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到唐菀,不由想到唐菀剛剛對羅嫔說的那些話,笑著對鳳弈說道,“我還記得她第一次進宮的時候,驚惶不安,看人都怯生生的,又可憐又病弱。可是這才多久……你說的對。阿菀的骨頭是硬的。”她搖了搖頭,想到了鳳樟迎娶的唐萱,想到太康大長公主幾次對自己說不喜唐萱,便無奈地說道,“唐家難得出了一個阿菀。”
鳳弈便靜靜地聽著。
太後見他雖然看起來沉默,然而眉目柔和,便笑著說道,“你們是天生一對。隻是日後你可不能欺負她。”
“我怎麼會欺負她。”鳳弈皺眉說道。
“你這種話也隻能騙騙阿菀……若是叫她知道你是什麼樣的性子,隻怕阿菀不敢嫁給你。你算不算騙婚?”太後便戲謔地問道。
“我是什麼性子。她說我是正人君子。我沒有騙婚。”鳳弈冷冷地說道。
“正人君子?你想要的,恨不能咬碎了吞到肚子裡,要霸佔就徹徹底底地霸佔,給人看一眼都不答應。阿菀都知道麼?”太後見鳳弈面容冷峻,眼底閃爍,便笑了笑說道,“阿菀如今還不怕你,可見你還……”
覺得做長輩說這樣的嘲笑的話會叫晚輩覺得不自在,見太子已經在一旁捂著嘴尷尬地咳嗽,太後便擺手說道,“我隻擔心哪天阿菀哭著進宮來控訴。”控訴什麼呢?自然是控訴鳳弈騙婚了。
明明要嫁的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實則卻仿佛嫁給了恨不能把她吞下去的貪婪的餓狼,想一想太後都覺得唐菀有些可憐。
也不知那麼羸弱的單薄美人能不能吃得消。
還是趁著這段時間多給補補吧。
因此,當唐菀看見今日進宮之後太後賞賜給自己的許多的補品,一時有些茫然地對大公主問道,“太後娘娘怎麼賞了我這麼多的補品啊?”
好幾箱子的補品,叫唐菀看見了就後背一冷,覺得自己回到了當初被清平郡王大肆塞了無數箱子金子的時候。她覺得太後不愧是養大了鳳弈的長輩,鳳弈恨不能填鴨一樣的作風大概都是跟太後娘娘學的。
不過瞧著皇帝還有皇後賞給自己的都是正常的東西,太子送給自己的也是很正常的,唐菀歪頭想了想便將這件事放在一旁,隻拉著大公主說道,“今日的事我一開始還為你擔心呢。不過說開了也好。羅家大公子的壞事如果傳出去了,日後羅家想宣揚什麼定親的信物也不會有人支持他們了。”
“正是為了這件事,我才會在父皇面前提及。”大公主想到羅嫔看向自己的怨恨的目光,便臉色冷淡地說道,“母親隻怕心裡恨死我了。”
“說起來,羅家大公子是這樣的壞人,羅嫔娘娘卻想要你下嫁給他,這豈不是要壞了你一輩子的幸福麼?你不去恨她就已經很好了。”唐菀老實地說道。
Advertisement
她這樣說的時候,大公主不由露出苦澀的表情。
“有的時候我真的在想,在母親的眼裡我是什麼?是有血有肉的活人,還是隻是她爭奪寵愛與榮耀的工具。”她垂了垂眼睛,對唐菀說道,“隻是這一次,我是絕不可能聽從她的話嫁到羅家。父皇已經答應了我和南安侯的婚事,母親不敢忤逆父皇。”
她的臉上露出笑容,唐菀也忍不住彎起眼睛歡喜地點頭說道,“沒錯。有情人終成眷屬,我覺得太好了。”她歡歡喜喜的,大公主見她一副高興的樣子,想到一件事便急忙對唐菀說道,“還有一件事。我聽母親這幾日都在念叨叫唐萱進宮孝順她。阿菀,隻怕日後唐萱……”
唐萱再不被宮中待見也是二皇子娶進門的妻子,哪怕宮中對她冷淡,可是如果羅嫔這做婆婆的要她進宮,太後和皇後也不會阻攔。
唐菀和唐萱雖是姐妹,可是卻仇怨很深,大公主覺得有些為唐菀委屈。
“這沒什麼,公主也別放在心上。唐萱是二皇子妃,進宮服侍羅嫔娘娘本就是應該的。”唐菀並不為唐萱可以進宮感到生氣。
反正太後和皇後都是不會見她的。
唐萱願意和羅嫔婆媳情深那有什麼不好的。
等唐萱知道羅嫔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婆婆,也不知她還能不能天真地笑得出來。
“我也不會理睬她。”大公主頓了頓,見唐菀感動地看著自己,便笑了笑說道,“也不光為了你,而是我見不得搶人夫君的賤人。”她本就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性子,唐菀便連連點頭。
等約定好了什麼時候皇帝賜婚,她就去見見大公主的心上人,這一整天在宮中時間久了,唐菀才跟鳳弈一同拉著許多的宮中賞賜出了宮。她在宮中轉了一整天,收獲頗豐,甚至連大公主都有見面禮給她這個堂嫂。
不過羅嫔卻沒有給唐菀什麼,唐菀也不在乎。
羅嫔一個嫔妾,也沒有資格賞賜她這堂堂的郡王妃。
“我跟公主說了,叫她日後還叫我阿菀就是。”唐菀跟著鳳弈說一些闲話,又想到太後賞賜自己的那許多的補品,不由急忙抱著鳳弈的手臂問道,“是給你養傷用的麼?太後娘娘真是慈愛。”
她天真地看著鳳弈,鳳弈想到補品裡大多都是給滋養女子的,沉默片刻,垂頭拿薄唇輕輕地咬了咬唐菀的嘴角說道,“是娘娘賞給你的。”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唐菀迎著他冷靜的俊美的臉,有些沉迷,可是又有些迷惑的感覺。
