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侯到底和皇帝說了什麼讒言。
他想央求皇帝,哪怕此刻跪在地上給皇帝磕頭磕出血也無所謂,然而皇帝已經不想與他說話了,擺手叫侍衛堵住他的嘴把他給拖下去。
等鳳樟被拖了出去,太後宮中的人才敢開口說話。
唐菀抱著歪頭看著門口的鳳念,見他漂亮的眼睛裡閃過璀璨的光亮,便垂頭輕聲問道,“怎麼了?”她擔心鳳念看見皇帝盛怒會感覺到害怕,鳳念眨了眨圓滾滾的眼睛對唐菀乖巧地說道,“沒什麼。隻是生氣二皇子把陛下氣得那麼難過而已。”
他陪在唐菀的身邊這麼久,當然也知道唐菀曾經的那些事。
他的王嬸那麼好那麼好的女子,卻險些被二皇子逼死。
如今,看見二皇子被皇帝厭棄重責,鳳念的心裡覺得很高興。
特別是當他知道二皇子與唐萱夫妻反目,如今唐萱成了無寵小妾,曾經的真心的愛情就仿佛是笑話,心心念念的名分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枉費心機,鳳念覺得更高興了。
這種高興不能在皇帝的面前顯露得太過明白,鳳念努力抿緊了嘴角,擔心地去看皇帝的氣色。
皇帝的臉色並不好看。
“好了,為了這個孽障生氣豈不是得不償失?”太後便笑著說道。
皇後也溫聲在一旁勸著皇帝說道,“急怒傷身,陛下還是先平心靜氣,別叫咱們為陛下擔心了。”她十分關心皇帝的身體,皇帝輕輕點頭,拿了皇後給自己的一碗寧神湯喝了。
見李穆坐在一旁垂眸,俊秀的面容透出隱隱的愧疚,仿佛是在愧疚自己不該將這件事說給皇帝引來皇帝盛怒,他的心裡安慰,這才對太後與皇後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真是後悔。”他苦笑著說道,“當初,我就該叫阿穆留在我的身邊。”
皇後見他的意思是後悔把鳳樟迎回宮中,便笑了笑,沒說什麼。
如今二皇子是鬧出這麼多的醜事,把皇帝的愧疚還有慈愛都磨沒了,皇帝才會對他毫不留情。
若是當初鳳樟沒有被迎回宮中,真假皇子之後,皇帝隻承認李穆卻不承認鳳樟,那隻怕對鳳樟的愧疚才會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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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鳳樟怕是就成了皇帝心裡最虧欠,最需要補償的人。
無論鳳樟做什麼,皇帝都會滿足他,甚至還會覺得遠遠不夠。
這或許就是做父親的心情吧。
和對女人也差不多。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雖然二皇子鬧出這麼多的醜事,跟許多女子攪和不清,如今還鬧出唐萱與羅家姑娘的糊塗事,可是皇後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相反,如今鳳樟已經徹底失去了皇帝的疼愛,才會叫東宮與宮中更加安穩。
隻是這件事之中,皇後唯一覺得虧欠了的就是廣陵侯太夫人母子還有唐菀。
在鳳樟被迎回宮中鬧出這麼多的惡事醜事之後,皇後覺得最不應該受到傷害的就是他們三個。
如今見李穆正側頭跟唐菀說著什麼,說著說著,窩在他身邊的鳳慈突然扶著他的手臂爬起來,吧唧親在他的臉上,李穆微微一愣,垂頭陰沉著臉看向對自己甜甜蜜蜜笑起來的漂亮的小家伙兒,皇後的目光又柔軟了起來。
“後悔不後悔的……陛下知道咱們虧欠了誰就好了。”皇後便對皇帝溫聲說道。
皇帝心神一定,握住了皇後的手輕聲說道,“你說的是。”
當初真假皇子各歸各位,他的的確確傷害了李穆還有廣陵侯太夫人。
鳳樟退親另娶,他當初沒有打死長平侯長女,沒有訓斥鳳樟,反而對鳳樟迎娶唐萱置之不理,其實也虧欠了唐菀。
心裡嘆息了一聲,皇帝便對正笑眯眯地摸著鳳念的臉的唐菀說道,“我記得長平侯府最近鬧得不可開交?”他這個問題叫唐菀一愣,覺得太為難自己了……長平侯府的事,她說多了仿佛是在進讒言,隻是皇帝都這麼問了,唐菀便含糊地說道,“聽說是老太太病了。”
太夫人被唐三老爺那一通指責給氣得病了,病恹恹地倒在床上,雖然有太醫給看過病,不過也已經有了江河日下的感覺。不過就算是病了,太夫人也老當益壯得很,正跟唐大老爺這幾個兒子兒媳打得風生水起,長平侯府兵荒馬亂。
唐逸早就躲開了。
除了不時登門給太夫人請安之外,唐逸連一碗藥都不給太夫人送。
他現在都擔心已經被太夫人給罵紅了眼的唐大老爺幾個一碗藥送太夫人歸了西。
如果有人不懷好意,在他給太夫人送了藥以後太夫人出了什麼問題,豈不是要牽連到他的頭上?
