嚼著包子,越想越搖頭,既是英雄,又是魔頭。
兩人想趕去京城跟師父一同過新年,吃了飯便離開客棧,一路都未停歇,趕在年關進了京城。
城樓邊貼著海捕文書,謝玄與小小對視一眼,剛要念咒混淆,守城兵丁竟瞧也沒瞧,就這麼放他們進去。
怎麼也想不到緝書上的犯人竟然還敢回京城來。
北邊雖在開戰,可京城還是一樣繁華,又是新帝登基之後第一個新年,處處張燈結彩,倒比七星宴時還更熱鬧。
謝玄小小在城中逛了逛,買了燒雞燒酒,拎著點心找到一間紙扎鋪。
既想好了要給師父送頭犁地的牛,就得親手扎上一隻。
那紙扎店的老板還記得謝玄小小,就是這對年輕人,半點也不知道忌諱,竟要扎上同他們二人一模一樣的紙人。
老板本是不肯做的,誰知謝玄出了高價,又打保票出了事兒絕不來找他,他這才勉強扎了一對兒。
老板後來才知謝玄小小是七星宴的狀元榜眼,還松了口氣,都拿下道門大比的魁首了,自然沒忌諱。
誰知第二日便全城通緝,老板知道自己惹了事兒,把這店關了兩個月,才覺得躲過了風頭,誰知才重新開張幾個月。
眼瞅著年節各家祭祖,能賺些元寶紙燭的錢,這活閻王又回來了。
“老板,借你的後院一用。”謝玄說著扔了一袋銀子。
錢袋“咚”一聲砸在櫃上。
小伙計也識得謝玄和小小,再是神仙品貌也無用,他們小本生意,這雌雄瘟神一上門,又得再關門兩個月。
小伙計趕緊將門給掩上了,看老板一口氣都提不上來,陪笑問道:“客官要打尖要住店都得往客棧去,咱們這兒是扎紙店。”
“買的就是你的紙竹。”謝玄說完往後院去,就坐在院中井臺上,讓小伙計把紙竹取來。
“咱們扎完了紙立時就走。”小小說完,也蹲下身來,比著竹子和蠟紙,“得給師父扎隻壯些的牛。”
謝玄手中無刀,可他手指一抬,竹子便劈成了竹條。
小伙計眼前一花,竹條已經成型,扎出了牛身,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眼老板,老板掂掂那袋銀子,假裝不知道後院裡有兩個通緝犯在扎紙牛。
前邊照常作生意,小伙計還將墨汁顏料送到後院,就見一頭紙牛已經扎好了。
哪有人扎這麼大的牛,他把墨汁放下,偷偷躲在門後,從門縫裡看這兩人要怎麼給牛上色。
這精細的活自然是小小來,墨汁顏料混著天上落雪國,調得覺淡得宜,灑在牛背上,兩隻牛眼用兩點靈光點成。
眼睛一點,紙牛便活了過來,眼睛湿漉漉的望著小小,拿頭蹭一蹭小小的手背。
謝玄摸摸這隻大青牛,取了一根繩子串在牛鼻上:“走罷。”
那牛便當真跟在他們身後走出店門。
老板目瞪口呆,等青牛走出了店門,這才跟上去看了一眼,路上俱是辦年貨的行人,哪裡還有青牛的影子。
土地廟在城內,擠在鬧市之中,淺淺兩間屋子,進門便是神臺,土地像就端坐在神臺上,看人來人往。
廟中香火鼎盛,臺前擺滿了貢品。
謝玄端詳神臺:“這塑得不像師父。”
都成了土地,自然不再穿那套破衣爛衫,泥塑神像穿著綢衣戴著綢冠,笑得慈眉善目,還柱著一根拐杖,像個田間富家翁。
謝玄剛剛說完,腦袋上便挨了一拐棍,分明不痛,他卻“哎喲”一聲,臉上笑眯眯的告饒,往香爐內添了一把香。
小小盯著神臺,看見師父坐神臺上飄下來,他就穿著綢衣,頭回在小小謝玄面前換上華服,竟然還有些局促,伸手摸了摸青牛:“來了。”
小小特意穿了一身紅袄紅裙,師父年年都說要給她做一年紅衣過年,從小說到到,她特意穿來,衝著師父伸出手去:“壓歲錢。”
謝玄看不見師父,他也跟著伸出手來。
兩人掌心,一人一枚銅錢。
廟中架起火堆,火堆裡還烘了三個番薯。
謝玄取出酒來:“這回可不是粗酒了,是京城最貴的酒坊出的酒。”
那酒是賣給尋常人的,隻供給達官貴人。
謝玄學了二師父的辦法,既不賣那就強買,來去如風,拿走兩瓶,留下一袋銀子。
他伸手倒了三杯,師父看著他直皺眉頭:“你喝什麼酒。”
謝玄如今在大昭境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是三歲孩童都攝於他的威名,可在師父的眼裡,他依舊是連酒都不許喝的小徒弟。
小小聽了以手掩唇,微微一笑,謝玄立時便知師父說了什麼,他也笑了,耍賴道:“就一杯,就算過年了。”
喝了玉釀吃了豬頭肉,謝玄又買了熱騰騰的餃子來,分作三盤。
師父低頭看了看,對小小道:“把這盆餃子送出去,送給牆邊的人。”
小小不明所以,可她立時應聲,捧起餃子走出廟門。
街上人來人往,處處都是趕著回去過年的人,小小目光一轉,見牆邊挨著個老乞丐,看樣子已經瘋了。
他身上已經髒得瞧不出模樣,身邊跟著幾個孩子,拿石頭打在他身上。
瘋子無知無覺,石子砸在他額間,頭上破了個口子,流出血來,他還不覺得疼痛,口中念念有辭。
小小走近了才聽見他道:“天地不言,以我宏道,我就是天道!”
小小眉目一斂,走到他面前,將餃子擺在他面前。
她轉身便見謝玄站在他身後,他目光冷冷望著紫微真人,原來他還沒死!
下頷一緊,手剛要握成拳,小小便將自己的手塞進他掌中,指尖微涼,讓他心頭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