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坐在一旁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去看沉著臉坐在一旁的鳳弈。
這個堂弟真的太小心眼了。
心眼還沒有針尖兒大。
東山郡王夫妻招惹了清平王府,如今倒是如願以償留在京都了,隻是留下的方式與結果卻一定不會是東山郡王想要的。
小心眼兒啊。
太子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覺得自己的心胸比堂弟的寬大了好幾個針尖兒的距離。
他微微點頭,覺得自己依舊是一個善良寬容的太子。
東山郡王萎靡在地上,此刻渾身冰冷,又覺得血脈逆流,眼前一陣陣發黑,隻是他在太康大長公主的面前隻不過一個晚輩,哪裡敢放肆說話,隻能無力地點了點頭說道,“侄孫不敢叨擾姑祖母與陛下的興致。”
他心中驚怒,又有心想回去追問妻子到底說了什麼胡言亂語,卻沒有之前提醒自己,挨了一悶棍叫他暈頭轉向,不知該如何解釋。因這樣急迫又惶恐的心情,他很快就帶著同樣嚇得不敢哭泣了的東山王妃母子出去了。
見他走了,安王妃才吐出一口濁氣,摸了摸鳳念的小腦袋笑著說道,“去跟大哥兒玩兒去吧。”
鳳念來到京都之後很少跟同齡的朋友玩耍,這一次他說了幾乎公道話,雖然是理所當然,不過卻還是叫許多孩子都對鳳念親近了起來。唐菀看見鳳念已經能夠融入這些堂兄弟們之間,心裡不由松了一口氣,便跟大公主一同回到了座位裡坐著。見大公主臉色帶著幾分笑意,她好奇地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念哥兒這小機靈鬼兒,人小鬼大的。”大公主便笑著說道。
唐菀不由也笑了。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願意叫他多和同齡的孩子親近玩耍。不然,我都擔心他總是跟著我和阿奕,見到的總是長輩,早早地就成了小大人兒,少了做孩子的快樂與任性。”唐菀見鳳念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快樂地跟著同齡人玩耍,如今更多了幾分孩子氣與天真快樂,眼神都忍不住柔和了下來喃喃地說道,“我希望念哥兒不要那麼急著長大。好好地享受自己年幼的快樂的時光,不要想很多。因為他有我,有阿奕護著他,他不要急著長大。”
上輩子的鳳念,從沒有快樂的少年的時光。小的時候在東山王府受到打壓,等到了清平王府,又為了護著她這個無能的母親,要支撐清平王府,小小的孩子努力而急迫地長大,將所有的重擔都背負在稚嫩的肩膀上。
如今,唐菀希望這輩子的鳳念,可以有快樂的年幼時光,無憂無慮,無拘無束,而不是迫不及待地長大去承擔許多不該他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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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公主見唐菀疼愛地看著鳳念,不由笑著說道,“倒是真把他當親兒子似的疼了?”
“阿念既然來了我們王府,那在我的心裡就是我的兒子。”唐菀認真地說道。
鳳弈坐在一旁勾了勾嘴角。
他的妻子似乎從沒有改變過。
從他第一次見到她,她一直就是這樣的。
“那你什麼時候跟堂兄生一個?”大公主便神神秘秘地問道。
唐菀呆了呆,臉一下子就紅了。
怎麼一下子提到她生孩子了呢?
她當然想與鳳弈生許多可愛的孩子。
隻是生孩子之前要先圓房。
唐菀一想到要跟鳳弈圓房,就面紅耳赤,拿著筷子的手都微微發抖起來。她窘迫又羞澀得不得了,幾乎縮成了一團。
見她這麼不好意思,大公主就心裡鄙夷了一下幹看著卻不吃的堂兄,一邊慢悠悠地說道,“等我成親以後,先趕緊生個孩子玩兒。”她其實也是一團孩子氣,因為見到鳳念可愛,所以就想著孩子可愛,自己也十分憧憬。唐菀咳嗽了兩聲,含糊地應了兩句,便覺得自己的背後,一雙叫自己感到坐立不安的目光灼熱地落在背上。
她怯生生地轉頭,見到了鳳弈正看著自己,不知怎麼,就覺得渾身一抖。
那雙鳳眸裡閃過的灼熱的光,叫她覺得手腳發軟。
她覺得那目光仿佛能把她吃掉。
她如今與鳳弈的夫妻感情越發地好了,每日同塌而眠,她早就習慣了鳳弈的呼吸還有一切,也時常期待著若是圓房,自己也其實並不抵觸了。可是不知怎麼,看見鳳弈那總是冷冷的眼睛裡的灼熱,唐菀就覺得透不過氣,仿佛會被吞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似的。
她隱蔽地抖了抖,想要避開鳳弈看向自己的目光,又覺得那目光在自己的背上流連不去。這叫她的心裡更加惶恐,忙拉著大公主起身說道,“我們去給長輩敬酒吧。”她弱弱的,看起來格外可憐,大公主見鳳弈道貌岸然地垂頭喝酒,便在心裡譏笑了一聲。
堂兄最會裝模作樣了。
唐菀卻顧不得大公主的譏笑了。
她在算了算鳳弈要養傷的時間,發現怎麼著要圓房也得開春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與大公主一同去長輩面前侍奉。
她覺得安心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太後喜歡看見唐菀喜氣洋洋的樣子,見她今日妝容格外嬌豔,胭脂比平日裡都厚重幾分,顯出濃豔的顏色,便笑著稱贊說道,“還是這樣盛裝的阿菀最好看。”
她這話把唐菀誇得不好意思,謙虛地說道,“都是皇後娘娘教的。”她被誇獎得臉都紅了,太後越發地打趣她,一邊叫大公主與唐菀吃自己面前越發精致可口的菜色,一邊笑著說道,“該給鄭國公府賞幾道菜。”
太子正對鳳弈溫和地微笑,聽到這話抖了抖耳朵,轉頭含笑看來。
太後在過年的時候還想到鄭國公府大姑娘,這才顯出皇家對未來太子妃的看重。
太子的心裡自然格外感動。
“我記得鄭家大姑娘最喜歡在宮裡吃的幾樣菜是這幾個?”太後與皇後便指著幾樣菜互相說了,叫人把那幾樣菜給拿食盒裝起來。太子見那食盒不過是紅木的,便低低地咳嗽了兩聲,皇後便笑著對太子問道,“太子想說什麼?”
