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麼樣?也不是誰家都願意往東宮去當妾的。”大公主嘆了一口氣對唐菀說道,“四丫頭是想討好夫家,想在夫家立足。隻是她這樣的主意隻會叫人看不起。她婆婆當天就去了河東王府把這件事跟叔祖去說了。”
人家家裡根本就不想把捧在掌中如珠如寶十幾年的姑娘送到東宮去當小妾,風四姑娘是伶俐的姑娘,隻是這一回沒有摸到夫家的脈絡,夫家就往娘家告狀去了,另一則,是想跟河東郡王透個話兒,免得以後生出什麼龃龉。
因這件事,老郡王頓時大怒,就要把鳳四姑娘給叫回來送去家廟裡當姑子去,河東王世子心疼庶女求了兩句,老郡王就把嫡長子給打得爬不起來了。他是金戈鐵馬出身的人物,幾下子下去,河東王世子能不臥病在床麼。
正是因為看出河東王世子不靠譜,老郡王也遷怒世子妃身為嫡母,竟養出這樣的庶女,隻怕也不是靠譜的,才逼著嫡子往宮裡送了奏折,直接叫他把爵位傳給嫡孫。如今那王府裡,河東王世子夫妻都沒有落好,權柄都被奪了,如今管著王府的是太子妃的堂妹。
大公主說起來的時候對唐菀說道,“叔祖倒是個明白人。”
當機立斷直接把河東王世子給收拾了,不叫東宮見怪,也不會叫太子妃生出嫌隙。
“怪不得叔祖看不上……”唐菀說到一半兒,覺得這話有點僭越了,便不吭聲了。
怪不得河東郡王看不上河東王世子。
如果不是老郡王還能當家,如果河東王世子被庶女說動了心舉薦一個什麼姻親的姑娘,那可就壞了。
“隻怕太子也知道這件事吧?”唐菀便對大公主問道。
“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的?宮裡全都知道了。因是因為這樣的事,皇祖母都不給嬸娘求情。”大公主便對唐菀說道,“那四丫頭都是小聰明,可惜了她的。”
如果鳳四姑娘是嫁到長平侯府,那肯定能跟夫家珠聯璧合,一見如故。
隻是她嫁的人家不吃送妾固寵這一套,因此才會失敗了。
“那她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啊。”唐菀低聲說道。
大公主左看右看,垂頭看下去,兩隻小家伙兒正仰頭,豎著耳朵聽。
見大公主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己,兩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八卦露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慢吞吞地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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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她嫁的那個阿香的表哥因為她日子過得不好,因此已經謀了外任,準備往外地去做官,帶她遠走高飛了。”
唐菀的臉色有些復雜。
“挺好的。既然互相喜歡,那就好好地過日子吧。”她便說道。
“是啊。隻希望他們倆的感情一直都這麼好。以後阿香的表哥也別後悔。”年紀輕輕就離開京都往外任上去,除非格外出色,不然前程是肯定比不上在京都做事的。大公主猶豫了半晌才對唐菀說道,“他們自己的前程,自己選擇的路,願意這樣也就罷了。”
如果一直能夫妻恩愛,其實也說不上對錯。
都是自己的選擇而已,無論是什麼結果,坦然承受就好。
鳳四姑娘……大公主不知道該怎麼說她。
若說大奸大惡,心腸狠毒陰險,那是沒有的。可是這些小聰明,有的時候卻的確叫人不悅。隻是她都已經成親,隻求她日後不要再聰明伶俐,隻踏踏實實過日子,相夫教子,夫妻和睦生活,別叫自己的夫君後悔為了她放棄了那麼多就是了。
唐菀卻想到鳳弈說過的話。
他說河東郡王隻想把爵位直接傳給孫子,必定有辦法。
大概河東王世子撞到了刀口上,正合了河東郡王的意願。
她心裡想著這許多的心事,卻並沒有再在意這些了。
河東王府才剛剛回到京都,說起來這段時間與他們王府關系不錯,不過也不會叫她十分關注。
倒是慢慢的,唐菀便發現河東王世子妃的確不怎麼出門了,出門的大多都是太子妃的那位堂妹還有阿香。對於母親不大出門,唐菀也不會討人厭地去問阿香的感想,隻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地跟阿香說笑罷了。
宮裡這段時間便格外和樂,很快地,東宮納妾的傳聞就自己消失了,這一次,還是沒有叫太子有露臉的機會。這樣悄無聲息地就沒有了給東宮納妾的呼聲,唐菀覺得格外奇怪,太後便笑著說道,“不是他們沒了這個心,是偃旗息鼓,等著日後呢。”
太子夫妻感情這麼好的時候。旁人說什麼都沒用,大家看得出來東宮沒有納妾的意思,太子最後還放話出去,說東宮之內,他隻見太子妃一人,隻心儀太子妃一人,隻睡在太子妃一個女人身邊。
這是太子最後的倔強,好歹也算是表白了一番對太子妃的珍惜與愛重。
朝臣們不再逼迫太子,反正等著就是了。
色衰愛弛,太子妃還能紅火幾年呢?
