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嫁了人以後,唐萱又變成了曾經那個快樂得如同小鳥兒一樣的明媚美人,此刻一雙眼裡都是快樂,美麗雪白的臉上是無限歡喜,這樣為了自己不顧一切的美人看著自己,鳳樟之前因唐萱而心中生出的幾分疲憊全都不見了。
他便也急忙對太夫人愧疚地拱手說道,“阿萱為了我的確受了許多的委屈。都是我不好,叫她的日子過得這麼艱難。”他曾經暗暗地埋怨唐萱不該去衝撞太康大長公主還有清平郡王,隻是如今,看著唐萱美好而單純地看著自己,鳳樟又覺得唐萱無論做什麼,他都覺得歡喜。
雖然得罪了太康大長公主,可是他如今有景王的支持,在朝中與皇家也不算是孤立無援了。
既然如此,何必再計較唐萱做過的錯事呢?
他願意既往不咎。
“可不是麼,大姐姐之前可受了不少的委屈,臉都差點被打爛了。”唐芊見唐萱這麼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寵愛,咬著牙冷笑著說道,“大姐姐如今美人如玉,真是好得好快。其實說起來還都是大長公主的仁慈。不然,若是當真下了狠心要懲治大姐姐,大姐姐的臉怎麼這麼快就好了?殿下是沒見過大姐姐面容腫脹青紫的樣子吧。”
她是個傲氣的性子,不過正是這樣傲氣的樣子,卻叫她生出與尋常文靜的閨閣女子的不同的豔色。
鳳樟是個溫和斯文的性子,且早就知道唐芊為人清高孤傲,且見今日唐芊一身華服,分外美麗,他便柔和的幾分神色說道,“宮中那時有些忙碌,因此我沒有來得及看望阿萱。四妹妹這是為了阿萱抱不平是麼?”
他覺得唐芊與唐萱之間的關系當真是不錯。
因唐萱挨了打,他顧忌太多,過於繁忙沒有來看望,因此唐芊這做妹妹的就要為姐姐出頭罵一罵他這個不細心的姐夫。
說起來,雖然覺得唐萱的臉腫脹起來會叫人感到觸目驚心,可是唐芊形容得這樣可怖,大概也是為了叫他對唐萱心生憐愛,叫他心中更為愧疚吧。
鳳樟便對唐芊施禮,溫和地說道,“我也給四妹妹賠個罪,四妹妹也別再惱我了。”
唐菀坐在一旁瞠目結舌。
她看著一臉斯文謙和的鳳樟,竟然一時說不出話。
這是個傻子麼?
她都替唐萱胃疼。
Advertisement
許久之後,她才呆呆地去看長平侯夫人,卻見她家大伯母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
唐萱也忍不住咬了咬嘴角,委屈地看著鳳樟。
“殿下,不要再提當初的不高興的事了。我不怨殿下,殿下也不要再記得從前的事好不好?現在咱們快快樂樂的,再也沒有傷害和傷痛,這樣不好麼?”她明眸皓齒,牽著鳳樟的手就仿佛牽住了他的心。
這樣善解人意的話叫鳳樟格外驚喜愧疚,急忙握著她的手點頭說道,“好,咱們不念從前。往後我也會好好對你,再也不會叫你受到傷害與羞辱。”他的話音剛落,唐萱便笑得如同陽光一般璀璨,映照得鳳樟經歷了宮中與朝堂而無限疲憊的心都一同明亮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唐萱卻不再叫鳳樟面對自己的嬸娘們還有姐妹們了,隻對鳳樟柔柔地說道,“殿下去和三叔四叔說說話吧。三叔四叔都在朝中,也能與殿下說說朝中的事,幫助殿下許多。”
雖然唐萱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不過這話中透出的叫鳳樟拉攏唐三老爺兄弟在朝中作為自己的支持的意思,唐菀倒是聽出來了。唐菀倒是也沒有在意,畢竟她這兩位叔父一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物,如果隻單單叫他們為了一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侄女婿出生入死,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
她垂著頭覺得很無聊。
特別是看鳳樟跟唐萱新婚燕爾的樣子,就格外無趣。
在她的眼裡,唐萱和鳳樟這所謂的柔情蜜意,就像是在演戲一般,並沒有叫人感動。
“也好。我也正好拜見嶽父。嶽父怎麼不見?”鳳樟的眼睛微微一亮,想到唐三老爺與唐四老爺雖然最近因被長平侯夫人侵吞二房家產之事連累彈劾,不過還算是官位穩妥,便微微點頭。
不過去拜見兩位叔嶽父也就罷了,長平侯竟然到了現在都不見蹤影,不由叫鳳樟感到疑惑。
他如今身居朝堂,越發要做出溫潤如玉,不肯失禮的樣子,不然隻怕又要叫人說他目下無塵,因此便多問了一句。這話叫太夫人沉默了半晌,才想含糊過去,說長平侯正在休養,就聽見一旁唐五姑娘唐芝似乎回過神來,巧笑吟吟地說道,“大伯父生病了,病得起不來呢。”
“病了?”見太夫人惡狠狠地瞪了唐芝一眼,鳳樟不由疑惑地問道,“嶽父大婚那日還好好兒的,怎麼這才幾天的功夫就病了?”
