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文並不氣餒,這一路上京,有的是時間,待斷了他的骨頭,他自然就將飛星術將出來了。
待謝玄進來的時候,呼延圖已經等他很久了,謝玄將那些瓶瓶罐罐擺在他面前:“哪一瓶是解藥?”
“放我出去,我就告訴你。”呼延圖挑挑眉頭,他沒想到謝玄竟一字不提飛星術的事。
謝玄盯著他,他道:“這十幾個瓶子裡有毒有藥,有先藥後毒,還有先毒後藥,若是胡亂嘗試,毒上加毒,就更解不了了。”
呼延圖越發篤定謝玄一定會放他出去。
謝玄站起身來,在窄屋中轉了一圈,找到呼延圖貼身的那些東西,官兵搜光了他的身,連衣服也剝下來抖過一遍。
把搜下來的東西都擺在屋中的幾案上。
幾案上點著一盞油燈,放著幾個布包,裡頭的人皮面具已經全被玉虛真人燒掉了,餘下一個包布抖開,裡頭藏著根根鋼針。
就是呼延圖在商王墓中射向小小的那種。
謝玄看了呼延圖一眼,笑眯眯地撸起袖子,又扯下衣裳上一塊布,對呼延圖道:“我本想待你客氣一些的。”
呼延圖臉上笑意頓去,他緊緊盯著謝玄的手,就見謝玄用布包了一把鋼針,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來,衝他咧嘴而笑。
“可你既然不肯乖乖交出解藥,那也不能怪我不客氣。”
說完將輕輕將手上的一把鋼針扎進呼延圖的胳膊上,立時皮開肉破,鮮血直流,不過片刻功夫,鮮紅血液肉眼可見的化作黑紫。
謝玄隨手拿起一個瓷瓶來,輕輕晃一晃,繼續笑著對呼延圖道:“這個是不是解藥?喂你吃上一顆,你會不會死?”
紫黑之氣從呼延圖的胳膊上一直往上鑽,他耐毒力強,毒氣鑽得極慢,可謝玄一點也不著急:“等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是就走入心脈了?大羅神仙也難救你。”
他說了一句呼延圖說過的話,看著呼延圖胳膊上的血流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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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圖氣怒攻心,還是頭回被自己研制的毒藥給毒倒了,他目光陰鸷,咬牙切齒:“紫的那瓶。”
謝玄挑出紫瓶,倒出一顆解毒丹,剖開半顆,先給呼延圖喂下。
毒氣果然被抑制住了,謝玄將藥瓶一拋:“等著,等我師妹好了,再給你吃下半顆解藥。”
作者有話要說:謝·不走尋常路·今天也很調皮·玄
呼延·%^&%*(%·氣到亂碼·圖
小小:師兄真聰明X2
第66章 商皇後
呼延圖臂上血流不止,目眦欲裂。
謝玄看他這樣笑了一聲,拎著那瓷瓶晃了晃:“怎麼,你害人的時候不曾手軟過,可曾想過今日?”
呼延圖低頭看了看傷處,忽爾笑了:“小子,你今日如何待我,我來日便如何報還。”
“隻管來便是。”謝玄挑眉說完,不再廢話,將呼延圖撇在屋中,拎著瓶瓶罐罐出來,就見朱長文與曲正二人在廊下對談。
謝玄耳朵順風,站在屋下也能聽見二人在說些什麼。
曲正對朱長文十分客氣:“郡主之事多勞你們費心,王爺方才還說,進京之後要給國公爺備些謝禮。”
朱長文聽了,心中明白澹王府還將聞人羽當作穆公國的小公子看待,這情誼沒算在紫微宮頭上,算在了穆國公府頭上。
他心中一笑,嘴上卻道:“王爺言重,我們公子既身在道門,自當扶危濟弱。”
身在道門,還稱作公子,天下哪有當道士的公子。
曲正暗哂,抬頭就瞧見謝玄出來,揚聲喚道:“謝兄弟!”
