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從前身居冷宮的時候並沒有與怡和郡主認識過,等皇帝登基以後,雖然也見過幾面,不過也沒有說過什麼親近的話,如今見她與唐菀相處得不錯,便也多了幾分親近,笑著問道,“還是怡和知道我。對了,你最近沒有回唐家吧?”
“沒有。”怡和郡主便笑著說道,“還是阿菀對我更要緊。”
她還忙著照顧唐菀呢,怎麼有空去長平侯府看那些人的嘴臉。
雖然性子溫柔,不過怡和郡主跟在太康大長公主的身邊,也不是沒有脾氣的。
一想想長平侯夫人三番兩次想給唐逸塞女人,怡和郡主就怕見到長平侯夫人,先抓爛了她的臉。
她很喜歡自己的夫君。
斯文又溫柔,就算是從前她沒有身份,又被人忌諱出身的時候,他也對她那麼好。
她覺得能嫁給唐逸,是自己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
甚至怡和郡主想象不出來,若是自己嫁給別人會是什麼樣子。
“可不是。阿菀最要緊了。如今你是雙胎,皇祖母與母後在宮裡都關心極了。”如果說別人有了雙胎是大喜事,可唐菀的雙胎就叫人有些憂慮了。
太後與皇後都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生育的風險。
且瞧著鳳弈的那股子一心撲在唐菀身上的勁兒,太後就已經偷偷地跟太醫說了,務必要保證唐菀的身體安穩,至於孩子……太後自然是喜歡極了的。不過如果唐菀因為生孩子受到什麼損傷,太後不提,隻擔心鳳弈從此對這個孩子都會心生芥蒂。
至於什麼若是生產的時候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這種話,太後都懶得吩咐。
那必然是要先保住唐菀的。
沒有孩子,過繼就是。
可唐菀卻隻有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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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太後如今在剛剛歡喜之後也緊張起來,大公主這時不時地過來,每回從王府出去都會回宮裡,被太後與皇後詳詳細細地問唐菀的情況。不過這些大公主也不會告訴唐菀,免得唐菀更加緊張愧疚,此刻摸了摸唐菀的手,指尖兒溫暖柔軟,並沒有氣血兩虧的症狀,大公主便松了一口氣,這才對唐菀繼續笑著說道,“你隻要好生養著,就是對皇祖母與母後最大的孝順了。”
她低聲對唐菀說道,“太子妃還說,若是你月份重了,覺得養念哥兒勞累,不如送到東宮去。”太子妃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唐菀一下子警惕起來,瞪圓了眼睛呆呆地說道,“不給!”
她就知道她的念哥兒人見人愛,太子妃覬覦好久了。
大公主和怡和郡主都笑了起來。
“瞧你這小氣的樣兒。”大公主點了點唐菀的額頭,笑嘻嘻的。
然而瞧見鳳弈從外面走進來,大公主默默地收回了欺負唐菀的手指。
鳳弈在大公主的身上一晃而過,哼了一聲。
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檀香味兒,因此也不走近唐菀,站在一旁對唐菀溫和地說道,“我先去收拾收拾。”他打從知道唐菀雙胎以後就一直都在忙著禮佛,對於禮佛越發虔誠。隻是每一次從佛堂出來,身上沾染了檀香味,就決不靠近唐菀,一定要沐浴更衣,身上沒有了味道才到唐菀的跟前。
見他對唐菀說話的時候眉目舒展溫柔,俊美的臉仿佛一下子軟化了冷硬,對旁人的時候卻如同冷冽的寒冬,大公主心裡哼了一聲這堂兄也有今天,便對唐菀低聲說道,“你看,如今沒有人敢來給堂兄做妾室吧?可見這所謂納妾,都是男人的錯處。”
就跟長平侯一般,如今世人都說她那個新鮮的小妾是個狐媚子,狐狸精之類的,可是如果長平侯自己不動心,難道那小妾還能強迫了他這個大男人不成?
雖然看見唐家的樂子叫人權當看戲很是有趣,可大公主也不介意罵長平侯兩句。
這種玩意兒活該病痛入骨。
“是呀。大伯父就不是個東西。”唐菀點頭說道。
什麼權貴必須得有妾室,不然就是沒面子,會被人嘲笑。
那鳳弈與太子的身份不比長平侯高貴?怎麼他們就沒有呢?
“不過我們二房的男人都不是會納妾的壞東西。”唐菀就對怡和郡主驕傲說道。
怡和郡主看著唐菀微笑起來。
唐菀這樣可愛又善良的小姑子,叫怡和郡主隻覺得自己如今的生活就像是做夢一樣。
她不知怎麼,每每看到唐逸對自己好,看到唐菀對自己好,就會覺得心裡酸澀,又覺得心裡歡喜。
仿佛掙脫了命運,擺脫了傷害,那些心裡總是不安與對未來的惶恐全都被這兄妹倆給撫平了一般。
“不過你怎麼突然說起納妾的事兒了?”唐菀好奇地對大公主問道。
“這不是……有人說要給太子納側妃麼。”大公主見怡和郡主也露出幾分關切,便對唐菀說道,“都說東宮空虛,宮中也空虛。太子應該納幾個美人充盈東宮,也別叫太子妃一個人侍奉太子太疲憊了。”
這話就格外沒有道理了,唐菀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就算是納妾,也是太子與太子妃之間的事,用得著別人來建議麼?太子妃才進門多久啊?還不到一年的時間,怎麼這麼著急呢?”