“不過是喝多了,一時受了寒氣,並無大礙。不過唯恐過了病氣給殿下,殿下還是先別去看他了。”長平侯夫人慌慌張張地說道。
若是叫鳳樟知道長平侯在他大婚的時候差點沒了命,侯府卻為了唐萱和他圓房的事因此遮掩了下去,隻怕鳳樟會心生芥蒂。
她雖然目光閃爍,不過鳳樟卻並留意,隻不過才想再問的時候,唐萱已經扯著他的衣擺歡快地說道,“殿下別擔心父親了。父親既然病了,那靜養就好,一會兒我去看望父親,替殿下帶去問候就好了呀。”
唐萱扭著鳳樟的衣擺嬌嗔的模樣,叫人隻覺得心裡歡喜。
鳳樟猶豫了一下,見唐萱孝順,想到自己受到的那些關於“不孝”的流言所苦,不由欣慰地看著唐萱說道,“你對嶽父真是一片純孝。”雖然他有那些不孝的流言蜚語,可是卻娶了一個格外孝順長輩的妻子。
唐萱這麼孝順,日後在京都勳貴世族面前,也算是給他撐起了面子,叫他臉上有光。
因此,見唐萱莞爾一笑,鳳樟心裡越發滿足。
他娶了這世上最美好,最善良孝順的姑娘。
日久見人心,宮裡會知道唐萱是個好女子,是有資格成為皇家婦的。
想到這裡,他便對唐萱溫柔地說道,“替我在嶽父的面前問個安。”
“好呀。”唐萱一臉純潔地說道。
看見她這樣純良可人,鳳樟不由越發在心裡喜愛,隻是他正忍不住抬手拂過唐萱的臉頰,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了坐在一旁的唐萱。
看到唐菀的那一瞬間,鳳樟突然僵硬了片刻。
他的腦海裡驟然閃過的是那一日在皇後宮中見到的驚豔絕倫的美人。
還有隨之而來的下意識的臉上的劇痛。
見到唐菀的美麗,鳳樟眼神恍惚了一下,下意識收回放在唐萱臉上的手指,反而去摸了摸自己還隱隱有些傷痕在的眼眶。
他隻覺得那一刻自己的臉都疼得厲害。
甚至叫他看到唐菀,就忍不住臉頰劇痛。
唐萱臉上明媚的笑容一瞬間變得陰鬱。
她有些笑不出來,卻似乎在勉強支撐,不要在唐菀的面前落於下風。
“殿下,咱們都不是生疏的人,殿下不必這樣客氣,勉強與我們這些沒見識的女人們說話。”見鳳樟站在唐萱的身邊,目光卻落在了唐菀的身上,長平侯夫人目眦欲裂,隻恨不能扒了唐菀這小狐狸精的皮。
她雙手都微微顫抖,卻要勉強在臉上擠出笑容來上前與鳳樟賠笑。
鳳樟被她打攪了思緒,微微一愣,忙不敢再看唐菀,心有餘悸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不知是慶幸鳳弈並未在自己的面前,還是此刻心裡那壓抑的沉悶的失落叫他覺得有些透不過氣。
或許是那一日的驚豔叫他終於仔細地將唐菀看清楚,也或者是如今兩姐妹都在他的面前,鳳樟竟怔怔地發現,原來……唐菀的美麗並不遜色於他的妻子唐萱。
她也是美麗的。
可是從前的唐菀並未展露出這份美麗,光彩黯淡。
如今她熠熠生輝,便綻放出了比唐萱還要美好的豔色。
那一刻,鳳樟的心裡不知怎麼覺得梗得慌。
隻是他握著唐萱的手,又覺得自己或許是想太多的緣故,此刻便笑著對長平侯夫人說道,“也好。等我與幾位妹妹重新見禮吧。”因這樣重要的場合侯府長房的庶子們沒有出現,因此鳳樟心裡疑惑了一下,本以為在自己能見到長平侯的庶長子唐逍的。
不過沒見到唐逍,他也並未在意,隻走到了唐菀的面前,頓了頓,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被哽住了一般,許久之後才艱難地見禮說道,“二妹妹。”這個疏遠的稱呼,叫他恍惚地想到曾經。
他曾經叫她“菀菀”。
那是多麼的親昵。
可是如今,卻隻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二妹妹了。
這一刻,鳳樟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酸澀起來。
唐菀點了點頭,對這情聖“嗯”一聲都沒有,顯然不愛跟他說話。
鳳樟卻並未在意她的失禮,反而像是逃離一樣垂頭從她的面前匆匆而過,胡亂地叫了下方的唐艾一聲三妹妹。
唐艾頂著嫡母長平侯夫人銳利兇狠的目光,哪裡敢抬頭討好二皇子這個姐夫,訥訥地叫了一聲,便不敢說話了。
她本就是個被長平侯夫人欺負得狠了的性子,鳳樟也沒有對她有片刻的關注,已經去了唐芊與唐芝的面前說話。此刻唐芊唐芝一雙姐妹美貌無雙,唐芝也就罷了,唐芊卻已經嘴角含著清傲,眼角泛起潋滟的漣漪對鳳樟一笑。
那一笑叫鳳樟一愣,又急忙避開了,隻是有些魂不守舍起來。
這叫唐菀看在眼裡都想同情長平侯夫人了……看二皇子這副樣子,可別好不容易搶來的女婿沒幾天功夫就被人再給搶走了。
能被人搶走一次的男人,自然就很可能會被搶走更多次。
不過叫唐菀覺得,與其叫唐芊纏著李穆不放,那還不如纏著鳳樟呢。
她沒吭聲,隻坐在椅子裡防備著長平侯夫人氣暈過去。