謝玄走到廊下,對朱長文點點頭,曲正對謝玄道:“我向王爺稟報過謝兄弟的功勞,王爺聽說桑姑娘為救郡主受傷,十分關切,不論謝兄弟有何需要,隻管找我便是。”
朱長文就在一旁聽著,澹王府果然對謝玄示好,自家公子卻一心將他當師兄弟看待。眼下要緊的是得盡早送信回去,好讓老國爺知道澹王府有意修好,提前想好應策。
曲正一付文人打扮,謝玄長在村中,向來討厭秀才酸氣,經過了李翰海,倒覺得讀書人也有讀書人的好處。
“郡主受了寒,想必桑姑娘也是一樣,王府自備著各科大夫,等桑姑娘方便,便請長於婦科的姜大夫給她診脈。”
旁的尚可,說到這個,謝玄一下想起來了,小小又快到日子了,他趕緊道謝:“多謝曲先生,正想給我師妹調養身子。”
曲正一摸便摸準了脈,這少年英姿拓落,連飛星術也仿佛並不擺在心上,唯一牽動心緒的就隻有他師妹了。
“謝兄不必如此,這都是應當的,便是王爺不吩咐,也是我等該做的。”
兩句話便顯得澹王府有情有義,上下一心。
謝玄笑著告辭,有朱長文在一邊對比,真是很難不對曲正產生好感。
曲正目送謝玄離開,回身與朱長文目光相碰,笑道:“既有朱先生在此,也不必曲某擔憂犯人逃跑的事,一切就交給朱先生了。”
謝玄回到小院,輕推開門,怕擾了小小休息,就見小小正盤腿坐在床上,打坐入定,修煉神魂。
豆豆就盤在床前,聽見動靜,一下直起蛇頭,看見是謝玄來了,這才把脖子縮回去。
謝玄撓撓豆豆的下巴,豆豆仰著脖子,乖乖把下巴伸著給謝玄撓撓,還“嘶嘶”兩聲,在床前打了個滾。
謝玄輕聲道:“你若餓了就找我,我帶你去逮野鬼吃。”
豆豆一搭尾巴,在謝玄的掌心拍了一下,一人一蛇就這麼約定好了。
小小呼吸安謐,三元走了一個周天,緩緩睜開眼睛,打坐片刻倒比睡了一覺還更舒泰,她看見謝玄便是一笑:“師兄回來了。”
謝玄趕緊將那半顆解藥給她:“我在呼延圖的身上試過了,這就是解藥。”
小小取過半顆藥,放到鼻尖輕嗅,確是那股熟悉的草木香氣,她把藥送入口中,謝玄已經倒茶送上,又拿了蜜餞果子給她。
捧著她的手腕,看那縷已經攀至小臂的紫氣何時消散。
小小微微一笑:“我睡足啦,天也快亮了,咱們趕緊把羊皮卷做出來罷。”要騙紫微真人,就得做逼真,紫微真人自是見過許多道藏法經的,得小心不被他瞧出什麼破綻。
謝玄卻沉吟片刻,道:“我還想將真的羊皮卷給二師父看一看。”
玉虛子赤誠待他們,又教小小修煉神魂,又教謝玄御風術,他們卻對他有所隱瞞,已經不能將師父的事告訴他了,若再藏起飛星術,實在欺心。
小小已經取出針和墨汁,預備在攤開的羊皮卷上刺字,她想了想,抿著嘴唇點一點頭:“好,就當是拜師禮。”
等天亮預備去找玉虛子,澹王妃派人來請小小過去。
侍女生得一張討喜圓臉,笑眯眯的對小小道:“王妃吩咐了,桑姑娘是我家郡主的大恩人,怎麼也得將桑姑娘請去道謝。”
小小看向謝玄,謝玄點點頭,小小便跟著侍女去了王妃居住的院落。
還沒進門就聽見明珠的聲音:“我真的沒事,睡一覺已經好多了。”
另一道聲音,柔軟慈和,卻不容質疑:“胡說,你在冷水裡泡了半夜,喝一碗姜湯就好了?趕緊給我躺著。”
侍女帶著小小站在簾外,曲膝通稟:“桑姑娘到了。”
屋中香煙嫋嫋,滿目望去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小小覺得漂亮,掃過一眼,就見簾子輕輕升起,明珠躺在床上,王妃坐在她身邊。
明珠一見小小就把胳膊從被子底下伸出來:“小小快來。”
王妃用牙扇打她一下:“還有沒有姑娘樣子。”
明珠抿住嘴唇,可憐巴巴望了小小一眼。
侍女輕聲提醒:“桑姑娘,該給王妃請安。”
小小長於山野,並不會請安,她剛想問,王妃就招手讓她過去:“別請安了,你救了明珠,往後見我都不必請安。”
王妃雖沒有曹娘子美貌,但她容色可親,可親之中又含三分威嚴,她一抬手,屋中無人再敢說話。
除了明珠。
“很是很是,你再不來我就悶死了。”明珠悄悄伸手出手,衝小小招一招,嘴巴一開一闔,“我都聽說了,你師兄拿鋼針扎呼延圖,逼他拿出解藥,你的毒解了沒有?”