她雖然上一世的時候已經經歷過有人要給太子納妾,可是這種事每聽說一次就難免不高興的,見她十分不高興,大公主便笑著安慰她說道,“你別擔心東宮的事。太子已經駁了這話,說自己身子弱,如果東宮過於充盈,唯恐自己精力不濟,寵愛妾室太過,不小心心力交瘁,怕是得英年早逝。”
這話說的。雖然太子仿佛隻是拿自己的壽元開個小小的玩笑,可是誰還敢再提給太子納妾的事啊?
一旦勸太子納妾,就仿佛是不顧太子的身體,希望他趕緊英年早逝似的……這不是佞臣,簡直就是亂臣賊子。
因此,京都霍然安靜了下來。
唐菀這才彎起了眼睛。
見她高興起來,又問大公主與怡和郡主最近在家裡都如何,大公主便覺得唐菀這是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啊……
她笑眯眯地也不說唐芊奉鳳樟的命令在唐逸成親沒多久就窈窕萬千地往靖王府去了,要拜見怡和郡主這個“嫂子”,卻叫怡和郡主給拒之門外哭哭啼啼回去的糟心事,隻說自己自從嫁了南安侯,別人不說,隻南安侯府的那些族人長輩就對大公主十分感激。
都以為南安侯老大不小的都不肯成親,這隻怕是有點毛病怪癖。
誰知道大公主挽救了南安侯府可能絕嗣的危機,南安侯竟然成親了……那些族人長輩如今當大公主是仙女,把大公主捧上了天去。
唐菀聽得羨慕極了,連連點頭說道,”我也覺得你是仙女。如果沒有你,侯爺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娶到媳婦呢、“她還跟得意洋洋的大公主同時唏噓了一聲,都覺得仿佛權勢赫赫的南安侯娶妻艱難似的。
怡和郡主隻笑著忙她們端茶,一邊笑著聽著。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溫暖得叫人不想動彈。
“對了,”唐菀跟大公主說笑了一會兒,這才對怡和郡主問道,“嫂嫂,家裡沒有人去叨擾你吧?”
“沒有。”怡和郡主笑著對她說道,“我清淨得很。”
她從不說那些糟心的話給唐菀聽,不過倒是一一都記著這些,想等唐菀生了孩子再給她八卦……有一個習慣八卦的小姑子,叫怡和郡主這樣溫柔安靜的性子都如今成了耳報神一樣,用心地把京都裡每一個八卦都用心收集起來等著日後跟唐菀分享。
唐菀就仿佛被隔絕在了一個柔軟的屋子裡一般,隻聽到一些有趣的八卦,卻也不知外面的什麼風風雨雨。她一路安心地到了快生的時候,天已經冷下來了,可是唐菀卻覺得自己的屋子還是暖烘烘的。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因為肚子大得很,坐臥起居都不方便,也辛苦,鳳弈每天都陪著她。
雖然他沒有負擔生育,可是唐菀卻覺得他是十分辛苦的。
無論是照顧自己睡著,還是夜半驚醒的時候給她按摩抽筋的小腿,聽到她的聲音就要醒過來看一眼,還是照顧她沐浴,扶著她到處走動,一個丈夫能為有孕的妻子做的事,唐菀覺得鳳弈已經做了全部。
她心裡並沒有什麼憋屈的事,心情很好,大概影響得身體也康健,太醫也說孩子很好。
等到了臨盆的那一天,清平王府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文舅母與廣陵侯夫人都來了,太後與皇後不好出宮,就叫太子妃與大公主一同出來。唐菀被許許多多地人給圍著,覺得自己生個孩子就像是被緊張得不得了似的。
她疼得厲害,可是一想到自己被許許多多的人寵愛著,又覺得自己充滿了勇氣。
身邊是鳳弈握著她的大手,就算是生產的時候他也依然在,唐菀就覺得沒有什麼是自己不能度過的了。
隻是看著床上臉色蒼白地用力給自己生孩子的笨蛋,看著她本就纖細羸弱,如今小小的,仿佛蒼白的紙一樣渾身都疼得汗水淋漓,鳳弈卻隻能握住她的手,他這一刻,並不感覺到快樂,反而感覺一向冷硬的心都酸澀,連帶著眼角都泛起微微的紅。
他從不喜歡流淚,認為那是懦弱的表現,卻看著在產床上拼命地想給他生兒育女的唐菀,眼角慢慢地有湿潤的痕跡。
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正忙著唐菀生產的兩個宮中產婆看見清平郡王死死地握著王妃的手安靜地紅了眼眶,眼睛隻落在妻子的身上,充滿溫柔的樣子,完全想不到這是剛剛在門外低聲叮囑她們“若不能兩全,隻保王妃”的那個冰冷的人。
不過看了鳳弈一眼,這兩個產婆也記得宮裡傳出話,叫她們隻聽從清平郡王的吩咐,不知怎麼,看著咬著牙一聲不吭,明明疼得渾身抽搐卻不哭不鬧的清平王妃,看著她單薄又羸弱,明明是很嬌氣的模樣,卻不肯哭叫吵鬧叫清平郡王難過的樣子,又覺得那些京都裡亂七八糟的傳聞都是很沒有道理的事。
清平郡王寵愛王妃怎麼了?
清平王妃不也是認真地珍惜著清平郡王麼?
什麼清平王妃金貴嬌氣之類的話,在這產婆的眼裡都更像是嫉妒得紅了眼罷了。
不過就算是心裡感慨,可是產婆們也沒有忘了幫唐菀生產。
也不知是清平王妃十分堅強,還是孩子知道折騰母親回頭會被清平郡王給收拾,這兩個叫人都十分緊張的孩子生下來雖然艱難,卻並沒有過於折騰人。等唐菀聽到“兒女雙全”這句恭喜話,精疲力盡地睡了過去,她覺得自己就算是睡著的時候都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