唐逸隻做孝子賢孫,卻沒有想過要當背黑鍋的冤大頭。
他還叮囑唐菀最近不必回長平侯府去。
雖然沒有說太多,不過唐菀聽那隻言片語的也知道長平侯府的情況不是很好。
聽說太夫人在府裡把幾個兒子的背地裡做的丟人事還有沒人倫的醜事全都給揭穿了,兒子們既然敢不孝敬她這個老太太,她手裡的把柄當然都要丟到兒子們的頭上去。不僅他們母子在吵鬧,唐三老爺與唐四老爺的後院也在吵鬧,鬧得不輕。
如今皇帝都問了,隻怕皇帝也聽說了一些風聲,唐菀隻說了一句老太太病了,皇帝便笑了笑臉色不好看地說道,“聽說你的叔伯忤逆長輩,府中除了長平侯,竟無其他子孫出面轉圜?不孝無行的混賬,既然忤逆長輩,與孽畜沒什麼分別。日後都不許在朝中為官。”
唐菀目瞪口呆地看著皇帝,不明白為什麼皇帝突然把火燒到唐家。
這一句話,就斷了唐大老爺兄弟還有唐家小輩的前程呀。
除了唐逸,竟全都被一網打盡了。
“是。”她卻沒有為唐家求情的意思,相反覺得皇帝目光如炬,看出唐家不是東西,把唐家都給貶黜了也好。
徹底地沒有了前程,那在長平侯府關起門來好好地發瘋也沒有人在意了。
“還有羅家。”皇帝沉著臉說道。
他罷黜唐家,是為了給唐菀出氣罷了。
可是收拾羅家,就是因為他已經對羅家忍無可忍。
不過是一個已經出宮的廢妃的娘家,羅家上蹿下跳,鬧得比皇後的娘家還要厲害,這是想做什麼?
不僅這樣,謀算大公主的婚事,如今還與二皇子眉來眼去,這無論是長輩到下頭的小輩,有一個算一個,都無恥得叫皇帝惡心。
皇帝是個有良心,知道感恩的人,也善於寬容,願意善待每一個人。
可是羅家仗著他的寬容太不將他放在眼裡。
如今鬧出這麼多的醜事,皇帝沉著臉說道,“叫羅家全都滾出京都。”
雖然沒說流放,不過叫羅家這麼大一個家族離開京都,也是叫人惶恐的了。這擺明了在二皇子這件事裡,皇帝不僅厭惡二皇子與唐萱,更厭惡羅家在這裡面的事。他難得這麼強硬冷酷,皇後沒有勸他,隻是和聲說道,“別說這些了。要不,陛下去休息休息吧。”
“那你也陪我歇歇吧。”皇帝便對皇後說道。
皇後見皇帝的臉色鐵青,未免擔心,恐皇帝一個人生悶氣再憋壞了身體,笑著答應了,與皇帝一同回去休息了。
等皇帝走了,太後揉著眼角對眾人說道,“鬧了這一場,也算是塵埃落定,也好。”雖然唐萱的事現在京都非議,不過能不叫唐萱頂著二皇子妃的名頭招搖過市,把她打落妾室,太後覺得這樣也很順眼。
倒是大公主忍不住問道,“父皇又不許那羅家丫頭做二皇子妃,難道叫鳳樟再娶一個無辜的姑娘麼?”鳳樟鬧這一場本是想叫唐萱給羅家姑娘騰地方,誰知道觸怒了皇帝,不僅唐萱已經是京都皆知的小妾,羅家那丫頭機關算盡也沒有得到好兒,也隻是一個小妾罷了。
不過瞧著鳳樟的樣子對這丫頭還是在興頭上,就算是小妾,可鳳樟也會寵著她,短時間內她的地位在二皇子府不能動搖。
如果鳳樟為了生嫡子再迎娶一個,隻怕也不是羅家這丫頭的對手,而且嫁到烏煙瘴氣的二皇子府,多受委屈啊。她這麼問了一句,太後沉著臉說道,“他還娶什麼正妻。這麼多的美人小妾,誰家姑娘嫁進去是為了叫他寵妾滅妻的麼?不會有人答應的。更何況沒有皇家點頭,哪兒來的正妃。外頭那些人自己心裡有數。”
想做二皇子正妃,就得宮中點頭。
沒有人能越過皇家把女兒塞進二皇子府去。
且二皇子都已經被皇帝厭棄,聰明人都看得出來,就算是二皇子生下嫡子,隻衝著這糊塗沒德的父親,東宮也不可能過繼了。
如果東宮不過繼二皇子的兒子,那二皇子真是沒有半分價值。
誰還會舍出家中的女孩兒給他做二皇子正妃,看他府裡那一群亂七八糟的女人煩心生氣。
太後這話叫大公主頓時吃了定心丸。
“這也就罷了。”她半點沒提對羅家被趕出京都的看法。
本來也沒什麼看法。
倒是唐菀歪頭聽了一會兒,見大公主知道鳳樟不可能娶正妃以後放心了,便對坐在自己身邊瞪著眼睛看龍鳳胎親近舅舅,已經甜甜蜜蜜爬到李穆懷裡窩成兩團的鳳弈小聲地說道,“隻怕大太太又要暈過去了。”
花費了無數的心血,付出了無數,圖的不就是二皇子妃這個位置麼?
誰知道親口被鳳樟否定,皇家都沒有管唐萱死活的,唐菀覺得唐大太太如果知道這件事,唯一的驕傲還有定海神針都失去了,怕是要受到巨大的打擊。
她已經沒有诰命,又失了寵愛,唯一能在長平侯府立足的就是有一個皇子妃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