似乎成親之後,他越來越喜歡咬她。
這種奇怪的感覺一閃而過,唐菀便已經忍不住湊過去,閉上眼睛親了親鳳弈的嘴角。
她還是喜歡被他親吻的感覺的。
等這一路上夫妻兩個耳鬢廝磨著回到了清平王府,唐菀從車上被鳳弈扶著下來,鳳弈便一邊牽著她的手往上房去,一邊對她說道,“你剛剛進門,這王府還不熟悉。有時間我帶你四處走走,熟悉王府的環境還有各處的管事。”
他過了幾日,等皇家女眷陸續上門與唐菀這個新婦親近過,唐菀有了空闲,便帶著唐菀逛王府。
唐菀牽著他的手悠然地走在王府中,將目光留戀地掃過了各處。
這個熟悉的清平王府,她曾經在這裡生活了那麼多年,其實對於唐菀來說,這世上再也沒有哪個地方叫她比清平王府更感覺到熟悉的了。
甚至在唐菀的眼裡,這本就是她的家。是她躲避風雨的地方。
她叫鳳弈牽著四處走動的時候,便也四處看著,低低地應著鳳弈的話,然而之後,又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潤。
她又回到了這個王府,又回到了重新屬於她的這個家裡。
除了……她的阿念不在她的身邊了。
她的兒子。
唐菀忍不住泛紅了眼眶,吸了吸鼻子,跟著鳳弈往上房走,穿過王府那許多的美景的時候,忍不住看著鳳弈的側臉想,如果她說想要把她的阿念再一次搶回來,鳳弈會不會答應呢?
可那或許就不僅僅是鳳弈一個人的事了……上一世,她能夠把兒子搶到手裡,母子相依為命順順利利地生活,是因為鳳弈沒有回到京都。可是如今鳳弈已經活著回來和她成親,就算鳳弈願意點頭,宮中也不會答應一個才娶了王妃的正值盛年的郡王把別家王府的嫡長子過繼到自己的膝下。
唐菀知道,如上一世那樣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心裡生出了幾分期望。
她看著兒子一點點在這個家裡長大。
若是沒有她,沒有清平王府,她的阿念的日子該會多麼可憐。
“怎麼了?”鳳弈突然回頭,對上了唐菀泛著晶瑩的淚光的眼睛問道。
“阿奕,我……”唐菀此刻有些猶豫。她剛剛嫁給鳳弈,在旁人的眼中大概就是腳跟還沒有站穩呢,這樣還想要貪心地提起皇家的另一個跟鳳弈已經血緣疏遠了的孩子,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畢竟,她仗著鳳弈的寵愛還有縱容的確做了很多從前不敢做的事,可是……可是她如果恃寵而驕,去做令鳳弈為難的事,那算不算是辜負了鳳弈的這份對她的維護?
因為想到了這些,唐菀便吞吞吐吐起來,訥訥地說道,“其實……”她想念她的兒子,可是她卻舍不得叫鳳弈為難。
她喜歡鳳弈,不想看到鳳弈因為自己再做一些會叫皇族內部非議詬病的事。
比如……搶走另一家王府的嫡長子。
她垂著頭,露出幾分沮喪。
鳳弈凜冽的鳳眸微微垂落,看著唐菀片刻,帶著她往一個精致的亭子裡去了,看見幾個唐菀陪嫁帶來的宮中的宮女給上了茶,他叫這幾個宮女往遠處站了,這才看著一臉不安的唐菀問道,“你想做什麼壞事?”
“诶?”唐菀呆呆地看著鳳弈。
“要悔婚麼?”鳳弈緩緩地問道。
“怎麼會!你是我唯一想要嫁的人!”唐菀頓時嚇壞了。
她怎麼會悔婚呢?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悔婚的。
她一直都想要嫁給他的!
“那就好。除了悔婚我不答應,其他的事我都會為你做到。”鳳弈想到太後的騙婚論,心裡冷哼了一聲。
太後以為騙婚很容易麼?
“阿奕,我隻是一件事……有些為難。”唐菀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咬了咬嘴角,起身坐在鳳弈的身邊,抱著他的手臂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小聲說道,“之前我聽來看望我的一家皇家女眷說,她提到過有一家如今住在在封地上的王府。那家有一個嫡長子,小小的孩子,又乖又孝順,可是卻不受他父親喜愛,家中的繼母也欺負他。他小小的,卻總是挨打,繼母還總是把他關到黑屋子裡懲罰他,不許家裡的人和他說話,不教他習字,還……”
“我知道了。”鳳弈見唐菀一邊說一邊紅著眼眶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便突然開口說道。
唐菀一雙泛起了淚光的眼睛怔怔地看著鳳弈。
“阿奕,你知道什麼了?”
“他擋了他繼母的路而已。這小子誰家的?在封地?不是京都王族?無妨,交給我來辦就是。”鳳弈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強大到仿佛無所不能。
唐菀覺得自己心裡的糾結在鳳弈的面前什麼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