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眼眶越發地紅了又認真地給唐菀福了福低聲說道,“所以我求二哥哥今天帶我出來,就是想專程感激二姐姐。”她此刻的心裡終於輕松了起來,天知道她心裡記掛著想要將長平侯夫人的陰謀說給唐菀聽的時候,是多麼的焦慮,隻擔心自己拖延了這幾日,長平侯夫人已經得逞了。
如今唐菀有了防備,她心裡自然是高興的。
唐菀也覺得挺高興的,便叫唐艾坐在自己的身邊,還舉薦了兒子給她,看見鳳念乖巧地坐在唐艾的身邊喊“姨母”,唐菀眼睛不由彎了起來。
“念哥兒真是可愛。”唐艾很少出門,哪裡見過鳳念這樣軟軟嫩嫩,乖巧懂事的小家伙兒,不由想要去摸摸鳳念的臉。
隻是想到鳳念乃是東山郡王世子,自己不過是個侯府庶女,身份比不上貴人尊貴,她又微微猶豫了一下,纖細的手落在鳳念的臉頰,卻沒有再落下去。
“給姨母摸。”經歷了宮中宴席之後,鳳念已經很習慣被人摸臉了,把臉湊過去,在唐艾的手心蹭了蹭。
唐艾美麗的眼睛裡全都是光彩。
“那大伯父最近有沒有提三妹妹的婚事啊?”唐菀覺得唐艾對自己這麼關心,自己也應該多想想唐艾。想到上一世那麼年輕就過世的憔悴的堂妹,此刻摸著鳳念的臉,眼裡都是快活與新奇,她的心裡也覺得歡喜起來,便急忙問道,“若是大伯父還沒有考慮,我幫三妹妹尋一門婚事吧。”
她之前央鳳弈在軍中留心,瞧瞧有沒有合適唐艾的,這對於鳳弈來說並不麻煩,畢竟皇後還有好幾個宮女也等著他給選人,這是一波兒的事兒。
年前的時候,鳳弈已經挑了幾個,說給唐菀聽。隻不過唐菀覺得這婚事的問題,怎麼也得問問唐艾是不是喜歡軍中的武將,因此今日見了唐艾就多嘴問一句。
有的姑娘喜歡讀書人,有的姑娘喜歡軍中武將,這都是不一樣的。
若唐艾更喜歡斯斯文文的讀書人,唐菀無能為力,不過卻覺得既然是要嫁人,當然要嫁一個會叫自己喜歡的男子。
“二姐姐也想給我說親麼?”唐艾便瞪圓了眼睛問道。
“怎麼,還有人想給你說親麼?”唐菀好奇地問道。
“是二哥。”唐艾臉色羞紅,到底是閨閣少女,提到自己的婚事很不好意思。
不過既然生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嫡母又刻薄,她自然也得厚著臉皮為自己的終身打算,此刻便紅著臉對唐菀說道,“是二哥的同窗。二姐姐也知道,就要春闱了,二哥的幾個去年中舉的同窗都已經到了京都,如今正備考呢。二哥與他們都是一同讀書日久的,每個人的性子都知道,而且,能嫁給讀書人,我覺得很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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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都是讀書人更高貴一些,唐艾自然也十分傾慕那些會讀書,斯文儒雅的讀書人的。
而且既然都是與唐逸交好的同窗,那人品必定都會不錯,唐逸絕不會坑害自己的妹妹。唐艾雖然尚且不知道唐逸會給自己說哪一個,可是心裡已經十分願意了。
她臉紅紅的,可是眼裡又生出了無比的期待。
雖然說讀書人就算是高中金科,卻還要慢慢地在朝中打熬,不可能一下子位極人臣,也不可能如那些勳貴子弟一般顯赫榮耀,或許會叫她陪著自己的夫君經歷很多很多,可是比起給權貴做妾,唐艾已經覺得這是最幸福的事了。