她眼裡帶著幾分揶揄,太子卻來不及不好意思,帶著幾分笑容說道,“皇祖母與母後記得鄭大姑娘喜歡的菜色,可見是真心疼她。隻是外頭天冷,這些好菜在外頭凍成了冰,怕是要糟踐了。”
他這樣心疼鄭家大姑娘,皇後便揶揄地笑著說道,“你放心,外頭有好幾個火盆供著,冷不著這幾樣菜,凍不著你的太子妃。”她大概是因過年精神好,總是蒼白的臉也多了幾分紅潤,顯然心情是極好的。
太子笑著說道,“知道皇祖母與母後是最細心的人,我不過是白說一句闲話罷了。”他這麼緊張鄭家大姑娘,下頭的一些皇家女眷便目光有些閃爍。
本想著未來太子妃進門之前,弄一個生得容貌美貌些的女孩子送到東宮去,佔住太子的心。
誰知道太子妃尚未進門,卻已經佔據了太子的目光,顯然太子是很看重喜愛那位鄭國公府大姑娘的。
其他女眷也就罷了,不過是之前想著燒個熱灶,就算是不能成功地將自家的女孩兒送到東宮也無所謂。然而正坐在一旁的景王妃的臉色卻變了變,下意識地看了看一旁的丈夫。
他們夫妻還想著把唐家五姑娘,那個叫唐芝的絕色美人給送到東宮去侍奉太子,為二皇子拉攏太子。若太子真的這麼喜歡鄭家大姑娘,那還有唐芝的份兒麼?景王妃心裡有些焦慮,景王卻並沒有十分在意。
他的心裡,男人就沒有不喜歡美人的。
太子敬重,尊重太子妃這個原配發妻,他早就想到了,畢竟太子溫煦,也並不是寵妾滅妻的人。
不過就算是尊重發妻,也沒有人說太子就要隻守著太子妃一個,不納美色,不紅袖添香啊。
美色在前卻不心動,不想要獨佔,那還是男人麼。
景王自己王府之中就有無數美色,以己度人,便認定了太子對太子妃不過是對妻子的敬重,僅此而已。
聽說鄭國公府的大姑娘容貌不過端麗,怎麼攏得住太子的心?
古往今來,景王還沒見過不納姬妾美人的東宮太子呢。
皇帝當初在東宮做太子時不也納了羅嫔。
他心裡穩如泰山,且見東山郡王被太康大長公主幾句話就奪了權柄,這對二皇子實在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便越發地要守著鳳樟了。
這一次宴席除了一開始的風波之外,其他的時候倒是風平浪靜,和樂融融。
等到了宮中宴席散了的時候,唐菀也多少喝了些酒,軟軟地依偎進了鳳弈的懷裡。他們一起回王府去,鳳念今天跟幾個小家伙兒玩兒得已經十分疲憊,攥緊著小拳頭縮在唐菀的懷裡乖乖地睡了。等到了王府,鳳弈背著妻子,抱著兒子,先將兒子送去了屋子裡去睡,便背著拿軟乎乎的臉蹭著自己臉頰的妻子往夫妻倆的臥房走。
他叫人打了水,給暈乎乎地靠著自己,軟軟地抱著自己脖子撒嬌的笨蛋洗漱好了,自己也去洗漱,回頭就遣散了守著屋子的下人,關上了臥房的門。
他慢慢地走近了滾在錦被裡,媚眼如絲哼哼唧唧的唐菀,突然俯身,薄唇壓了下去。
唐菀本來迷迷糊糊的,突然呼吸不能,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撲騰著從鳳弈的手臂之下滾到了床裡頭去,看著慢慢傾身而來,眼裡多了叫自己畏懼色彩的俊美青年,磕磕絆絆地問道,“阿奕,你,你怎麼啦?”
她驚慌失措,臉色紅撲撲的,鳳弈隨手把床幔放下,慢條斯理地問道,“你覺得呢?”他呼吸逼近,唐菀頓時明白了什麼,渾身都嚇得軟軟的,呆呆地說道,“可是當初,當初你說,說太醫叫你養傷半,半年……”
當初成親的時候,不是有半年之約,得按太醫的叮囑養半年的傷麼?
“你要養傷,太醫說的……不是叮囑你養著,不然會傷身的麼?”唐菀提醒說道。
“太醫?太醫說的話,能信麼。”清平郡王頓了頓,冷哼了一聲鄙夷地問道,“這話你也信?”
唐菀看著眼前這個理直氣壯的大騙子,呆住了。
第97章
“可是你的身體……”唐菀猶猶豫豫,可憐巴巴地看著鳳弈。
鳳弈垂頭親了親她的眼角。
他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