小小掀開袖子給她看,她一看小小腕間一片雪色,攀至小臂的紫氣消散無形,張口便道:“無量佛無量壽。”
王妃眉頭一蹙,明珠一時失言,趕緊縮著脖子,央求道:“嫂嫂,我有小小陪著,我肯定不亂跑,你就讓咱們自個兒呆著罷。”
王妃看了看小小,微微一笑:“也好,我也有東西要預備預備,你們想吃什麼,想玩什麼,隻管開口。”
說著伸出手指點點明珠的額頭:“隻有一條,不許你再去找聞人家的人。”
明珠目光一黯,胡亂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王妃這才帶著侍女離開,沒一會兒又給她們送了一桌子點心果子來,明珠一骨碌坐起來,撿了幾樣給小小:“我嫂嫂雖然煩人,可料理點心湯水卻是一絕,這些都可好吃了,我好吃的毛病就是她慣出來的。”
老王妃生下明珠便身子不濟,明珠自幼便是由長嫂帶大,長嫂養她跟養個小閨女一般,哪個當娘的肯看著女兒剃頭挑子一頭熱。
明珠又挑了個四色燒賣給小小,燒賣也做得小巧玲瓏,卻調了四種餡料,明珠吃了一個便道:“原來裡頭是擱螃蟹肉的,今兒換了,肯定是我嫂嫂怕我吃得太寒。”
她經此一事,已經拿小小當作密友看待,好容易屋裡沒人,終於能說句心裡話:“我沒有娘,我嫂嫂也沒有女兒,別人都說她拿我當女兒養了,親娘大概也就是這樣。”
小小咬了口燒賣,搖搖頭:“我也沒娘,不知道娘是什麼樣的。”
明珠一聽,先是怔住,跟著又歡喜起來:“真的,那你跟我一樣。”說完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對不住,我嫂嫂常說我嘴太快,不知什麼時候才學會謹言慎行。”
兩人說著話,侍女抬著箱籠又回來了,對明珠行禮:“這是王妃送給桑姑娘的東西,請桑姑娘不要嫌棄。”
明珠放下點心碟子,擦擦嘴道:“打開來看看。”
滿滿一隻箱子的衣裳,分成幾包,從裡到外,甚至還有兩件秋衣,薄底厚底的四雙鞋子,俱是素淡顏色,緋紅雪青芽綠水藍,件件都不重樣。
還有一隻小銀匣,裡頭一對玉雕簪子。
大到衣裳,小到帕子,樣樣齊全。
“王妃說了,桑姑娘出門在外,這些東西必沒預備。”
明珠看小小蹙眉,趕緊拉她:“收下罷,就這點東西值什麼。”說完擺手對侍女道,“你快走,別來煩咱們。”
侍女回去復命,王爺王妃正對坐在窗前飲茶下棋,王妃手執棋子,並不抬頭問道:“收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