等老夫老妻的時候,太子正當盛年,卻已經膩歪了太子妃的時候,自然就願意納妾了。
那時候,還不必得罪了東宮與鄭國公府,那多好啊。
隻是最近也有人說太子妃善妒,太子說不納妾,她就真的不給太子納妾,不怎麼賢德。
這也算是東宮最近的煩惱。
“那太子怎麼說啊?”唐菀多少心疼太子妃,便問道。
那壓力不都在太子妃的身上了麼?
她勸諫太子納妾,那是往心裡下刀子,太子如果否定不肯,還會有人說太子妃無能,勸不動太子,太子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兒。可如果太子妃不勸太子,那傳言怕是要更壞了。
“應該不會說什麼吧。不過是些流言,咱們不在意也就罷了。”太後猜測說道。
她覺得既然已經外頭沒有傳聞了,那太子應該也就不再說什麼,由著那些人去了也就罷了。
隻是太後也沒猜對。
沒過幾天,聽說太子在東宮吐了。
太子病了,唐菀便格外擔心,更何況清平王府與東宮十分親近,鳳弈不在家,她自然就得去東宮看望。因帶著孩子是添亂,唐菀便把龍鳳胎留在家裡。自己往東宮去了。
進了東宮,唐菀便見了幾個身著華服的勳貴夫人,身邊還跟著幾個嚇得花容失色的美貌的姑娘戰戰兢兢地都站在一旁。太後與皇後都面沉似水地坐在上首,她們的面前也就有孕的太子妃有個座,大公主額頭冒汗,正在東宮的宮殿裡徘徊,李穆竟然也在,臉色陰沉沉的。
難道太子病情這樣沉重?
唐菀都覺得茫然了。
上輩子太子病著病著……也一直雖然病著卻好好的呀。
“怎麼了?”她便對大公主急忙問道。
“你來的倒是快。也不知怎麼了……”大公主銳利的目光看向一旁一個縮成一團渾身發抖的美貌姑娘,片刻之後才收回目光沉著臉說道,“太子叫那姑娘碰了手,頓時就吐了,還暈倒了。”她指了指那姑娘,那姑娘身邊的華服夫人也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唐菀更茫然了,她還沒聽說過被美貌的姑娘碰到了就要嘔吐暈倒的呢。
因心裡疑惑,她咬著嘴角百思不得其解地也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等著,不大一會兒,太醫們都陸續地出來,對太後與皇後低聲說道,“太子殿下這隻怕是……排斥女子之故。”
“什麼意思?”大公主不由詫異地問道。
太後與皇後聽了,卻似笑非笑,臉色緩和了許多。
“回公主的話,就是……太子殿下說如今見了身邊的女人多,就會嘔吐暈倒,渾身冷汗,這隻怕是身心上……與當年在冷宮時被幽禁有關。”
太醫含含糊糊的。
唐菀卻隱約有點聽明白了。
這話的意思大概就是太子在冷宮那些年被關出心理疾病來了,平時看不出來,可是這心理疾病一直都存在的。他對女子心裡存著疾病,見到女人太多就會頭暈暈厥,有許多的症狀。從前不身邊隻有太子妃也就罷了,如今東宮裡來看望太子妃的女眷越來越多,還有的姑娘對自己暗送秋波,太子的心理疾病就發作了,就受不了了,因此就病了。
太醫含含糊糊地這麼說,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太子怕是有恐女之症。唯一趕上好時候還叫太子喜愛壓過了這病症的,也就太子妃一個罷了。
“太後娘娘,臣女,臣女不是有意的!”今天來東宮做客的幾個女孩兒全都跪在太後面前。
如果太子當真因為恐女之症被她們引發有個三長兩短的,那不僅她們完了,連家族都完了。
不過是想往東宮瞧瞧會不會得到太子的青睞,怎麼還把太子給引得發病了呢?
太子的身份高貴,可不是她們能謀害得起的。
不僅幾個美貌的姑娘跪下了,那幾個帶著自家女孩兒進宮的華服婦人也都惶恐請罪。
“無妨。太子這毛病從前就有,隻是許多年沒有發作,我都以為好了。”如果否決太子妃的勸諫,難免日後還會叫人逼著太子妃這樣那樣,倒是說自己碰見女人就受不了,這是太子自己的毛病,卻獨獨對太子妃特殊……這也是叫人明白太子對太子妃的愛重了,沒見遇見了太子妃,連病都沒了麼。
日後誰敢以太子妃不賢良逼太子妃去勸諫呢?那就是要謀害太子。
既然太子心裡隻容得下太子妃,那還是隻叫隻太子妃陪著太子過不發病的安生日子吧。
太後便淡淡地對這幾家女眷說道,“隻是太子還要靜養,今日宮裡就不留你們,你們回去吧。”她的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那些女眷見太後沒有追究的意思,忙謝恩,惶恐地走了。
唐菀見她們慌慌張張地退出宮中,便露出幾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