她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憧憬,是嫁給一個良人的憧憬,唐菀便知道了她的心意。
既然是唐逸做媒,那自然也不擔心有什麼問題,因此唐菀便沒有再說什麼,隻說道,“本想給你說一個軍中的。”她這顯然是求了身在軍中的清平郡王幫忙了。唐艾便鄭重地謝了唐菀對自己的關心。
如果不是為了唐菀,清平郡王認識她是誰啊,怎麼可能會幫一個侯門庶女在軍中挑選夫君。
因此唐艾對唐菀更感激了。
倒是唐菀,見唐艾也婚事有了著落,便不再提這件事,反而對唐逸說道,“還有一件事兒呢。前些時候,二皇子把那十五萬兩銀子拿給我了。我和哥哥一人一半兒如何?”唐逸如今是二房的嗣子,是唐菀的兄長,既然二皇子給了銀子,唐菀就沒想過獨吞,總是想著如今也要分唐逸一半。
她這話就叫唐逸笑了,一邊笑眯眯地看著歪頭看著自己的鳳念,唐逸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討還從前那十幾年的虧欠,那時候我還沒過繼,二房隻你一個。那銀子自然隻有你的。”
他一攤手,見唐菀想說什麼,便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不缺銀子,所以今年這八千兩就都歸我了,如何?”雖然唐逸不肯要,可是唐菀卻皺眉說道,“太太如今恨死你了,日後你要成親,若是入朝要走動交際,用銀子的地方好些呢。”
長平侯夫人肯定是不可能支持唐逸在外頭風光的。
“沒事。嫁娶的銀子,她不敢不出。”唐逸便挑眉說道,“也絕不敢簡陋。”
他要迎娶的可是太康大長公主府裡長大的姑娘,雖父親已經被貶黜,可到底是皇家血脈,背後連著太康大長公主與皇家這樣顯赫的家族,如果長平侯夫人敢在聘禮與婚事上動手腳……借她是個膽子她也不怕。
因此唐逸有恃無恐,知道長平侯夫人就算氣得嘔血也得把血咽進肚子裡,不然,不說太康大長公主,就是如今戰戰兢兢不敢行事踏錯的二皇子隻怕也饒不了她。
唐逸雖然如今孑然一身,光杆一個,沒銀子窮得很,卻絕不會擔心嫁娶銀子的事兒。
因此,與其挖妹妹的私房,為何不去挖長平侯府的家底呢?
他笑若春風。
鳳念規規矩矩地坐在唐菀唐艾的身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每一次都能在舅舅的身上學到人生的道理。
“這樣啊……那到時候我給二哥哥也添一份吧。”
這就是唐菀做妹妹的心意了,唐逸並未拒絕。他隻是對唐菀眨了眨眼睛說道,“不如你去給那頭去添妝。”他這話帶著幾分笑意,唐菀一愣便明白了,這是想叫她也去瞧瞧那位太康大長公主府的姑娘。
唐逸既然說得這麼明白,可見這門婚事隻怕科舉之後就要說起來了,唐菀不知怎麼,心裡有些泛酸,這大概是天底下的妹妹見到兄長要成親都會在心裡又歡喜又酸酸的。
不過唐逸這輩子竟然願意成親,她還是很高興的,點了點頭說道,“什麼時候我去給姑祖母請個安就是了。”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唐逸今日去了太康大長公主府,得了大長公主好慈愛的關切,已經累了一天,便帶著唐艾回去了。
唐菀卻覺得長平侯夫人的想法十分稀奇古怪,後半日到了晚上之前,就時不時看鳳弈兩眼。
鳳弈覺得這眼神古怪得很。
“怎麼了?阿逸又跟你說什麼了?”難道是覺得自己要娶不上媳婦,焦慮了?
這不可能。
唐逸打從過繼到了唐家二房,太康大長公主就對唐逸越發慈愛,時不時就叫到太康大長公主府,比從前更慈愛百倍。
“沒什麼。隻是今日,三妹妹跟我說了一件事。”唐菀便將長平侯夫人那天的陰謀說給鳳弈聽,鳳弈聽了臉色微微一沉。
“她覺得你就喜歡那些柔弱可憐,等待你拯救,離開你就活不下去的姑娘。”唐菀便對鳳弈酸酸地說道,“隻怕大伯娘還打著想多給你塞幾個這樣的美貌姑娘的主意呢。”
她不知怎麼,打從與鳳弈越發和睦了,就越發地能吃醋了,從前不過是一笑而過,仿佛是個笑話一樣的事,如今惦記在心裡不知多麼記掛。見她緊張地看著自己,鳳弈沉著臉問道,“我與她有仇麼?”
“诶?”
“我為什麼要喜愛這樣的女子?往我王府裡塞幾個這樣的女人,想要累死我?”鳳弈心裡頓時記了長平侯夫人一筆,冷聲說道,“我此生最不喜隻能依附旁人才能生存的女子。就算可憐無助,身世可憐,需要拯救,又與我有什麼關系。又不是我叫她們變得這樣可憐。難道我是皇帝麼?”
他又不是皇帝,為何要拯救全天下?
他不過是個郡王,那什麼拯救可憐姑娘完全不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且鳳弈一向都不喜楚楚可憐的女子,此刻見唐菀呆呆地看著自己,他便冷笑了一聲說道,“她真是孤陋寡聞。”當初京都權貴想要諂媚他,揣度他的喜好,不知送出多少不同性情的美人,這種柔柔弱弱,楚楚可憐,必須要他來拯救的女子,鳳弈見得多了。
對於這樣的女子,他也一向是死在他的面前,他也無動於衷。
說一句涼薄冷酷,會被人千夫所指的話……那些姑娘的可憐與傷痛又不是他造成的,為何非要他來拯救。
因此,鳳弈隻覺得長平侯夫人無恥又可笑。
“可,可我就離了你活不下去呀。”唐菀覺得自己就是鳳弈最討厭的那類姑娘了,弱弱地說道。
她在他的面前嬌軟一團,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鳳弈抿了抿嘴角,轉頭咳嗽了兩聲,轉頭面不改色地說道,“你自然不同,無論你是什麼性情,我都隻喜歡你。”他喜愛的是唐菀這個人,喜歡她的一切,無論她是怎樣,在他的眼裡,在他的心裡,她都是最好的那一個。
他隻喜歡她,眼裡看不進去旁人,無論旁人多麼好,哪怕與她是一樣的模樣,一樣的性情,可是他也隻會喜歡眼前的這一個。且此刻看著小騙子軟軟地說離開他就活不下去,鳳弈沉著臉放下了床幔,看著唐菀冷冷地說道,“你竟然不知我心悅於你。”
這麼笨。
他得馬上就叫她知道。
他欺身上去。
唐菀可憐無助地哭了一個晚上,覺得長平侯夫人把自己給害苦了。
仿佛是要懲罰她一樣,大騙子又叫自己一夜沒睡。
這一晚上沒睡已經叫唐菀覺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且大清早上,太子就把神清氣爽的鳳弈給叫走了。因已經過了年,各地皇族紛紛要離開京都回去封地,因此都要向宮中辭行,太子是真的累得不行。
他身子並不康健,這樣繁重的招待與皇族親切地往來安撫,展望日後也需要幫手,因此鳳弈這幾日都要幫著太子在忙。
唐菀也不在意,更對鳳弈這大清早上還在纏著她的騙子離開松了一口氣。
她如今才明白,男人都是騙子。
總是說最後一次。
可是這最後一次永遠都沒有盡頭。
她軟軟地可憐地趴在被子裡哀嘆自己被欺騙的可憐的命運,等外頭天光大亮,這才從被子裡沒精打採地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